09 远征都沙岛
「想喝吗？修瓦克。虽然只是麦茶而已」
是麦茶吗？老实说我想喝啤酒啦…真是快憋死我了！可不可以想办法把这玩意变成啤酒呀？汉斯」
「这麽想喝酒，当初留在岛上不就行了？」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们的友情上哪去啦？」
抱怨归抱怨，酒瘾发作的不良术士倒没有在舌战上跟不良管家一较高下的打算。
作战期间，禁酒令已是痛苦的事实，如果再惹毛一手掌控厨房大权的汉斯，不仅享受美食的唯一乐趣即将不保，甚至连今天晚餐的菜单也会被恶搞也说不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点道理，修瓦克当然懂。
事情回溯到数rì之前。堪称是自移民造访朋提海以来，本地最大规模的舰队群已正式从克鲁斯岛出发。
名义上，这支舰队隶属於朋提海贸易公会，然而指挥系统却存在着致命的问题。公会雇用的狼骑士团派出两千人马执行作战任务，可是公会成员之一的克鲁斯家却擅自发兵。短时间内招募到兵员人数就突破五千，足足是狼骑士团动员人数的两倍以上。两支部队各自拥有其指挥体系，摩擦也因而产生。
此次事件肇因於都沙家当主『瓦雷．都沙』勾结海盗。朋提海贸易公会为了维护交易秩序，断然对都沙家予以制裁。这次的军事行动就是为了要扫荡都沙家余孽而发动，最终目的是要占领都沙岛。不过在首谋已死的情况下，军事行动事实上可以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出征前，狼骑士团团长『白狼＝凯渥鲁夫』就曾经针对此事，多次向公会高层提出建言。
「瓦雷．都沙持有的非法武力主要是海盗。如今海盗巢穴早已被我军剿灭，就算都沙家的根据地，都沙岛仍残留与都沙家当主罪行有所关连的不法份子，那些不成气候的余孽也不会是我军对手。甚至可以这麽说，动员两千人都嫌多──」
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公会内部复杂的权力结构，却让这位深知战争残酷的老佣兵的努力不得不付诸流水。
就常识面来看，克鲁斯家私自动用武力一事也应当会被视为违反公会意向的叛逆行为，然而却无人敢将此一事实说出口。克鲁斯家在朋提海贸易公会拥有坐二望一的实力，为了防止位居首席的吉尔雷家进一步巩固其领导地位，克鲁斯家当主，葛尔必特．克鲁斯企图利用都沙家的丑闻，来挑战长年敌视的吉尔雷家。公会内部的状况，也因此陷入一个更加不稳定的局面。
「……世事难料。现在才说也无济於事，不过出兵的时间比我原先预估的还要快呢。我本来以为最少会拖上一个月，而且我也不认为公会内部的纠纷已经被摆平了说」
船上娱乐少，聊天便成了消磨时间的唯一手段，只不过对话是要两个人才能成立的。
「那种事怎样都行啦……啤酒，我的啤酒，啤酒……」
「你也差不多该认命了吧，修瓦克」
如果让亚利看到修瓦克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修瓦克或许会被一脚踢下海也说不定。同样是酒毒者的汉斯很了解这位好友此时难受的心情，不过也只能口头安慰一下。
起初，亚利虽然口头上接受罗威特的提议，甚至到登船後都还有一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不过，为了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的正义感最後还是压过一切。几天下来，亚利反而比谁都更适应船上生活，让人不禁在想少年无穷尽的究竟打哪里来。
管家同行是理所当然，不过修瓦克这个不良术士也厚脸皮跟着来，就让人颇为不解。
姑且不论动机为何，修瓦克本人也应该很清楚，这次公会出兵都沙岛是一次正式、而且公开的军事行动。即使修瓦克向来以流氓术士自居，也依然是一名术士。身为术士的他若在战争中使用魔法，将会给他惹来不小的麻烦。
这次的情形和对付海盗那一战不能相提并论，就连亚利也曾经要这位好事者退出，不过修瓦克却说：
「这种小场面，我的回旋踢就绰绰有余了！」
──很明显是在钻法律漏洞，不过本人都这麽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再有意见。况且就算不能使用魔法，修瓦克也确实具备足以自保的能力，亚利最後也默许了。
此外，有一件事不能不提。
自从赛巴斯达家的管家跟着少爷一起上船，反而意外让船上的伙食水准出现飞越提升。汉斯凭藉着一手好厨艺成为狼骑士团最受欢迎的人，不过即使是汉斯，也不可能每次一到用餐时间，就轮流到每艘船上去做料理。尽管如此，佣兵中也有不少老饕还是愿意冒着违反军纪的风险，每到用餐时间就冒险潜入罗威特搭乘的指挥舰，就只为了一饱口福。
为了美食甘冒风险，也难怪船员之间会流传着『跑船生活的唯一娱乐就是吃饭』这麽一句话。不过，除了汉斯的料理外，最近船上的人又增加了一项新的娱乐。
「罗威特，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这句话，本大爷原封不动还给你！亚利！」
狼骑士团三巨头一对上赛巴斯达家的小龙──罗威特与亚利，一对一的对战训练。
「……大热天的，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打不腻呢……也罢。托这两个热血笨蛋的福，这几天还不至於太无聊的说」
由於有现成的乐子，天热又没啤酒喝所造成的不快，也因而可以得到些许的平抚。除了修瓦克等着看好戏外，现在手上没工作的人几乎都挤上了甲板。
斯！你觉得这次哪一边会赢呢？」
「我想应该还是平手收场吧……」
以一名立场公正的评论家自居的管家如此回答修瓦克。
由於对战训练已经进行过好几场，结果摊在阳光下，让管家连稍微偏袒一下自家少爷的机会也没有。
连战皆平手，就表示对战双方实力相当，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不过也不尽然如此。也有一部份的理由是因为两人采取的对战方式有些特殊所造成的。关於这点，连汉斯也有点不解地说：
「我以为佣兵进行训练时，应该会采用接近实战的方式来进行。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跟我所想的有些落差耶」
也难怪汉斯会有这种想法。确实佣兵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专门在战场上讨生活，用敌人的血与生命磨练一身武艺的战士。即使是训练，也会尽可能以接近实战的方式来进行。像这样的刻板印象，不只汉斯有，一般社会大众多半也不例外。
罗威特和亚利目前进行的对战训练，采用的是神圣艾斯卡帝**常用的训练方法。首先，那种非拼个你死我活的无规则实战就已经先被排除，而是采用回合制。一方先进攻一回合，然後另一方要进行防守，结果出来後再进行攻守互换。这种训练方式较为安全，而且能够让受训对象专心练习攻击与防御的技巧，如此就不会产生『积极到只懂得攻击极到乌龟都汗颜』的极端型士兵。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由於训练方式是以攻防状况已设下前提来进行，如此一来，就有可能训练出一个无法在真实战场上发挥力的士兵，毕竟战场上的状况总是瞬息万变。
「说起狼骑士团，那可是连帝国本土都听闻过其威名的大佣兵团的说……修瓦克，最近的佣兵是不是普遍素质低落呀？」
说到後面，汉斯刻意放低声音，就怕被他说坏话的对象，狼骑士团的团员全围上来找他理论。
相较於汉斯的低调，修瓦克倒是很大方地回答说：
「那只是你个人的妄想。如果真有那种故事里头才会出现，如英雄人物般的佣兵存在的话，我还想请你介绍给我认识咧。人家也是为了吃饭才跑来打仗的。当个佣兵罢了，干嘛为了一场没钱拿的训练，就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呢？」
「喂喂，太大声啦，修瓦克……」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事实有大声、小声的差别吗？」
修瓦克理直气壮地将汉斯的话给顶回去。
事实上，已有不少人听到汉斯和修瓦克两人的对话。特别是修瓦克刻意放大音量的部分，想不听到都有点困难的说。虽然如此，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出现集体斗殴的画面，修瓦克反而还有说有笑地跟那群佣兵挥手打招呼。
究竟是修瓦克的人缘好到匪夷所思，还是狼骑士团特有的情形呢？
这时候也已经没人想去厘清此事。
两名身手过人的战士已经展开一对一的对决。剑盾与剑盾的冲突开启了第一回合的战火。
□□□
「──下盘不稳哦，亚利！」
罗威特冷不防使出的一记扫腿，让亚利被逼退好几步。虽然没有因此被绊倒，但是在没来不及重新站稳脚步的情况下，亚利又马上被迫面对一道紧接而来，威力十足的横向斩击。
尽管亚利立即以剑与盾牌巩固防御，可是下盘不稳的关系，最後也只能落得整个人被击飞的下场。
罗威特比一般人要强壮许多，臂力过人是一定的，然而这并不表示罗威特是一个只懂得卖弄力气的无脑巨汉。刚才让亚利防御崩盘的那记扫堂腿才是致胜关键，不过亚利对此招却颇有微词。
「你个子这麽大，为什麽小动作却这麽多？是男子汉的话就堂堂正正跟我一决胜负，罗威特！」
「堂堂正正？那种高尚的玩意我才没有咧，嘿嘿」
这家伙──」
亚利瞬间被激怒，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落入陷阱。
人一生气就会陷入无脑的回圈。因愤怒而失去自我的对手，反而是最好对付的。罗威特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对於要如何去激怒敌人一事，他拿手的程度可是一点不输给舞刀弄枪的本领。
不过，就如同火跟燃油之间的关系，有些人是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惹毛他。这个天大的铁板，让还在卖弄嘴皮子的罗威特很快就吃到苦头──就在下一回合。
特──」
才开打没多久，刚才吃了败仗的亚利马上发动猛攻。
尽管罗威特摆出的防御架势足以应付数人同时围攻上来，但是面对一个如同炮弹般往自己直冲过来的对手，罗威特最终还是不敌。那一幕就彷佛看到攻城锤撞破城门似的，罗威特被撞到连盾牌都飞了，而且还很狼狈地躺在地上。
虽然剑没有脱手，但是依然为时已晚。攻势如火球般猛烈的亚利已经跨上他洞门大开的胸口，而且剑尖直指咽喉。
「看到没有？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战斗方式！」
又怎样？想说大话，就等到你能够挡下我下一回合的攻击再说吧！亚利！」
攻守再度互换。
到目前为止，两人累积的分数依然打平。
若将攻击与防御都拿来计分，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情形。不论是亚利或罗威特，两人皆取得满分的攻击分数，可是在防守上却很有默契地一起挂蛋。
亚利与罗威特确实都属於重视攻击更甚防守，典型的攻击型战士，然而这并不代表亚利与罗威特的防御功夫太差。或者要反过来说，即使找遍整个狼骑士团，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有自信能够接下如此强烈之斩击的人。
「真是看得我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能接下罗威特老大的剑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耶」
「要是换成是我，我才不敢跟罗威特老大交手……给我钱我也不干！上次有不自量力的海盗挑衅老大，结果被罗威特老大从头顶劈到跨下，一刀两断咧！真是吓死老百姓！」
「罗威特老大好像认真起来了。自从跟铁达尔格王国打完仗之後，就再也没看过老大像今天这样认真动手过……」
这场对战训练早已成为佣兵之间的话题。狼骑士团的佣兵都知道罗威特很强，老资格的团员更清楚罗威特认真起来时究竟强到什麽程度。所以说，能够在一对一的对战和罗威特势均力敌的亚利，也就成了佣兵们最瞩目的话题人物。
这件事会如此受到注意，也不全然只因为这个原因，有另一半的理由是因为与赌博有关，所以话题才会炒得如此热络。
最近几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耳语在流传──
「这几天的赌盘，你有赚到钱吗？」
有？我押罗威特老大赢，谁知道居然一直平手」
「我是押注在那小子身上啦，结果也是亏钱」
「一直平手平手的，这怎麽赌得起来呀？」
很多人都输钱，就连基於支持自家人，而将赌注押在亚利身上的管家也为此赔了不少，赚钱的人只有发起赌局的庄家──目前正烦恼钱包过重的不良术士修瓦克。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会赚这麽多──」
这句话，让管家差点动起手修理这个不良术士。
「──托那个大块头和你家少爷的福，这次让我发了一笔横财。话虽如此，今天的赌盘却也因为他们两人完全开不成的说……真是遗憾。就是要有输有赢，赌局才能成立呀」
「你真是贪心呀，修瓦克。都赚这麽多了，还想赚更多？」
「这也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天涯漂泊的流浪汉耶！没执照的术士根本找不到赚钱的门路，可是我还是要吃饭呀。反正又不是杀人放火的黑心勾当，能捞就要捞！」
「你呀……」
汉斯露出无奈的表情，然而心中却是认同。
现在的修瓦克和汉斯以前所认识的他，几乎可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过这也表示说，修瓦克已经完全走出了『过去』……
「修瓦克，你不打算安定下来吗？光凭你的学识，就不知道有多少贵族或有钱人想雇用你当幕僚……呵呵，要不然当医生也不错呀。那可是你的本业呢！」
「麻烦死了，我才不干咧！」
「麻烦归麻烦，但是总比流浪生活好多了吧？」
在比较愉快啦！反正不管你怎麽说，我都已经不想再过领薪水的死人生活了……话说回来，你有说别人闲话的资格吗？」
「那倒是……哈哈……」
管家经历十六年的汉斯至今没领过薪水，找份安定工作这种漂亮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确少了一份说服力。
当汉斯与修瓦克都热衷於吐嘈对方的时候，甲板上群聚的人然发生了一阵
一直以平手收场的对战训练，今天终於出现了新的发展。
□□□
「我受不了了！这种打法，就算再花一百年也无法分出胜负！罗威特，如果你还自诩是一名男子汉的话，就用实战方式跟我单挑，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吧！」
亚利首先打破僵局，并将盾牌抛弃以示决心。反观另一方，挑战既然已找上门来，罗威特更是乐得接受此一挑战。
罗威特也随即将盾牌丢弃。
「有意思……嘿嘿，接下来可能会断手或断脚…算丢掉小命也不奇怪。有意思，哈哈！有趣有趣！你果然是个超级有意思的家伙呀，赛巴斯达家的小龙！」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就算不是使用惯用的武器，我也会让你知道赛巴斯达家的剑技有多厉害！」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围观者莫不睁大眼睛，就怕看漏了任何一个细节。不良术士也抓住这个良机，重开赌盘。不过，不管周围的人是以何种心态看待这场比试，对决斗舞台上的这两人而言都已经无关紧要。
两人眼中只剩下彼此──亚利与罗威特，以眼神宣告开战，并以剑击敲响决斗的钟声。
「──────！」
「────────────！」
金属的撞击声，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这场对决异常激烈。
即使是狼骑士团的成员，也有不少人是头一次见识到狼骑士团三巨头之一，罗威特认真起来的真正实力。相对於罗威特，绝大多数人对亚利的认识自然是相对陌生，当然某管家除外。任谁也没想到，这个老是对芝麻小事唠叨的小毛头，竟然拥有和使出全力的罗威特抗衡的实力，每个人都为此感到惊讶。
「你的少爷，其实挺厉害的嘛」
修瓦克也是其中之一。
「看来打海盗时，你家的小少爷其实也没拿出真本事嘛……现在所看到的，才是『赛巴斯达家的小龙』认真起来的实力吗？之前听你提过『龙人事件』那件事，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在吹牛的说」
「吹牛与否，等一下就知道了，嘿嘿……」
汉斯露出理由无他，就只因为这个天外飞来的机会，让管家意外获得报一箭之仇的机会。汉斯押了一笔不小的赌注赌亚利赢。如果亚利赢了，不良术士的钱包将因此泻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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