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价格
李飞把客人们迎进门，端茶倒水不必说了。
李亦亭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科研多年，养成了严谨守时的习惯。他喝了两口茶，便道：“小伙子，我是来看葡萄的，你的葡萄呢？”
李飞愣了一下，忙道：“有有，正好今天早上我摘了两串，拿来给您尝尝！”
他忙去厨房把葡萄洗了，用小筐端进屋，分给三人品尝。
人还没进屋时，葡萄的清香芬芳就已经随风而入。不光曾倩倩口水大动，就连见多识广的李老，也十分惊讶。
那周经理有点傻眼，原本想要压价，谁知道人家的葡萄品质居然这么好？虽然他只是采购部门的老大，对技术、品质没啥研究，但是好葡萄，是不需要技术检验的，只需要用眼睛鼻子和舌头。
李飞端来的这葡萄，一个个珠圆玉润，仿佛玛瑙一样。并且这葡萄一看就是没打药的，表面浮尘，水轻轻一冲就冲干净。
籽粒饱满，颗颗差不多大，吹弹可破。一看，便能引起人的食欲。
“哇！好葡萄！”曾倩倩这个外行，都禁不住冲李飞竖大拇指，“快来我尝尝！”
李飞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串，最后将葡萄放在李老跟前。
“李老，您是行家，请您帮我品鉴一下，打打分！”李飞坐在李老跟前，嘿嘿地笑着。
李老抿嘴一笑，点点头，端起小筐，戴上眼镜仔细瞧。
曾倩倩拿到葡萄，迫不及待摘了一颗丢进嘴里。轻轻一咬，汁水爆满口腔。那种独属于葡萄的芬芳，令她感觉周围的热浪都被击退了，有一种置身于海边，足踏沙滩的感觉。
“哇，好幸福！”她忍不住嘀咕道。
吃东西能吃出幸福感来，也真是奇怪了。周经理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自从被拒绝之后，他就看曾倩倩不爽，并且时时刻刻想要找机会，再试一次。
看对方吃的那么惬意，他暗道：“我就不信真有那么好吃，左右是你在演戏给李老看！”
想到这，周经理也摘了一颗葡萄，怀着无比挑剔的心吃下去。结果，牙齿刚刚咬破葡萄，他整张脸都僵硬了。
足足十秒钟，他一句话没说，任葡萄在他嘴里散发芬芳。
“好、好吃！”似乎出了这俩字，他什么都说不出了，大脑被甜到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半辈子都白活了。
要知道，他虽然不是技术员，可是身居要位，每年收购季节，能少的了葡萄么？就今年，他家里储藏室已经快被葡萄堆满了，七大姑八大姨都因此受惠。
那些葡萄中，不乏品质超高的，他也吃到嘴里甜到肉里。可是，那些和李飞家的葡萄相比，统统不算什么。
就在曾倩倩和周经理俩人吃得热火朝天、心潮澎湃时，李亦亭也开始品尝了。
他很淡定地吃完一颗，对李飞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人家好欺骗？”
李飞愣了一下，马上摇头：“李老，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能骗您呢？”
“那你告诉我，这葡萄到底是哪里来的？”李老指着筐里的葡萄，表情变得严肃。
他品尝之下，感觉李飞家的葡萄味道果然是好。只是，太好了点。
在华夏国，葡萄被分为四个等级——日常食用、地区食用、优良地区食用以及国宴食用。其价格，自然也是按照等级的划分而走高。目前，国内最好的葡萄产地在首都燕京郊外的农大产业园，是国内顶尖的农学家研究培育的超级品种。
这一品种，专门针对国宴、宴请各国政要外宾。不外卖，据说千金难求一颗。
作为业内人士，李亦亭有幸品过几颗，那滋味毕生难忘。但是就算农大产业园的葡萄，也不过才达到优良地区食用而已。之所以能上国宴，是因为目前还没有达到国宴食用品级标准的葡萄被种植出来。
寻常超市、水果店里能买到的，都算是日常食用，哪怕再甜，也达不到地区食用的标准。
李亦亭虽然觉得此地适合种植葡萄，但是绝对不相信，这些没有专业技能的农民能够种出堪比农大产业园的葡萄来。
没错，葡萄一入口，李老就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吃到的那几颗最好吃的葡萄。
不，严格地说，这葡萄比那个还要好吃。
也正因此，他很严肃地斥责李飞，觉得这小伙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精灵鬼似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可他内心也奇怪，这样一个小农民，有什么渠道能够搞到这种品质的葡萄呢？
李飞傻眼了：“李老，我可没骗您啊，这都是我们自己家种出来的葡萄。不信，我带您去看看。因为这葡萄摘了有一阵子了，不那么新鲜。要是在园子里现摘现吃，更好吃呢！”
李老哪会相信他的话，马上站起来：“走，印证给我看！”
曾倩倩有点傻眼，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李老她也跟着辛迪见过几次，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他这么严肃，曾倩倩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经理吃在嘴里甜在嗓子眼，心里却还不盼着李飞好。他马上起身，添一把柴：“我就不懂了，大家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可差距咋这么大？李老，您慢点，我扶您！”
不等周经理靠近李亦亭，李飞一个阔步挡在他前边，回头冲他贱兮兮一笑：“得，您也说了，我和李老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
莫名，李老原本严肃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可惜，周经理只顾着生气，再加上视线原因，没看到这一笑容。
一行人，包括张翠芬，一起来到葡萄地。走过村子时，许多村民都听说了，也跟着围观。农村么，平时安静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一旦被投下一颗石子，立刻泛起涟漪。
“这些人是谁啊？看那老头白发苍苍的！”
“不晓得，难道是李飞找来验收葡萄的？一个老头一个小闺女，能验收个屁啊！”
“哼，我看就是专门来糊弄咱们的。这小子啊，交不了差，就胡乱找几个临时演员来的吧？”
这些村民也是脑洞大开，总之就不把李飞往好的地方想。这当然也不能全怪她们，辛苦一年，因为李飞好打不平，结果连累大家要赔掉底裤，的确是火大。但是她们对李飞的态度，也够让人心寒。
在大家的围观下，李飞等人来到葡萄地。李老自己走进葡萄地，随意摘下一颗，品了品，眉头皱起。再摘一颗，再品，眉头紧锁。第三颗、第四颗……他一口气吃了七八颗，脸上已经充满震惊。
这些葡萄口感绝佳，堪称国宴级别。
李老回头看着李飞，指着葡萄：“20，20！”
“啊？”李飞有些摸不到头脑。
“李、李老，您说啥？”周经理被吓到，莫非李老的20，是指的20元一斤？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就算可能，厂里也不会批的。九山酒业是国企，规章制度十分严格。他们的酒，大部分走的也都是平民路线，酿造干红，最高也不过收十元一斤的葡萄。
20元一斤？别开玩笑了，厂长绝对不会同意。就算是今年新上的那条高级生产线，也不会用这么贵的葡萄。
“二十元也不止！”李老终于说完整了，“小周，小曾，我给的建议，25元一斤！如果你们不愿意收购，我可以帮忙牵线搭桥，我们省一级文明企业，冠南酒业可以收了！”
冠南酒业驰名全国，和九山酒业，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
李老同时还在冠南酒业任实验室负责人，在相关领域，人脉极广。
周经理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道：“我、我得请示一下领导。”
说完，他摸出电话，走到一边去打起电话来。
围观的群众听到这个价格，一个个也傻眼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路涛的收购价格，再听这老头的收购价格。虽然她们都觉得，李亦亭和曾倩倩，都是李飞找来的临时演员，可是，这演的也太逼真。
村民们谁也不说话，打定主意静观其变。要是李飞真能给大家申请到一个好的销售价格，找到好的渠道，那大家伙何乐而不为？要是这小子胡吹八扯，不好意思，以后都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曾倩倩听了，也是蛮震惊，她悄悄走到李老跟前问：“李老，25是不是太高了？法国那些红酒厂家，收购葡萄也没有这么高端的呀！”
“可是这葡萄就是这么质优，不给这个价格，对不起人家的辛苦培育！”李老很认真地说。
曾倩倩一愣，这才意识到，李老是非常认真在说这件事。
那边，周经理一通电话打下来，厂长几乎不假思索：“怎么回事？李老的话你也要怀疑？这批葡萄，我们厂要了！别说25，250也不能含糊！”
得，既然领导都发话了，他这个虾兵蟹将还有啥好说的？他回到葡萄地，这一回再看李飞，眼神就不一样了。
“嘿嘿，大兄弟，来，抽颗烟！”周经理从左边口袋摸出一包华夏烟，这烟七十五一包，是他平日里备着招呼重要客户用的。
左右两个裤口袋，右边是20元的云烟，左边是七十五的硬华夏，平时都是见人下菜。
他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给一个小农民上硬华夏这种规格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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