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执念
皇帝猛然睁开眼睛，掌灯太监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皇上，您梦魇了。”
梦，幸好是梦。
他坐在床上，右手扶额，梦中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在脑子里回荡，他还记得自己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百姓以人肉为食，甚至为了多吃一点大打出手。
他似乎还能闻到铁锅里翻腾出来的味道，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
“皇上，奴才让人去宣太医。”
他摆了摆手，却说不出话来，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头痛得简直是要裂开一样。心底里升起一股负罪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好河山有一天会寸草不生，太可怕了，就算现在已经清醒了，他还是没能从悲伤和绝望中脱出。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是真的怕了，如果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华夏江山岂不是要毁到他手里。
掌灯太监看他脸色实在难看，担心他病了自己吃罪不起，借口说去取些清水，跑出去让外面值夜的小太监去告诉刘公公。
皇上用清水漱口后再无睡意，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
不过是个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他试图说服自己，大不了他不用火药，有景湛在，征服天下不过是迟早的事，慢点就慢点。
虽然他一再安慰自己，可那场梦却始终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挥之不去。
早朝之后，他传了钦天监的人来解梦，却又不好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只是含糊地说梦到天下大乱百姓易子而食。
钦天监回复说近日夜观天象，有贼星做祟，不宜举兵，皇上的梦或许就是因此而起。
皇帝听后深以为然，肯定是上天给他的预警，他不再犹豫，发出明旨，命景湛改道巡视东郡，不必再去边城。
这道旨意一发出去，秋大人那里就接到了信儿，他也庆幸皇上想明白了，眼下华夏不过才恢复过元气来，比先帝在时还差得远，如果大兴兵戈，根本就坚持不住。
他让人把这个消息传到景王府，温妍接到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景湛织的梦让皇帝受惊吓不小，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京中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也都放下了提着的心，包括和皇帝不欢而散的柳太傅，他请旨告老就是因为皇帝要出征云羡。
温妍到书房看了堪舆图，东郡离京城不远，景湛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
两天后，谁都没想到的消息传进京城。
云羡在内乱和天灾后，居然出兵东霖，似有吞并之意。
温妍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牙根都痒痒。这个云羡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和东霖的战争才结束没多久，明明还签订了协议，保证永不挑起战事，这才多久！
秋大人给她解释说，云羡又是内乱，又逢百年不遇的暴风雨，冻死的百姓和牛羊无数，再加上粮食欠收，这次和东霖的战争就是在赌，赌赢了抢夺物资，或许还能熬过这个冬天，如果输了大不了灭国，不赌一把他们或许也撑不下去了。
云羡这一年基本各种自然灾害轮了一遍，百姓实在是苦啊。
温妍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皇上是什么意思？”
“或许会让景王继续去边城，云羡的野心不小，比起东霖，明显华夏的油水更足，何况，给了咱们五座城池，他们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秋大人分析道：“云羡如今就是一条饥饿的疯狗，只要能吃到肉，挨打也不怕的。”
“那岂不是一定要打仗了？”温妍担忧不已。
秋大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云羡如今只是和东霖开战，还不知结果呢。”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温妍勉强自己笑了笑，做出听话的姿态。战争，从她来到这个时代，仿佛战争就没有停止过。
在三国剑拔弩张之时，兴丘全国上下却是一派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的国君要大婚了。
在御医和栖霞的悉心照料下，太皇太后始终吊着一口气，大婚顺利举行。
新婚之夜，山夜看着一脸娇羞的婉秋心中有愧，却还是硬起心问她：“这场婚姻的内幕，姐姐都同你说清楚了，我想你应该都明白。”
“是。”婉秋点头，本来她想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但有皇后的地位和未来的继承人，她也能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可真正看到夫君，她才知道，什么地位和富贵，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山夜没有再停留，不管眼前的女子有多么美好，都不是月华，都不是他想要的。
看着他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婉秋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起身来到巨大的铜镜前，看着自己姣好的容颜，微微一笑，自己动手摘下压得她脖子酸痛的凤冠。
乌黑如墨的发丝披散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是美丽的。正是这份美丽，让她有足够的信心，俘虏陛下的心不过是迟早的事。
新婚之夜山夜屏退左右，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不想见那个女子，对她既有愧疚，又怨恨自己给了她妻子的名分，他想要的妻子只有月华。
这个时候，他更加倍地想念她。
鬼使神差地，他施法进入轮回谷，调动牵引将温妍带了进来。
温妍还在熟睡，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山夜对自己的做法很恼怒，很清楚这样做很卑劣，可是他就像上瘾了一样，在思念月华的时候，就想看到那张脸，即使知道她们仅仅是容貌相似，却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但他还是疯魔了一样，试图从这张脸里看到月华的影子。
他怕温妍醒来，怕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对她施法让她继续沉睡。
而他就坐在对面，痴迷地看着那张脸，回忆自己和月华的种种过往。
以前月华总笑他单纯，太容易满足。现在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在没有能力保护月华的时候，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能力再强大一些，就不必每一世都找不到月华，让她在轮回中吃尽了苦头，如今还不知芳魂归于何处。
他无能，才会害得月华至此。他甚至羡慕景湛，至少他可以和心爱的人相守，就算他被天象所困，可有挚爱相伴，一切都是能慢慢解决的。
而自己却只能在黑暗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光明。
“如果你是月华该有多好，用尽所有，我也要把你抢过来，你为什么不是月华呢。”
山夜看着温妍喃喃自语，随后他又唾弃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羞愧难当的施法让温妍回去。
自己则走进了昆仑神石，在曾陪伴过月华多年的地方，试图感受到她留下的气息。
他动手收拾起里面的东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本厚厚的手札。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月华的好友紫茵仙子的遗物，那位仙子在渡劫时不幸陨落，月华为此伤心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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