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缘 一
天近黄昏，码头上又到了一艘小货船，羊哥站在门口抱怨：“得，看来又要忙了，阿长还不回来，里里外外就我一人，唉，命苦啊。”
坐在门口的兰儿瞪着大眼睛做无辜样，“可是最忙的明明是小山哥啊，你就是嘴忙，把嘴闭上你就清闲了。”
一旁假寐的大柳笑了一声，深以为然。
羊哥一对二打不过，叹气道：“你们两个有福啊，本来是一个门神，如今两个还有伴。”
说话间，就见又到了一艘船，不过后面来的这个明显是客船，羊哥叹气连连，直说有的忙了。
这时，货船上的人下来了，直奔着客栈过来，一进店就大喊：“小二，可有现成的包子馒头酱肉？”
可巧于寡妇的包子出锅，羊哥道：“包子卤肉酱小菜都有，您看您来多少？”
那人说十几个人的量，让他快点上，自己站在门口冲着码头一招手，不一会儿船上呼啦啦下来十几个壮汉，到了店里就跟饿狼一样。
于寡妇包的包子拳头那么大，壮汉们三两口就干掉一个。卤的鸡鸭刚上桌，七八只手一起撕，顷刻间就成了桌上的碎骨头。
兰儿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吃饭，也不坐门口了，到柜台后面坐在卜算的温妍跟前，近距离地看稀奇。
羊哥跑了几趟，把于寡妇蒸的包子都上来，又上了几只肥鸡，连小酱菜都是用盆上的。
等壮汉们放慢速度，他才擦擦汗喘粗气。
“哎，刚才那艘客船呢？人没下？”羊哥忙活完，才发现那客船不见了。
大柳又是半睡半醒的样子，咂咂嘴道：“走了，就不是住店的，怎么你还没忙够？”
“不来好。”羊哥一甩手里的布巾，又满面笑容的给客人倒茶。
这时，靠窗边的一个老头说：“刚才从船上下来的，是周家的大姑娘吧？”
羊哥不解，“哪个周家？”
老头道：“就是前儿那个，办完寿宴就寿终正寝的周老太太，她家那个嫁到外地去的大丫头，错不了，去年回来我见过，可不就是她嘛。”
“哦，是他家。”
一听是周家，羊哥就没了聊天的兴致，那晚他害怕没陪在掌柜的身边。后来才从掌柜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个周老太太竟是个不配为人的畜牲，能做出杀自己全家的事来，妖精都要惧她三分。
可那老头却没看出来，依然自说自话，“周老太太有福气呢，风风光光的办了寿宴，又一觉睡过去，真是一点罪都没受。”
羊哥又给他续上茶，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兰儿低声问温妍：“掌柜的，你说周掌柜忘了那天的事究竟是好是坏？他什么都不记得，要给不是亲生母亲还想杀他的人守孝，我真替他不值。”
温妍停下手，道：“值不值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在那之上，周掌柜活得都很好，不是么？”
那晚蛟离开之后，温妍说可以施法帮他忘了所有事，当然要他不想忘也可以，只是要把关于温妍的一切记忆都抹去。
周掌柜想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忘了当晚的一切。
他说自己已经这把年纪，已经不想再去找寻自己的来处，可若是记得，那就始终会有一根刺扎在心里，不如就这样忘了，他继续原本的人生，也挺好的。
温妍尊重他的选择，帮他抹去了当晚发生的一切，还帮他把周老太太的尸体恢复，这样当第二天丫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寿终正寝的周老太太。
关于周家的一切结束了，那只蛟也不见了踪影，可温妍觉得，他一定还会在某一天出现。
把货船上下来的饿狼们打发走，又零星来了几位散客，天气太热，大多也只点了凉面小菜，所以店里并不忙。
隔壁布店里的老板娘送来一篮子菱角，小山煮了端来前头让众人分着吃。
羊哥掰开一个，打趣说：“布店的老板娘是看上咱们小山哥了吧，我可听说她家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呢。”
兰儿来了兴致，“真的？那小山哥喜欢哪个？”
温妍拿他们没办法，这么八卦的妖精还真是少见，她运气真好，小小的店里就有两个。
“不要胡说，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小山没好气的抓了一把，走到门口递给打盹的大柳。
大柳抬头看了看他，主动挪了挪身体，给他留出一块儿坐的地方。
两人分食一把菱角，大柳动作慢，做什么都不急不缓，等他吃完一个，小山手里也空了。
舔舔嘴角，大柳只看着小山。
“兰儿，给我们再拿几个。”小山冲兰儿叫喊。
兰儿在盆子里扒拉出几个大的，奔奔跳跳地给他们递过去，“小山哥，你给我说说呗，布店老板家三个女儿，你喜欢哪个？”
她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那布店老板的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总是找借口来送东西，每次都找机会往后厨去，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家十有八九是看上小山了。
兰儿朝着小山挤眉弄眼，“我看那秀姑长得最好，又是家里的老大，性格脾气都不错，老二英姑脾气太差，上回我去给她家还盘子，看见她和她爹吵得厉害，老三也不错，就是一团孩子气。”
她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肉脸，偏说得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得可笑。
小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低声道：“不要胡说八道，咱们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别口无遮拦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兰儿吃痛摸了摸脑袋，撇撇嘴道：“都是妖瞎讲究什么，你要是喜欢就娶了，有人陪着多好，哪怕只有几十年，至少这几十年里不用寂寞。”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柳说话了，“修行本就寂寞，何况这几十年不寂寞了，以后就再也忍受不得寂寞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兰儿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菱角，托着腮坐在门口。
恰好布店的女儿秀姑从客栈门前走过，对着他们抿嘴笑了笑，又马上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小山，我觉得你还是要和人家说清楚的好，不然以后有的麻烦。”
兰儿赞同地点点头，小山没说话，看着秀姑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快要打烊的时候，阿长回来了。他这次回去得特别久，众人都以为是他家族里开灵智的小辈太多，他一一指导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阿长叹了许久，才说出事情原委。
他这次回去，发现本来兔族世世代代的居所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狐族占了去。
他找了许久，才找到退居到深山的家族。族中长老说那狐族十分蛮横，来此地第一天就对兔族下手，他们本就是兔族的天敌。再加上一向安稳的兔族没有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只能一路逃走，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阿长当然不会任家族被人欺凌，便去找那狐族讨说法。
那家根本不讲道理，阿长无奈只能和他们动手，那狐族本身并没有几个道行高深的，也并不是纯正的狐族，几次交手都败在阿长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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