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年(下)
吃完早饭后,秦大义离开。李若若和小清两个女孩子说了会儿悄悄话便也离开了。
秦鹏躺在椅子上假寐。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冬天,本想着自己应该颇多感慨,但突然发现内心竟也不起波澜。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能够很快的平静下来然后重新审视自己,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或者能力。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改变周围的环境,倘事有不济,他也从未让环境改变过自己。
严格说来,秦鹏其实是一个理想现实主义者。
他从不怨天尤人,他对自己的性格以及能力都有着清晰的认识,从而能够在极端的环境下冷静的分析归纳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套生存方法,这种天赋每每都能让他化险为夷并且游刃有余。
他习惯于隐藏自己的能力,内心中始终有着危机意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但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某些事情,他知道,或许这次穿越并不是偶然。
自己来到这里,应该有着暂时还不了解的内幕,凭直觉,他能够感受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这种忽而在心中响起的警钟时时敲打着他,让他丝毫不得放松。
不管怎么说,无论干什么事,自保是基础,所以这段时间他看着散漫,实际上对于前世自己修习的某些极为偏门的东西一刻都没有停止研习。
突然他心有所感,霍然起身,朝着郊外那所关帝庙的方向望去。
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到,但秦鹏明白,肯定是出事了。
装作无意的步出秦府,眼看四下无人,他便展开身形,朝着关帝庙飞一般的掠了过去。
一呼一吸之间,无穷的力量便散于四肢百骸,他所修习的法门并非武功,其中也有些大的机缘,不过此机缘不足为外人道。他的身形美妙异常,看着闲庭信步,但速度却是极快,几个起落之间,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由于是白天,他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身形以免造成震动,因此尽拣些人迹罕至的小道行走。
远远的一条大河挡在面前,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护城河,河面极宽。
秦鹏并没有停下脚步,长衫迎着冬风猎猎作响,人却如利箭般直窜了出去。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数丈宽的河面只是一瞬便已被抛在身后。
他气息悠长,眼前的所有障碍在他眼中只和小沟仿佛,不一会儿,便已抵达关帝庙。
林如兰此刻手握短剑,因为过于用力,手面上青筋隐现,她并不是紧张,武功到她这个层次已经甚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觉得紧张了,只是或许此刻命运正要到来,她多少有些不甘。
她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对面那些人的样貌,当然,那些人也明显的看到了她,人群中除了上次围攻自己的那几位高手外,又来了不少人,看其身形,没有一个是弱手。
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绰号“圣手药王”,是毒门的霸主。这老头医术极其高明,但下毒手法同样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倘单打独斗,她谁都不惧,只是很显然,来的人只是需要自己的人头拿去交差,不会和她讲什么江湖道义。
她冷眼旁观,不管怎么样,她决定今天大开杀戒。伤还未好,能多杀一个是一个,只可惜连累了秦公子的这个老仆人。
马德依然斜靠在门框上,神色淡漠,眼睛似睁似闭,看着就像没睡醒的样子。只是偶尔睁眼,便有寒光闪过,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看着极其普通的老头,只有林如兰一直记着昨晚他的表现。她深信,一个轻身功夫如此了得的人,武功方面应该不弱于自己。
但即使如此,她仍不看好接下来的战斗。
就算这次侥幸能够逃脱,自己仍将面对不休不止的追杀。除非找到师傅,否则就算武功再好,想要活下去,希望也不是很大。
她从不以为自己是万人敌,那是传说中的故事,今天若实在逃脱不了,她就自尽,不给敌人留下丝毫侮辱自己的机会,林如兰心里默默下了这个决定。
“喂,对面的小丫头,你如果乖乖的自己走出来,我就留你一条全尸,如若不然,落在我手,定叫你受尽折辱而死……”人群中传来一声清唳的叫声,听着声音不大,但尖锐刺耳,被人以内力迫出,听到之人耳膜都隐隐有些刺痛。
林如兰真的吃了一惊,心却一直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这个人,此人名叫陈富贵,名字很俗气,长的很普通,但却是近年来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这个神秘一来是说他的行踪,二来说他的武功。
此人出道短短三载,折在他手上的成名高手已有数十位,而且传闻他生性好杀,极端残忍,也没什么底线。
只要别人出得起价钱,他就去执行,实在有些自己杀不了的人,他反手就将买主给卖了。
所以能请得起他的人极少,敢请他的人更少,想来也就左相这等人物才不怕这类江湖宵小的报复。
她心中纠结,旁边的马德却已开了口,“姑娘莫怕,这帮人只是虚张声势,他们能进来才怪。少爷就算是随手摆的阵法,也不是这些人能够破的,你且安心养伤就是。嘿嘿,一群土鸡瓦狗,倘不是……哼哼……”
秦鹏此刻已经到了关帝庙,他默默的探查了一番阵势,知道没被损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随后便听到有人喊“我若抓住你便如何如何……”,秦鹏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
前世今生,他总会碰到某些很搞笑的人、就像眼前这人一样,明明自己进不去,却一定要放一些狠话出来,除了徒惹人发笑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玉清兄,咱们这些人当中,也就你对奇门五行有所研究,我们明显是被人下了套了,就这么个破阵,折腾大家伙儿都一早上了,转悠来转悠去还是进不去,总得想个办法啊,要不这传出去,咱们的脸都丢光了……”
“老人家,这些人为什么转来转去的就是不进来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林如兰也有些纳闷,看着这些江湖汉子在庙门口转来转去大半天,就是不冲进来追杀自己,她也有些迷糊。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少爷临走前在这里摆了个阵势,他们进不来的。”马德仍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语气悠然,毫不担心。
“嘎?……秦公子还会摆阵?”林如兰有些吃惊。据她所知,就连师傅都没有这等本事。
只不过看到外面的那些如无头苍蝇般的乱转,林如兰心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距离邕州千里之外的京城,左相府内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执。
“什么?你竟让我放弃对那个贱婢的追杀?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将来是要继承我柳家香火的,可是他……不杀此贱婢,难消老夫我心头之恨……”
书房内,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犹如一只被激怒了的雄狮,他用力将桌上的茶碗茶壶扫落在地,然后双手紧紧的扯住一个年轻人的衣领,红着眼睛吼道,眼神中有着刻骨的怒火和仇恨。
“咳咳……相爷息怒,这是圣上的意思……”年轻人脸面涨的通红,一面咳嗽一面说道。
“圣上……圣上他什么意思?林家的事情圣上不都知道么?”一听到这竟然是当今皇上的主意,柳洵不禁有些傻眼,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毫无背景的丫头,竟然惊动了皇上。
年轻人整了整衣衫,才又接着说道:“相爷,公子回京了……”
“什么?”柳洵就像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下子又蹦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柳洵眼神茫然,又有些不解,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早就回来啊,难道边关有事发生?
公子,不是柳洵的儿子,也不是任何人的儿子,当然,他也有父母,不过早已不可考,他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称呼他为“公子”。
在本朝,这是个传奇的名字,也是个传奇的人物,一个人之所以能被称作传奇,一定会有他传奇的地方。
要说当今朝内,左相柳洵谁都不惧,就算是圣上,也要给自己三分面子,但唯有一个人——一个名叫“公子”的人,是悬在所有朝中大员头上的一柄剑,你可以不敬重他,可以偷着骂他,但你不能不怕他。
左相柳洵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叹,双手捧着头,瘫坐在椅子上,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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