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失事
自秦鹏失踪后的这五年,江湖中兴起了两大教派。
与以前那些帮派、宗门不同,这个教派的主要受众人群是普通百姓,当然,也不排除江湖人,更有不少官场上的人物也掺杂其中。一句话来说,这两个教派是有收无类,基本上只要你崇信教义,就可以入教。
两教派一曰墨教、一曰明教,除了教宗大人比较神秘以外,在这两个教派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开的。两派的教义核心无外乎与人向善,自食其力。他们笃信人定胜天的道理,认为万事由自己做主。
教中设有静心堂、忏悔堂、赏赐堂、刑法堂,每个堂中都有一到三位堂主,堂主以上是流士,每个教派各设有五位流士,分别依照金木水火土来划分,不同的流士掌管不同的地域,流士以上便是教士,两个教派各设有两位教士,教士权利仅此于教宗,他们属于教派的管理层,掌管教派的方方面面。
墨教和明教虽然仅仅成立了五年时间,但两派人数之众,却早已不是那些江湖中的门派所能相比,当然,这两个教派间也是明争暗斗,虽然他们奉行的宗旨和组织架构几乎一模一样,但争斗却也是免不了的。
这种争斗在明面上主要表现为抢夺教众、抢夺资源。他们每个教派中都有一个掌管财物的人,两派往往会因为财路而在私底下大打出手。不过也算是个奇迹,这五年以来,两派争斗不断,但却未死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则是因为这两个教派对于统治并无太大的影响,他们从来不会在明面上聚众闹事,反而帮着地方官员管理民生;另一方面,却也是力有未逮。
倘若仅仅是一个教派,发展如此迅猛,皇帝肯定会警觉,但这两个教派之间总是明争暗斗,也算是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朝廷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力平衡这两个教派,不要使一家坐大即可。
大唐地域宽广,但这两个教派的发展却并不仅仅局限于大唐境内。他们东至狼族,北上荒原,南越沼泽,西下大海,对于这两个教派来说,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是他们传教的地方。
因为教义明晰而且和任何势力关系均不冲突,所以两大教派中也有不少番人夹杂其中,这在无形中却也带动了大唐经济的飞速发展,不过这些也只是新教发展当中衍生出的一些东西。
墨教的陈天雄便是负责西下大海之人。和大唐官方的那些商舰不同,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方面,和唐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多少便有些寒酸。不过陈天雄的舰队也并非胡拼乱凑,不管是水手还是船长,皆是一些颇有经验而且长期靠海为生的人。
今日他接到大流士的传令,让其西下大海去极西之地传教,对于这个模糊的指令,陈天雄到现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作为一名堂主,他手下也有不少人,只是西下大海传教,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流士也没有细说,陈天雄又不敢多问,所以就只能稀里糊涂的出了海。
大唐航海业在经济的刺激下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西下数百里的距离内,航海图上几乎都有标注。陈天雄仔细研讨了一番,心中打定注意,不管到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想法设法的将本教教义传达下去就好,至于人家信不信,嗯,其实大多数人肯定是信的,因为信教便能给其提供一定的好处。这样想着,他不由的嘿嘿笑了起来。
无论是墨教还是明教,因为人数众多,所以难免良莠不齐。陈天雄最早其实是一名海盗,算得上是个侠盗,他虽然也抢来往船只,但也只是想混口饭吃,手下从未伤过别人的性命,而且对于所劫财物,大多倒是给了海边那些揭不开锅的渔民。
十几年下来,金钱抢了不少,但留存的几乎没有。当时墨教教士流风大人看他颇有侠义之心,便招了他做了一个堂主,本来掌管刑法,但不知怎的,流士大人听闻自己的来历后,竟然让他西下去传教,陈天雄对于这份差事其实也是相当满意的,反正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只不过是带队下趟大海而已。
斜靠在船舱的床榻上,他手握一瓶廉价的红酒,但喝的也是有滋有味。对于这些在海上生活的健儿们来说,他们的偶像并非公子、萧楚寒或者流云等人,而是唐骏。对于这个常年漂泊在大海上、一年四季也见不了几次面的大唐舰队“总司令”,陈天雄是非常崇拜的,他早年间曾和唐骏打过一次交到,当时陈天雄所劫持的一艘货船不巧正是唐骏的,为此他被唐骏的副手白阳暴打了一顿,不过唐骏闻听他一向颇有侠义之举,因此便放过了他,临走时还给了他不少银两,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陈天雄却一直铭记在心。尤其是他看到唐骏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处理政务,显得极有条理而且冷静非常,这让陈天雄不由得心折不已,多少年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模仿唐骏的一举一动,就连喝酒也是一样。其实老陈骨子里还是喜欢白酒,只不过为了附庸风雅,便着人买了不少的红酒,但大多还是廉价货,像他这种层次的人,很少能够喝到那些极为高档的红酒。
即便如此,当他端着酒杯的时候,仿佛自己已经是唐骏,手握无数的精兵舰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每逢此时,他的心情总会莫名的好起来。
美滋滋的轻啜了酒,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么多年过去,这种看着非常高档的东西他仍然有些喝不惯,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始终不是人上人的料。便在此时,突然听到外面水手的喊叫,陈天雄吃了一惊,他所招募的这些水手尽管并非专业训练,但也是极有经验之辈,何事竟能让他们如此惊慌。
快步奔向甲板,刚冒了个头,一个大浪打来,满头满脸的全是海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海上竟然起了风暴,陈天雄顾不得想太多,大声喊道:“收帆,减速,控制好船体”。
这场风暴来的猛烈而又突然,事先竟然没有半分预兆。大船在风暴中极为艰难的保持着平衡,浪头一个高过一个,所有人脸上身上全都是海水,还有不少人扯着嗓子大喊些什么,但陈天雄根本就听不清楚,风太大了,所有的声音全都被大风淹没了,只能看到很多人张口,但却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这情形看着多少有些好笑,但陈天雄此刻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不明白,流风大人明明说过,天枢处这些天夜观天象,海上应该是风平浪静,而且出海之前他们也都祭拜过了海神,为何今日竟然遭此大难?
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咔嚓”,因为就在陈天雄身边,所以他听的非常清楚,心中刚暗叫一声“不好”,船已从中折断,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便落入大海,除了陈天雄,这船上还有不少传教之人,这些根本不懂水性,眼看着没扑腾几下便都纷纷坠底,陈天雄的心也直沉了下去。
尽管他水性极佳,但也没撑多少时间,风浪实在是太大了,连着喝了好几口海水,陈天雄便已知道,今天或许很难幸免,虽然有太多的不甘,但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让他后悔,在他临昏迷前的瞬间,眼前仿佛看到了一片亮光,但他告诉自己这是幻觉,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等陈天雄再一次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沙滩上,他犹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掐了一下大腿,没错,自己还没死,但昏迷之前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海中挣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这里,这又是哪儿?
抬眼一看,他大吃了一惊,好家伙,沙滩之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而且看其装束,并非唐人,众人熙熙攘攘,根本没人看他一眼。陈天雄又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如若不然,怎么一个陌生人来到这里,这些人竟看都不看一眼?
他艰难的起身,转头四顾,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这是一片极大的岛屿,其中有不少不知名的树木生长期间,更有一些建筑物隐隐的能够看到轮廓,陈天雄彻底懵了,他丝毫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出海不过两天时间,而地图标注之地除了费尔默城外,大海上面根本就没有别的城镇,更少人烟,难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竟然已经身处千里之外?昏迷之人在刚清醒时感觉一向比较迟钝,对于时间的把握并不是非常准确,但这次不同,陈天雄能够确定,自己昏迷的时间最多不过半天,因为他并未感受到丝毫饥饿感,那么,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就不得不让他感到惶恐甚至是害怕了。大船倾覆之后,船上至少有七八十人,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举足前行,穿过那些经人刻意布置、长满花草的小道,一路往前,不多时便来到一个茅草屋前,这座小屋修葺的甚是美观,虽然是茅草和木头搭就,但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之感,可见修葺这座草屋之人胸中也是大有丘壑,只不过这些陈天雄并不太懂,在他看来,这茅屋也就是漂亮而已。
屋门紧闭,陈天雄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门,门内传来女子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
陈天雄闻言愣了一下,他略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这才推门而进。
屋里坐着一个女子,背朝五门,光线有些暗,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陈天雄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大姐?”
就在陈天雄出声的当口女子转过了身,一句“姑娘”还未出口,陈天雄不得不将这两个字吞到肚子里,转而变了称呼。因为背朝他而坐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姑娘,看其背影妖娆多姿,但她已经是满头白发,而且满脸的老人斑,称呼一声“大姐”算是给面子了。
这已经算是个老太婆了,不明白为什么还做如此打扮,发髻上面甚至还别着一支珠花,随着转头,珠花便发出一阵清越的声响,似有东西在其中滚动。
陈天雄不由的咽了口唾沫,自打醒来后出现在这里,陈天雄心中便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越来越是强烈,但他一时间并未意识到这种不对劲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总之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总充满着一股诡异感。
“呃,这位大娘,劳驾打听一下,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和我一起落水的那些人现在都去了哪里?”
这个女子装扮、实际上是个老太婆的女人冷冷的看了陈天雄半晌,这才说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这岛上就你一个男人,如果你这会儿清醒了,就赶紧离开吧,我们这里不欢迎男子。”
陈天雄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他一路行来,遇到的竟然全是女子,自己当时心神恍惚之下,并未发觉异常,此刻听得这个老太太的说话,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座岛上竟然没有男子存在。
他心中有些发寒,暗道这里莫不是传说中的“佼人岛?”陈天雄还在当海盗那会儿,便听闻那些年长的老船员说起过,距离大唐万里之遥的极西之地,有座传说中的仙道,上面住着的全都是女人,而且个个极为年轻、极为貌美,但岛上却无任何男子,他当时只以为这是些奇谈怪论,谁知道今天竟然真的让自己遇到。至于年轻貌美的女子,啊呸,就面前的这位老太太,能当美女她奶奶了。
“老人家,那请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陈天雄连着变了三种称呼,但这个老妇人神色未变,仍然是冰冰冷冷的。
“算你命大,若不是今日梵主正好外出,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梵主?又是何人?”陈天雄继续问道。
老妇人还未回答,门口便有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李姐姐,梵主着我过来,请这位壮士过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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