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在哪里,遭遇了什么,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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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在哪里,遭遇了什么,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楔子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小清新的病房,墙壁刷成了草绿色,纯白色窗帘被风吹起,荡来荡去。窗外是翠绿色的草坪,一名黑人护工正用轮椅推着一个中风的白人老头儿在草坪上散步。

    

    知了不知疲惫地叫着,迎着西沉的太阳响起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蝈蝈叫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来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有一头亚麻色短发,带点自然卷,但他打理得很整洁,看上去并不邋遢。这是个非常俊美的东方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薄唇轻轻抿着,嘴角略微上翘,似乎心情很愉悦。

    

    男人显然对这间病房很熟悉,他将搭在臂弯里的卡其色风衣挂在椅背上,而后慢步走到挂在窗边的日历本前,抬起手,将2017年7月6日那一页撕了下来。

    

    风卷着绿叶落进来,白窗纱在男人的身侧飘荡起来,那一瞬间,布满西天的晚霞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这样的画面仿佛一幅唯美的水彩画,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一双有些木讷的眼睛里。

    

    那是一双特别纯粹的眼睛,虽稍显木讷,却又格外清澈,像是初次来到人世间的婴儿,而拥有这双眼睛的就是这间病房里的病人。

    

    然而和这双眼睛不相符的是她过于肥胖的身体,她的五官被肥肉挤压得严重变形,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美感。

    

    她正在看他,又好像只是在看一处美丽的风景,他不过恰好在景色中。

    

    短短的几秒钟,被风吹得飘起来的窗帘又缓缓落了下去,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男人狐疑地侧过头朝病床看去,却见病床上,痴肥丑陋的女病人闭着眼睛,仍在沉睡。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他将窗户关上,缓缓走到病床边,长久地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上轻轻抚过。此番情景,若将病床上又胖又丑的女人换成个病西施,应当非常养眼。可惜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臃肿丑陋的女人,而男人似乎并未在意这点。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你已经睡了两年了。”他叹了口气,在她边上的看护椅上坐下,“以前不是挺嚣张的吗?”随后笑了起来,眼神有些落寞,“你这人啊……”

    

    未等他说完,手机先响了起来,他有些烦躁地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可来电人的名字让他宛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就泄了气。他站起来,一边拎起风衣,一边将电话凑到耳边:“爷爷……我?我现在在国外呢……”声音最终消失在门背后。

    

    仿佛接收到某种信号,躺在床上的痴肥女病人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眼中的木讷之色没有了,多出来的是惊恐和慌张。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个似乎和她很熟悉的男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大脑会一片空白?

    

    那个男人说她睡了两年,这只有一种可能,她当了两年的植物人。

    

    她醒来得毫无预兆,睁开眼睛就看到风把白色窗纱卷起、男人沐浴在晚霞中的情景,美得仿佛一个梦境。

    

    而后纱幔落下,梦境瞬间破碎,她急急忙忙地闭上眼睛,在最初的惊艳之后,心中只剩下一无所知的恐惧。她不认识这个男人,甚至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她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慌张得不知所措。

    

    她在犹豫,等男人回来之后,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来?她纠结了整整一夜才酝酿出一丝勇气,可第二天推开房门进来的,却是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

    

    医生是个中年大叔,当他浅绿色的眼睛对上她漆黑的眼睛时,并没有多停留,如同往常一般很快就挪开了,然而下一秒,他又飞快地移回视线——病人醒了。他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惊得手里的听诊器都掉在了地上。

    

    躺在病床上的女病人也看着医生。她能知道他是医生,说明她虽然很多东西都不记得,却并未忘记所有,保留了一些基本知识和常识。

    

    医生忽然用女人听不懂的语言惊叹起来,从医生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推断出,她的苏醒似乎是一个奇迹。

    

    接下来,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原本安静的病房一阵兵荒马乱,护士将她推走,她不得不接受各种检查。她语言不通,根本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她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只会说中文,可惜在这家外国疗养院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中国人,而她醒来那天见到的男人没有再出现过。

    

    所以,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成为植物人。

    

    当她拖着肥胖的身体在两个护工的帮助下做复健时,经常会想一件事,如果那天在男人转身的刹那,她没有因为内心的恐惧而闭上眼睛的话,她或许已经知道一切谜题的答案,但那一瞬间的恐惧,逼迫她做出了选择。不过,她早晚会知道答案的。

    

    然而她没有想到,仅仅是知道自己的姓名,就花去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一家布置得相当小资的咖啡馆里,女人穿着一件麻袋似的裙子,对面坐着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

    

    “你再说一次?”女人抱着水杯,声音因为激动显得又急又细,还带着一点颤音。

    

    “我说,你叫林蔚然。”坐在女人对面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充满魅力,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上流社会的人才会有的矜贵气质。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咖啡杯,看着女人的眼神充满温暖的爱意:“你是我的未婚妻。”

    

    “你说你是谁?”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英俊优秀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又胖又丑,竟然还有个一听就是漂亮女人才拥有的文雅名字!

    

    “我是叶朝晖啊。”叶朝晖的眉心拧出忧郁的弧度,他轻轻握住她胖胖的手,深情地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蔚然,我们订过婚,也曾很相爱。”

    

    她叫林蔚然吗……还有个这么帅气的未婚夫?大脑中仍然没有一丝记忆的林蔚然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叶朝晖笑起来,如同春阳化雪,“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就来制造新的回忆吧。”

    

    啪——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心口酸胀得厉害。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自称叶朝晖,还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为什么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只是听到他这么说,她就觉得心口酸胀到发痛,眼睛酸涩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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