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能传达到吗？匿名心意（其十一）
“我也要去准备给贤的升学礼物啦，所以说礼尚往来什么的还真是麻烦啊，哈哈哈哈！”
嘴上这么说，却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把礼物送出去，兰迪博士拍了拍棹志的肩膀后，大笑着走向了厨房。
如果是博士的话，会请专人准备好适合赠给中学生的礼物，再安排本家的人寄送过去吧。
毕竟是忙于实验的科学家，如果当天因为种种原因走不开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哪怕是这样，一乘寺家的人也会心怀感激地收下这份心意。
因为兰迪博士只需要高高兴兴地把礼物送出去就好，他不像自己要为了过去的事而陷入困境中，只需要…和平时一样去送礼就可以了。
棹志打心里羡慕着，能够不必顾忌什么而大方地献出心意的兰迪博士。
若是自己能像他一样，该有多好。
在绿茶兽担忧的目光下，棹志默不作声地将剩下的米饭也放进口中咀嚼。
诚如博士所言，如果就这么以棹志这个同事的身份去送礼的话，身心会轻松得多，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更重要的是，不会被他们一家认作是及川，也就没有被嫌恶的理由。
可是…棹志心底明白，如果这么做的话，他的心底…也好受不到哪去。
原本就因为自己身为及川，是贤父亲的同事，以这一点为条件去送升学礼物的。
如果因为害怕暴露而替换为棹志的身份，那么作为及川送礼的意义也就被抹消了。
及川和棹志，两个人都是父亲的同事，所以送礼是没问题的。
然而…棹志送礼有棹志自身的意义，他们会认为礼物是棹志送的，及川自然无法对这份礼物附上属于及川自己的心意。
在外人眼里，新诚棹志只是个在公司兼职的16岁少年，他和及川悠纪夫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就是说，贤收到棹志送来的礼物，却只会认为是棹志是送礼人，感受到棹志的心意，并对棹志答谢。
那样就本末倒置了，明明是想以及川的名义送礼，却无法将心意传达到对方心中。
该怎么做，才能作为及川把礼物送出去，又不会被对方察觉呢？
这个做法本身就是矛盾的。
一方面，渴望对方理解及川的心意，另一方面却又不肯坦白身份。
仅仅是自我满足罢了，这种愿望根本无法达成。
居然不想让对方知晓及川的存在，又想要把心声传递过去，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而棹志，却不断重复着大脑中任性的妄想，直到耳边传来了搭档的声音——
“棹志，你看着好像有点累了呢，还在想礼物的事吗？”
圆溜溜的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闪烁出对自己的关心，棹志强行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绿茶兽的小脑袋。
“回房间再好好考虑吧，你吃完了吗？我连你的碗筷一起洗吧。”
“嗯嗯，就等你打起精神来给我洗碗啦！拿去！快点洗哦！”
绿茶兽把碗筷塞进了棹志怀中，便一溜烟飞走了。
如果可以在专注洗碗的时间暂时放下这些，多洗几个碗反而是件好事。
棹志笑了笑，在厨房里用洗洁精慢慢地洗着瓷碗，尽可能把心中的杂念一并抛掉……
兰迪博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厨房——
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出去这一行为，本身也是对送礼人的一种快乐体验。
棹志充分理解了这些，就算是以及川这个人的身份去送，也会深陷这份愉悦中不能自拔。
“棹志，你决定好要送给阿贤什么作为礼物呢？”
坐在房间里打游戏的绿茶兽，转头发现棹志已经上楼回到房间，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到现在也没有头绪啊，因为平时从来没有给这个年纪的孩子送过礼物，伤脑筋了呢。”
“我记得你不是给伊织他们家送了好多好多礼物吗？照那个样子不就行了？”
“那个是去他们家当家教的时候，不能两手空空，所以兰迪博士专门带了点礼物让我送过去的…虽然我也有参与礼物的挑选就是了……”
“喵…阿贤跟伊织有什么不一样吗，还要专门思考礼物的种类什么的。”
“给伊织送东西的时候，我也有在好好考虑哦。”棹志看着绿茶兽边聊天边面不改色地熟练通关游戏的姿态，笑着回答道：“不过这次是升学日的庆贺礼，跟平时做客带的礼物性质是不一样的，所以自然也要重新思考了。”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给伊织送什么升学礼物呐……”绿茶兽轻轻摁了两下手柄，屏幕里敌人的飞船就被摧毁——看来这孩子将来有成为游戏界扛把子的趋势。
“伊织那孩子还没有到岁数嘛，他还在上小学五年级，不过阿贤今年就是中学生了哦。”
“喵…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对人类世界的年级学位不怎么了解的绿茶兽，无法理解棹志的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
熟练地操作手柄，摁下了屏幕中的“Save”选项后，绿茶兽暂停游戏飞到了棹志的书桌旁。
“不过，很开心不是吗？”
“什么……？”
绿茶兽凝视着棹志那期待的眼神，俏皮地笑了一下。
“不管是给伊织还是阿贤，准备礼物并打算送出去的心情都是相同的呢，因为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笑。我明白的哦，就算在打游戏没有转过头也感受得到，从你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来你有多开心啦！我想如果阿贤知道你这么卖力为他考虑礼物的事，也一定会很高兴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呢……”
棹志确实在享受和他人无异的，作为送礼人的快乐。
另一方面，却也为自己想要传递的心意而困扰。
虽然下好了送礼的决心，但还在及川和棹志这两种身份中犹豫不决。
如果决定要按照原来的计划，以及川的名义送礼…就不能署上自己的名字，当然，对方也无法得知是何人所送，也不可能理解他的心意。
如果作为棹志送出去，结果还是一样。
对于贤而言，区别大概只有能不能回礼这一部分吧。
但无论选择哪一个身份去送，心意传达给对方的可能性都无限接近零。
连名字都不敢留，还指望别人为你着想，去了解你的真心吗？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啊？
一定是这样…从过去的及川，再到现在的棹志…任性的坏毛病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棹志最终得出了结论：不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案，可以为了隐藏身份而对礼物匿去姓名，但告知心意一事也没可能了。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没关系的。”
棹志趴在了书桌上，任凭脸部与凉冰冰的桌面相接触。
“只要送出去就好，只要阿贤喜欢这个礼物…什么都无所谓了，传达不到也…没关系…没关系的哦……”
将额头也靠上去，好让乱七八糟的想法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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