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砍刀与机械手（其十四）
“不过…其实也很开心，至少做了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哪怕是在以性命为筹码的战场上，也能感受到有你在的幸福。”
“真是…彻底疯狂了一把呢……不过这样真的好吗？随随便便就破坏了规则什么的，也就是这场决斗不分胜负的意思吗？”
“不是说过了吗…新诚家的人就是这么任性…你……能奈我何呢？”
两人都在雨中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兰迪将目光转移至棹志手臂的伤口上，顿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流露出警觉的神态。
“这个伤——”兰迪伸手将棹志被划破静脉的左臂抬起，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小伤，有了黑暗抗体的帮助，在二十分钟内就会完全愈合并看不到一丝伤痕。
可是…至少在过去的七分钟内，伤口也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难道说…抗体失效了吗？！
发现了异样的兰迪立马丢下砍刀，在棹志诧异的目光下向车子跑去，打开后备箱，取出里头的急救箱内的纱布，赶回来开始认真地包扎起了他的伤口。
“棹志，你自己没有发现吗？这个伤口居然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复原啊！”
一边像是责怪棹志般急躁的语气，一遍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用雨伞罩住棹志的身体，清理好他的伤口后用纱布一层一层地包扎起来。
看着这样的兰迪，棹志默默地用右手接过他递来的雨伞，感觉就像是在全新的家中的气氛又回到了彼此身边一样。
不…是已经回来了吧？
从刚才开始，兰迪对自己的称呼不就用回“棹志”了吗？
那可是，为了让自己与过去的懦弱诀别，由他亲自赠予的礼物。
从他被称作“新诚棹志”那一刻起，新的生活就开始了。
虽然走了很多弯路，经历了许多痛苦，但终究迎来了想要的结局。
而现在这个善良的兰迪博士，也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
“博士……”
“怎么了，很疼吗？”兰迪博士连忙抬起头关切地看着棹志。
“不…一点也不痛。”棹志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再这样叫你一声博士而已，因为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是吗？”兰迪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上扬。“我好像也不知不觉又开始叫你棹志了啊，好歹也是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好的新名字，念起来好像比及川更亲切一些呢…啊哈哈，还是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无论是作为及川，还是棹志……”
“那个，谢谢你，赐予我这样的名字。”
一股暖流弥漫在了棹志的心底。
“不用谢啦，老爹给儿子起名字当然要走点心才行啊！”
“……你还想再打一场吗？”
“来就来！谁怕谁啊！就怕你没了武器说我欺负你！”
新一轮的斗嘴又开始了，两个人都发现，哪怕是斗嘴的时候都在享受的，和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再也不想放开了。
伤口被包扎完毕后，兰迪看了看轮椅上已经被损坏的操作键盘，推着棹志来到了车子前。
“走吧，上车回家，我得好好帮你看看，为什么你的伤口无法自己复原。”
扶着棹志坐上了后座后，兰迪扔给他一条干毛巾擦身子，随后来到前座驾驶方向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郊外。
棹志透过沾满雨滴的车窗看向外景，暗自感叹着…绝不会有人能猜到，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事件吧。
“你就放心吧，棹志。”透过后视镜看到棹志举动的兰迪说道：“那堆杂七杂八的机械手，我会通知本家的人帮忙处理掉的。”
那八条机械手原本是实验室里的便携工具，在决斗的前一晚兰迪博士将它们卸下来并装在了棹志的轮椅上。在这一轮决斗后，不久又得重新花资金在实验室安好新的机械手了。
“不…我不是在在意这个……”棹志否认道：“我只是在想，不久前我们还是相互厮杀的状态，现在又回到了之前的关系。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呢。”
“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就太好了。”
兰迪叹了口气，接过了棹志的话题。
“包括地下实验室里的那些…让我不愿回想的惨状，如果只是个梦，如果没有发生的话就好了。”
“不过，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啊。”
勉强擦干了头发上的水分，棹志平和地说道。
“你的所作所为，只伤害了我们两个人，你的错误也只有我们彼此才能原谅，而且我…从来没打算怪罪你，因为我也明白，恶鬼是因我而诞生的，所以我也无法避开这份责任。现在一切都了断了，即便没有分出胜负也…漂亮地了断了过去的一切，要做的就是从恶梦中醒来，然后迎接新的一天。”
和自己作为及川的罪行比起来，兰迪博士更值得被宽恕。
这句话，棹志最终埋藏在了心里。
“……谢谢你，稍微能够打起精神了。”
“能帮到你的话就太好了。”
听着彼此沉浸而安定的口吻，棹志再度看向被包扎好的左臂。
“那个…博士，虽然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愿意听听看吗？”
“说吧，寡言少语的助手主动提出意见，这可是很稀少的呢。”
“诶嘿嘿……”羞涩的笑声，从棹志口中不自觉地传出。
“黑暗抗体的能力，是能够快速治愈一切黑暗力量所造成的伤害，换句话说，除了黑暗力量以外的普通伤痕是无法复原的。”棹志看了看腿上的擦伤，有些依然还在透着红色。
“恶鬼占据了你的心灵，对我展开一系列酷刑的时候，最终抗体都会完美修复我的身体，因为这是黑暗力量造成的破坏。不过这一次…伤口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被修复，就像我身上的擦伤一样，如果反过来思考的话——”
开在半路上的车子停了下来，兰迪转身用欣喜的目光回应了棹志。
“恶鬼已经…消失了吗？”
“也许这个问题，问问你自己的心会更好吧。”
棹志一脸幸福地用右手握住包裹纱布的左臂，“说起来，你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伤害我，而是故意砍偏，只不过没有精准计算武器的杀伤力，还是不小心伤到了我的手臂。你想通过心中的恨意来除掉我，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你除掉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把我们折磨得伤痕累累的…恶鬼呢……”
“是啊…是…啊……！！”
大颗的泪水从兰迪的眼眶中涌出，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嚎啕大哭！！
而后座的棹志，也静静地让泪水湿润自己的眼眶。
如同棹志所说，无法立即复原的伤口，就是恶鬼被除掉的最好证明。
没有了黑暗力量，没有了恶鬼的谗言。
善恶天平终于得到了平衡，长达数年的恩怨也终于随着这场决斗而消散。
黑暗，终于离他们而去了。
就算有一天会再次遭遇同样的处境，也不会失去自我了。
这场决斗是意义非凡的，不仅仅是兰迪与及川之前的了断，也是他们一起对看不见的“恶鬼”的了断。
这处不会轻易愈合的伤口，就是两个人一起获胜的勋章。
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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