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抬棺路
谢家在县城还算是有些人脉，因此上午来吊唁的人很多。
我从头守到尾，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于是抽工夫又联系了盘贝子。
通过她的描述，我可以肯定小薇是出了问题，而这也愈发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嘱咐她暗中守护好小薇的同时，也拒绝了她赶回来的要求。
如果事情真被我料中，稍后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就算盘贝子有黄玉护身，我也不能将她置于险境当中。
发丧的事情，通常都是在下午，因此吃完午饭之后，大家都开始着手准备。
谢江北已经死了，摔盆的事情就落在了谢江南的身上，头一次干这个，少不了又是一番嘱咐。
而后我又过去看了看棺材，七根子孙钉已经砸进去，封了个严严实实。
“左杠头，上几道绳子吧。”我提议。
“里面的谢老爷子，有事儿？”
左杠头身经百战，又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明白这句话中隐藏的东西。
“谢老爷子生前命苦，我怕有执念缠身，上几道绳子也算是保险。”
“行，那就听你的。”
左杠头点头，亲自动手，竖着三道、横着两道，将棺材捆了起来。
这叫三长两短，专门用来封棺的。
一切就绪后，时间也来到了下午两点，跟谢家的人商议过后，起棺上路。
唢呐一响，谢江南摔碎了百宝盆，八仙喝过一口烈酒，抬着棺材出了门。
谢家的坟地在八里之外，所以过去需要不短的时间，这段路程对于八位抬棺匠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
刚开始，一切还算是顺当，走出三里地之后，麻烦就来了。
“我草，快快快落棺，有东西坐杠上了。”
叫二梁的抬棺匠怪叫一声，身体就开始弯了下来。
抬棺是有着讲究的，只要起来了，就不能落地，所以我赶紧帮忙塞了两个板凳。
卸杠之后，老左过去就是一脚。
“二梁，你他娘的又不是第一次抬杠，怎么怂成这副德行了？”
“左叔，您也说了我不是第一次抬杠，但凡能坚持下去，我会着急成这样吗？”
“很沉？”老左皱眉。
二梁苦笑：“不是很沉，是相当沉，这么说吧，我就没抬过这么重的杠。”
“左杠头，这事不对劲儿啊。”我走过去说道，“你们抬棺这行有句话，叫做老寿轻如鸿毛，童棺重如泰山。谢老爷子年事已高，应该越抬越轻才对，毕竟离墓地越近，他归天的意愿也就越强。”
“十三，我有什么说什么，甭管什么棺材，路上肯定都得压一杠，毕竟亡人多少还是留恋尘世的。但是刚才我过去试了试，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是抬不起来丝毫，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几个人一起试试。”我提议。
“再来三个，不，四个。”
这次我看得清楚，五个人抬一杠，愣是没抬起来。
“这他娘的，麻烦大了。”左杠头脸色一变，问着七个人，“刚才的路上，你们有没有犯忌讳？”
“没有，没有。”七人摇头。
老左点头，对我说道：“十三，你是懂行的，应该知道既然问题不在我们身上，那就只能找主家问清楚了。”
“那是当然。”点头，我把谢江南喊到了跟前，做了简短的说明，“仔细想想，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一切规矩没破，一切的礼数没少，没道理啊。”谢江南摇头。
“十三，我听说棺材抬不动，是因为有执念，要不你给问问。”孔荷提议。
“没错，十三你辛苦下，棺材总不能搁在半路吧？”蒋梅也催促。
“行，那我就问问。”
说完，我走到了棺材的前面。
点燃三炷香插好，躬身一拜：“老爷子，有什么放不下的您尽管说，小辈们一定会尽力满足。所谓尘归尘、土归土，您已经在路上了，不可能再回头。香我给您点上了，还请您给指条路，时间可耽误不起。”
话落，我将目光看向了三炷香。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屏气凝神。
啪嗒……
轻微的声响传出，两边的香，就脆生生的折断了。
嘶……
这一幕，把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瘸叔和左杠头，更是脸色大变，露出了恐惧之色。
无论什么时候，人最忌讳三长两短，香最忌讳的就是两短一长，燃烧着尚且如此，更别说直接断了。
这是极为不祥的征兆！
到了现在，我心中已经完全有数了。
碍于众人在场，不能直接发作，只能冷声呵斥。
“谢老爷子，您应该清楚，人死归天，断无还阳的可能。所以你想回家这事儿，谁都不会答应。”
听到我这样说，谢江南赶紧跪地磕头：“爸，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三里路都走了，怎么还想回去了呢？”
孔荷也跪了下来：“爸，我知道您是放不下我们，但毕竟人鬼殊途，您逗留片刻，就直接上路吧。”
“虽然我跟江南离婚了，但现在仍然叫您一声爸，如果您是因为小薇没来生气，我给您磕头道歉。”三个头磕完，蒋梅哽咽道，“起棺前我才知道，小薇昨晚食物中毒了，如今正躺在医院，您就原谅了她吧。”
“该说的都说了，起来吧。”示意他们起身，我转身吩咐道，“左杠头，你去抬那一根死杠，其他人也都就位。”
八仙归位，又做了尝试，依旧抬不起来。
不仅如此，承受着棺材的板凳，也开始了下陷。
众人惶恐，我抬手拍在了棺上：“既然你冥顽不灵、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从符袋中摸出八张镇煞符，分别交给了八仙，让他们直接贴在抬杠的肩膀上。
随后我又拿出一把红绳，一头钉在棺头，一头交给了谢江南。
“来，送谢老爷子上路。”
谢江南抓住红绳向前走，后面的八仙喊着号子把棺材抬了起来。
嘎吱……
刺耳的声音想起，棺底出现了裂痕，如果不是有三长两短的绳子捆着，怕是直接断了。
“十三，得亏你未卜先知，否则今天的麻烦就大了。”左杠头冷汗连连。
我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这棺材底真的断了，里面的尸体落了地，那么抬棺的这八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换言之，我的防范之举，救了八条命。
“诸位，放心往前走，有我盯着，保证安安稳稳的送到墓地。”
话落，我直接取出了人王刀，压在了棺材板上。
“轻了，一点儿都不沉了。”二梁惊呼连连。
就这样，一路上再没歇脚，直接到了谢家的祖坟。
与其说这是祖坟，倒不如说是一块新的墓地，除了一块谢家的祖坟碑之外，还没有葬过一个人。
事前早有准备，墓坑已经挖好，所以我没再讲那些破规矩，示意他们直接把棺材落进去。
“十三，要不要埋土？”
通常来说，八仙是不管落土的，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后，他们早把我当成了主心骨。
“左杠头，杀猪刀带了没有？”
这是抬杠人的规矩，棺材抬到墓地之后，要用刀斩煞，以免亡魂跟着回家。
“带了。”
左杠头从腰间拔出一把刀，上面血腥气很重，显然杀过不少的猪。
但仅是如此还不够，这口棺材里躺着的，可大不一般。
“左杠头，凑上八两酒，然后用谢家的祖坟碑磨刀。切记，磨一下，喷一口酒，什么时候刀子烫手了，什么时候停。”
“好。”
左杠头性子干脆，说完拿着酒和刀就去了祖坟碑那里，喷出一口烈酒开始磨。
刺啦、刺啦……
刀子磨响了，棺材里也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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