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许嘉乙晚上回到家时，姨妈正和朋友打麻将。
姨妈好面子，每次有朋友来时，家里都会灯火通明。
许嘉乙在门口换好鞋，隐约可以听到客厅里传来聊天声。
“海音，你挂在墙上这幅画做工真精细，是出大价钱买的吧。”
姨妈笑着说道：“是我老公前几天去巴黎出差带回来的，也没花多少钱。”
“从国外买回来的呀，小王肯定很有钱吧，年薪是不是很高？”
“他老是出差，想必很辛苦吧？”
姨妈笑的跟开花一样：“不辛苦的，他能力强。”
许嘉乙的手顿了顿，弯腰把鞋放回鞋柜里。
四位太太聊了会市中心豪宅，名贵珠宝，一下子又把话题转移到自家孩子身上。
姨妈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王建川说道：“建川，你别光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
虽然在斥责，她的脸上却在笑，语气还带着些许宠溺。
王建川拿了块薯片放嘴里，不满的嘟囔：“妈，我昨天就写完了，放学校里没带回来呢。”
一位太太羡慕地赞叹道：“我听我家纤纤说建川成绩很好，是年级前一百吧，孩子平时学业重，周末就让他放松放松啊。”
王建川抬头，不好意思的冲阿姨们笑笑，金丝眼镜后面那双杏眼弯起来，面庞清秀干净。
“对了，你们家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位太太忽然问道。
有人提醒她：“许嘉乙，是二妹家的。”
“哦，听说她的成绩就不好，本来可以在海城读书的，都差到转学来这里了，建川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跟她学。”
许嘉乙慢悠悠晃进客厅时，客厅里出现了一刹那的安静。
王建川拿着薯片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女孩依然穿着上午那件衬衫，帽子斜斜的戴在头上。
丝毫没有异常。
王建川眯了眯眼：“妹妹，回来了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许嘉乙觉得自己就像实验室里待宰的羔羊。
她淡淡地嗯了声。
姨妈把麻将推了，笑着问了句：“今天去哪玩了？”
许嘉乙把手中的充电宝放进口袋里，目光不经意落在王建川身上，懒散地挑了一下唇：“周六是个约会的好日子，我去见女朋友了。”
她走进厨房。
“这就是那个许嘉乙？”女人满脸震惊：“她这些年住你们家，白蹭了不少钱吧？”
姨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事，都是一家人。”
“她早恋？啧啧啧，海音你要注意点啊，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心里正在发育，不要让建川被她带坏了啊。”
几位太太的话，王建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看着许嘉乙的背影半晌，狐疑的眯了眯眼，跟着她进了厨房。
厨房里。
许嘉乙把剩饭倒进锅里，随手刮了点猪油来炒，忽然后背一凉。
王建川走进厨房，顺手把门关上，落了锁。
四下无人，连客厅里打麻将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王建川阴沉着脸，就地毫无保留的释放了Alpha信息素。
腥咸的海洋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涌入鼻尖，头顶仿佛有千万头大象压了下来，四周的空气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许嘉乙烦躁的皱了皱眉，低头用力切火腿片。
王建川见许嘉乙没反应，表情愈发狐疑，目光不由得落在对方最私密的后颈处，猛的看到那块在皮肤间凸起的软肉。
他忽然兴奋起来。
许嘉乙，真的分化成了Omega！
想到这里，王建川闷笑了会，凉凉道：“许嘉乙，你真的分化成了Omega？”
许嘉乙把手里的菜刀一扔：“对，如你所见。”
“哐当——”
沉重的不锈钢撞击在菜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王建川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分化了还放信息素。”许嘉乙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到底想干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皮肤白皙，眼睛很亮，耳边发丝如钩。
“我想干什么，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王建川再三确认四周无人后，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来：“想上你啊。”
许嘉乙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分化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在成全我们两个？不知道你现在闻到我的信息素，是不是腿软很想要呀？”
四周的海洋气息愈来愈浓烈，如同压缩死鱼场的味道那样腥臭刺鼻。
如此低劣的手段，想用信息素压她低头。
许嘉乙恶寒：“我们是表兄妹啊。”
王建川嗤笑了一声。
他想许嘉乙很久了。从第一眼见这个女孩，她拿着作业进房间来问他题，早上起床时，许嘉乙会笑嘻嘻地跟她说‘早上好’。许嘉乙这样的女孩子，就和太阳一样，照耀在他的世界温暖如春。
他对许嘉乙的感情，刚开始还能有所压制，可是欲望一旦开了个小口，就会如同高山上的落石那样，一发不可收拾。
王建川做梦都想让许嘉乙成为他的。
只对他一个人笑。
……
AO之间的信息素总是相互吸引的，饶是许嘉乙再不愿意，此时都溢出了一些属于Omega的信息素。
王建川缓缓走了过来，闭着眼，近乎贪婪的细嗅着空气中那股清甜的味道。那是很淡雅的草木香，好像是秋天森林里某种树木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王建川很快嗅出了不对劲。
这股毫无攻击性的草木香中，似乎夹杂着另一种攻击性极烈的味道！
王建川皱了皱眉，深深吸气。
！
他全身猛的僵了僵，双腿开始发抖。
不对劲！
烈性的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般涌入鼻腔，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正把他往后推。王建川瞳孔猛的收缩，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许嘉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王建川刹那间白了脸，对高位者的服从本能让他下意识朝后退去。
许嘉乙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就像是今天他在Omega厕所门口，遇见的那个女A的味道！
“你被标记了？”王建川叫了出来。
许嘉乙：“关你屁事。”
极度的不甘心涌上心头。
王建川就像以前那样伸手拽住许嘉乙的袖子，却被女孩甩开了。许嘉乙冷笑了声，猛地推了王建川一下。
男孩虽然是Alpha，但平时缺乏锻炼，身体很虚，许嘉乙有了林赢的信息素加持，几乎没用多大力就把他放倒。
“还想上我呢，想个屁。”许嘉乙蹲下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我让谁上都不会轮到你！”
这样的人，哪里像个Omega。
就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怒火忽然之间全部发泄了出来。这一巴掌扇的太狠，王建川惨叫一声，朝着侧边翻滚过去，许嘉乙眯着眼跟上，猛的揪住男孩的衣领往后扔。
桌子被撞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粘稠的血迹顺着王建川的鼻子流出来。
这响动惊动了姨妈，一群贵妇人冲了过来。
海音姨妈的尖叫声在空气中炸起：“啊啊啊啊啊建川！！！”
“嘉乙你怎么又打人啊。”
许嘉乙松开王建川，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污渍，垂下眸：“姨妈，忘了跟你说我分化了。”
她站起来往房间里走。
阔太太们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
隐隐约约，许嘉乙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海音，你别让那个祸害留在家里了。”
“对啊，指不定哪天建川的命都没了。”
海音姨妈尴尬的笑：“哎，这，小孩子闹矛盾啊……”
许嘉乙回到房中，把门锁了。
她甩了甩刚才被砸生疼的手腕。
分化成Omega后，力气和行动力都变弱了许多，光是刚才那一下子，就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许嘉乙表情恹恹的，坐下来叫外卖。
外卖很快就到了，许嘉乙把窗子打开，只见小哥从楼底吊了根绳子上来：“又吃外卖啊？”
他忽然发现许嘉乙脸色不对：“怎么了？和爸妈吵架了？”
许嘉乙把杆子上的外卖拽下来，有点心不在焉：“没事啊……”
外卖小哥是个好人，笑的憨憨厚厚的：“这么巧，又是你，记得给我个五星好评啊。”
许嘉乙也跟着他笑：“行。”
她在桌上慢慢吃着饭。
可能是因为林赢的信息素太强势，许嘉乙到现在还觉得四周全部漂浮着对方的味道。
有点像，林赢就坐在自己身边似的。
许嘉乙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腕，忽然想起今天临时标记时，林赢抓着那里轻轻摩挲，那酥酥痒痒的触感，还有滚烫而灼热的温度。
许嘉乙强迫自己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
吃完饭后。
许嘉乙懒洋洋坐在桌前刷手机，忽然发现“402的小仙女”群里已经堆起了99+条消息。
她随便翻了翻。
徐希：[小橙真的好暖哦，今天我不是肚子不舒服吗，他特地买了红糖水送我呢。]
陈晓薇：[妈的，人生理想啊，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不是这样的。]
徐希：[/害羞//害羞/，我们是网友啦，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他给我叫的外卖而已。]
吴皓嘉：[@徐希，这是你第几个男朋友了？]
陈晓薇：[这是她第19个对象/坏笑/，第八个男朋友/坏笑/。]
许嘉乙：“……”
-
她回到微信主界面，想了想，点开班级群，找出了林赢的账号。
林赢的头像很简单，就一片和她本人一样阴郁的黑色，还有一只戴眼镜的哈士奇。
许嘉乙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里林赢说的话。
医院三楼是诊断区，晚上六点医生下班后灯也紧接着熄灭了。隔离室一片漆黑。隔间外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玻璃窗。
依稀的月光透过窗户散落进来，照在女孩漂亮的脸庞上。
四周都是好闻的沉木香。
林赢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几缕碎发散乱的垂在女孩白皙的额前，她连耳根子也是红的。
她看着楼底月光下水洗一样干净的花园，双眸懒散的垂着：“有什么问题就报警。”
临时标记的余韵未消，许嘉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为什么要报警啊。”
林赢看了她一眼：“你家那个表哥，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许嘉乙把手揣进包里：“我知道怎么办。”
她心想，至少姨妈和姨父对自己很好。
……
林赢是班长，有时会代替班主任杨老师在群里发作业。
指尖微微滑动。
许嘉乙随便翻了翻，发现林赢的上一条动态是在昨天，把周末放学时老师布置的作业给整合了一遍。
许嘉乙点开她的头像，顺手点了添加。
XJY：还你钱。
许嘉乙发完这条消息就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对方已经通过了。
许嘉乙转了20块过去。
五分钟后，对方回复了消息。
林赢：[抑制剂是18.]
XJY：[人工费啊。]
林赢：[临时标记只值2块？]
许嘉乙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
她刚想回复，忽然听到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静的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在小声交谈。
许嘉乙愣了愣。
鬼使神差的，她撑起身子，轻手轻脚、把门推开一个缝，让声音飘进房间。
“老婆，不好意思，今天高台盘和朋友聚了聚，又输了……”
“你又去赌，你又去！我们家的钱都要被你败光了！”
许嘉乙的瞳孔微微缩小。她知道高台盘是南城有名的赌博场所，姨父还赌博吗。
她从床上站起来，刚走到门边。
姨妈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上次刚让二妹刚给我了很多钱，这次又……”
许嘉乙拽着门把的手微微一僵。
“没事，你就说嘉乙的伙食最近不够好，都瘦了，要点钱给她弄点好吃的。都是一家人，她们又有钱，为什么不能支援我们一点？想必也不好意思拒绝！”
“可上次我就跟她说嘉乙发烧了需要多吃东西补补！”
外面的人每说一句，许嘉乙的心就颤一下，直到最后麻木了，表情淡下来。
交谈声完全停止。
许嘉乙倒回床上，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走廊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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