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就滚
早上五点，手机闹钟震动，柏彩蝶随手按灭，睁开眼看了看窗口，天还没亮。
隔壁还很安静，她借着手机光，轻手轻脚从床尾的柜子上拿了牙膏牙刷走向厕所。路过隔壁的时候，发现帘子竟然没拉。【此处缺失部分烦请自行想象】
What is shocking is that his □□all lump flesh with bushy pubes is showed out...... It just exposes to everyone like that.
It's nothing short of exhibitioni□□ to do so.
手机光自动熄灭，柏彩蝶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眼神，表情复杂。
她一向认为穷人是不配有羞耻心的，连近在咫尺的双人运动声响她都能很快接受。但在看到那团东西的时候，她幼小的心灵还是受到了震撼。好恶心，她心想。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是在男朋友或者老公身上，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柏彩蝶一边刷牙一边努力把那短暂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但越想忘记越难忘记。牙刷刷毛触到舌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恶心到干呕。
她早起洗漱的速度一向很快，今天比往常更快。回到自己床位的途中，余光看到那对情侣的帘子已经拉上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手机显示有一条未接来电，是昨天半夜打来的。不在电话簿的一串数字，柏彩蝶看了一眼就关掉。
她躲在墙角换上干净衣服，戴上隐形眼镜，清点了一遍帆布包里的贵重物品，然后如同平常的每一个上班日子一样出了门。
杨杨家饭馆名叫“杨家小炒”，开在医院外，算是黄金位置。虽然不需要像早餐店一样五点就开门营业，但也需要一大早去备菜，因为经常会有病患家属在他家订午饭和晚饭。他们通常六点半到店，七点半开门。
原先在上学的时候，柏彩蝶是周末去兼职，主要负责点单、收桌、端盘子、接电话。放了寒暑假就前前后后什么都做，有时候也帮着切点葱姜蒜。
她打算暑假的时候多练练刀工，以后可以做墩子。再过几年就可以去大酒店应聘，不用再做服务员了。
到店快六点半了，今天的首班公交来得有点慢。柏彩蝶匆匆忙忙把包放进收银台下面，套上围裙，开始干活。
先把昨晚抬到桌上的椅子放下来，再擦桌子，然后进厨房听候吩咐。
杨杨妈是大厨兼统筹，杨杨爸是二厨兼收银兼墩子。店里除了柏彩蝶外还有一个长驻的女服务员，在这家店已经干了好几年了。不是本地人，叫阿福，柏彩蝶通常叫她福姐。
阿福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她见柏彩蝶年纪还小，就自己把洗碗的活包了，只让她在前面做些轻松的活。有时候客人不顺心挑事骂人，她也会主动挡在柏彩蝶前面。
柏彩蝶很喜欢她。不过最近福姐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听老板说请了五天的假，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柏彩蝶给她打过电话，关机了。
阿福用的是很老的功能机，就一个电话号码，打不通就是联系不上。她在M市也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常说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和自己多么像啊。
所以柏彩蝶才会那么喜欢她，真把她当自己亲姐姐。她决定今天还联系不上的话，就去福姐住处看看。
“小蝶，这两天辛苦吧，阿福不在，就只能你一个人干活了。”杨杨妈一边切肉一边说。
柏彩蝶说：“不累，我没福姐能干，辛苦你们了。”
杨杨爸在一边切菜，说：“你和阿福都是好孩子，年纪小小就出来打工了，不容易啊！咱们家那杨杨就懒多了，放假也不来帮帮忙。”
杨杨妈“嘁”了一声，说：“你那儿子能正儿八经考上个大学就不错了！”
“嘿，我也不求别的，他能给我考个大学就行。”杨杨爸笑着，“小蝶比我们杨杨大一级对吧，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哦。”
柏彩蝶：“嗯。”
杨杨爸：“高考可大意不得啊，可得好好学习，我看你上高三就别过来帮忙了吧，耽误学习。”
柏彩蝶一愣。
杨杨妈也说道：“咱可没赶你走的意思啊，只是说这个高考是真重要，我们两口子是不想你为了挣那点兼职钱搭上一辈子的前程。”
柏彩蝶很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但她做不到。她早早就为自己规划过未来的可能，进工厂、做厨师、送快递、卖衣服，就是没有上大学。
“没事，我成绩不好，估计也就能考个专科吧。但是专科开销太大了，我应该......不想去。”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杨杨爸妈一时不知说什么，你看过来我看过去。想说上大学总比现在这样打工的好，又实在能体会到她的难处，这样说绝对是在戳她的心窝子。于是只能叹口气，谁不是那样穷过来的呢。
“电话响了，我去接电话。”柏彩蝶借机离开了后厨。
夏天受伤来医院的人很多，尤其烫伤和腹泻的。医院人流量大，连带着外面的饭馆生意也好。因为都不是什么大病，所以通常是两三人来点上几个菜，快快吃了就走了。
柏彩蝶前后忙得脚不沾地，从十点钟来了第一桌客人开始，就没坐下喝口水。一直到午后三点，三人才收拾了开始吃午饭。
饭间，杨杨妈提起让杨杨过来帮忙端菜。杨杨爸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孩子说刚午休起来准备写作业。夫妇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提就挂了电话。
柏彩蝶沉默地吃着饭。
然而杨杨妈忽然站起来说道：“哎小伙子来吃饭的吗？吃点什么？”
有客人来，柏彩蝶也跟着站了起来，准备去拿菜单，结果抬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马恪。她顿了下，还是去拿了菜单。
马恪小心翼翼走进来，尬笑着说：“那什么，你们还在吃饭，那你们先吃——”
“没事！你说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杨杨妈大手一挥，笑得爽朗。
马恪只好坐下，说：“我来买晚饭，打包回去吃。”
柏彩蝶心中奇怪，他家人还没出院吗？把菜单往他桌上一放，问道：“几人份？几点送？”
马恪一愣，这才想起之前跟踪暴露时扯的谎，忙摆手，说：“没、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柏彩蝶：“？”
马恪胡乱瞟了几眼菜单，指着某道菜说：“就一个土豆肉丝就行，加一个米饭，我打包回家吃。”
柏彩蝶看了眼，“土豆肉丝还是青椒肉丝？”
马恪这才发现自己手指放错了地方，支支吾吾了一阵，说：“你们看哪个方便就做哪个，我不急，你们先吃、先吃。”
“土豆肉丝对吧！”杨杨妈说着就进了厨房。杨杨爸也说：“没事，快得很！”
柏彩蝶收了菜单，给他装米饭去了。杨杨爸和马恪攀谈起来：“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读大几了？”
马恪笑得稀丑，说：“我读......马上就高三了。”
“啊哈哈，小伙长得挺着急。”杨杨爸回以尬笑，接着问，“读哪个学校啊？”
“十三中。”
“这么巧啊！我儿子也在十三中，马上就要读高二了，跟你就差一级。”
马恪敷衍着：“是、巧哈哈。”
后厨传来土豆丝下锅的声音和味道，马恪掏出手机来，想着只要自己玩手机，杨杨爸就会自己吃饭了吧。结果刚拿出来，杨杨爸就又张嘴了。
“那你跟咱们小蝶是同校同级啊，你俩应该见过面吧！”
“嗯，见过。”
这怎么能没见过，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家店离他家可太远了。
“你家就住这附近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买晚饭啊？”
马恪回答：“不远、不远，我就是担心晚上忘记吃饭，所以早点买了回去。”
吃饭还能忘？杨杨爸啧啧点头，那应该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吧！
趁杨杨爸转头夹菜的空档，马恪假装认真刷起了微博，这样当他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忙，就不会找自己说话了。
没一会儿饭菜就全打包好提了出来。
柏彩蝶把塑料袋往他桌上一放，说：“十六，微信、支付宝还是现金？”
“微信！”马恪过去收银台扫码。
柏彩蝶把微信收款码往他面前推了推，又指了指墙上的另一个码，说：“这个是老板微信，如果需要订饭的话可以微信下单或者打电话。”
“那我直接给你发消息也行吗？”
柏彩蝶疑惑皱眉。
马恪：“呃、我没别的意思，这不反正......那啥，我先走了，你们快吃饭吧！”说完他提起袋子就冲出了店门口。差点把路过的大爷给一个头槌击退，他一边道歉一边止不住地想，我刚才是脑子抽了吗！人只是在那儿打工，又不是老板家的人，给她发干什么啊！
柏彩蝶重新坐下吃饭。
杨杨爸好奇地问她：“刚那小伙子也是十三中的，还跟你一级，太巧了吧！”
还有更巧的呢，柏彩蝶平静地说：“我们一个班的。”
杨杨爸惊讶地张大嘴。杨杨妈说：“啊？那你俩咋不早说，刚就不该收他钱，这小伙也忒实诚！”
柏彩蝶说：“出来吃饭哪有不给钱的道理。”有些家庭在家吃饭都还给钱呢。
杨杨爸说：“那挺好，以后可以常照顾咱家生意了哈哈！”
“照顾个屁！”杨杨妈踢了他一脚，说，“人肯定是爸妈不在家才出来买饭的，哪能天天来啊！”
杨杨爸“哎哟”了一声，说：“就不许人家家里饭吃腻了吃外卖啊！”
杨杨妈捧起碗，不屑地说：“那也没有天天跑出来买饭的。你看看你儿子，天天直接手机上点了人家给送上门，根本不得自己跑出来。”
杨杨爸：“哪有天天，只是偶尔嘛。”
“就晓得惯惯惯，饭吃完了就滚！”杨杨妈一瞪眼，杨杨爸立刻不言语了。
虽然吵吵闹闹，但氛围也还是很幸福。柏彩蝶一边洗碗一边想，有些人的吵闹是你死我活，有些人的吵闹则是打情骂俏。
他们的生活，吵闹而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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