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都喂了狗
“我操！你们想对我兄弟干什么！”
一声远处传来的大喝吓得这群人停了一瞬。
黎桦眯缝着小眼睛望过去，马恪尖叫着跑了过来，在他前面是孙步和尤伦。
孙步经验丰富，上来就是一个飞踹，然后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以大杀四方的气势熟练挥舞了起来。尤伦仗着身体好，左一拳右一脚对打了起来。马恪没啥大用，主要在一边捡漏，谁被打趴下了他就上去踹两脚。
黎桦趁机站了起来，但他们隔着人山人海，不能背对着背一起作战。
孙步朝他大喊：“尼玛、跑啊！”
马恪一愣，他们不是来把坏人打趴下的吗？为啥要跑？
黎桦大喊了一声“好”，拔腿就跑，另一边的孙步一棍子挥出去也转身就跑。尤伦也跟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跑，顺便拽走了呆愣的马恪，“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马恪不敢再看身后那群恶狠狠的壮汉，拔腿就跑，比谁都跑得快。他这才明白孙步的意思，他们本来就不是去英雄救美的，他们只是为了给黎桦的逃跑争取一点时间的。
三人互相拉扯着跑过大厦，一直跑出三四条街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马恪觉得他要天天这么跑，体育考试肯定早就满分了。
尤伦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差点被你害死！”
马恪毫不客气地还了他一巴掌，“那你逃跑速度还拖后腿了呢！”
孙步扔了手里的棍子，给黎桦打了个电话，“喂，我们在新度小区门口，你过来。”
马恪不解道：“跑了就跑了呗，还叫他过来干啥？”被尤伦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感觉过了好久似的，黎桦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从远处缓慢走来。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在路灯下被照得一清二楚，马恪看了都于心不忍，“他这是怎么了啊。”
等到黎桦走到面前停住，孙步板着的脸没有一点缓和，倒是黎桦先笑了。
“谢了啊今天。”
马恪大大咧咧地说：“兄弟嘛，举手之劳！”被尤伦捂上了嘴。
孙步说：“刚打你的人是你队友吧，野球场的队友。”
黎桦笑了笑，他们也配称作他的队友？于是说：“一群只会乱咬人的狗而已，见不得别人比他们强，所以就只好毁灭。”
“我见过他们中的几个，不是学生，是社会上的混子。他们打架没有规矩，有的甚至弄残弄死为止，也就是那儿人太多，不然早就掏刀子了。”
尤伦和马恪听得一愣，这么严重？
黎桦则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有本事他们就搞死我，然后蹲局子去。”
孙步上前一步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你以为他们不敢吗？他们已经是底层的渣滓了，他们才不在乎往后的日子在哪里过，他们也根本不把你当一条人命！”
黎桦掀起眼皮看着他：“我也是。”
尤伦紧皱着眉，“你不是。”
黎桦：“我是。”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
孙步放开他，说：“我爸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吧，被街上喝醉酒了的混混捅死的！刚才其中一个人就是那个混混的儿子，他不是从那时候变成混混的，他是一直都很混，只是从那以后更混了。”
“他爸进了监狱，没有人待见他，他就真正开始把自己当作垃圾了。”孙步表情坚忍，“可你不是，你还有我们，你凭什么把自己当作垃圾？如果你是垃圾的话，那我们算什么，我们的真心都喂了狗了吗！”
黎桦的表情终于有所动摇。
马恪小声说了句卧槽，他不知道孙步居然也有这样戏剧的过往。
尤伦过去扶住黎桦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生活得很不容易，可是至少你还有我们啊，就还有好好生活的希望。”
“是啊，你看裴重苍不也好好活着呢吗，钱不够咱就赚，走正当途径，别不把自个儿身体当回事。你看你都把自己作成什么样了，哪还像个学生？”马恪说。
黎桦没再反驳，他们也再说不出劝慰的话。平时大家都直来直往你骂我我骂你的，真到了要说掏心窝子的话的时候，一个个都词穷了。
四个人颓丧地在路边排排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好久，黎桦才站起来，说他要回去休息了，得准备过几天的省队选拔。
尤伦跟着站起来，“不打野球了？”
“打什么打啊，本来就没想拿这当职业，也就这几天手头紧一点而已。”黎桦笑着说，“没骗你们，沈飞学清楚，你们可以问他去。我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说罢，他摆摆手晃悠着走开。
孙步盯着他的背影，喊了句：“缺钱跟我说！”
马恪跟着喊：“他有个屁的钱，跟我说，我有钱！”
尤伦：“我也有！”
黎桦回头看着这几个在大街上吆喝着自己有钱的人，最近流行炫富是吗？他掏出裤兜里的信封晃了晃，说：“我也有。”然后揣了回去，边走边说，“今天这事儿不能告诉老裴啊！说了我可跟你们没完！”
哥仨没应声，看着他走没影了，马恪立刻说：“现在就告诉裴重苍，快！”
孙步拿出手机晃了晃，“刚才就给他发了。”
尤伦和马恪惊诧，“动作挺快啊！”
于是黎桦在回到家之前就接到了裴重苍的“问候”。他一边往小区里进一边敷衍地“嗯嗯嗯”，对面依旧喋喋不休。
“黎桦。”
“嗯？”
“你是不是拿我说的话当放屁呢。”
对面的口气太过严肃，黎桦一时愣了，“......没有啊，我这不听着呢嘛，每一句我都记着呢。”
“我不是管你赚钱的方式，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重视一下你自己。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话，怎么去照顾别人呢？你连承诺的事情都做不到，如果让别人信守和你的承诺呢？”
黎桦脑子里瞬间闪现出何柠的身影，他晃了晃脑袋，按下电梯按钮，说：“知道了，这几天我都在家好好休息，行吗？我进电梯了，先挂了。”
裴重苍冷峻地半垂下手，把手机递还给彭铣，“谢谢。”然后关上门。
彭铣好奇的小脸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他真的很那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这么紧张，跟给儿子训话似的。可惜他连一根手指都没碰到，读不到他的心，门又关得太快，他都来不及挡一挡。
唉，又被人白白使唤了一遭，还连口瓜都没吃上。
裴重苍在门口伫立许久，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朋友之间交往，如果对方不愿意，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多问不多管。
一厢情愿的大包大揽，只会让两个人都撞得头破血流。
百般烦躁下，他打开了梦游世界论坛。
简单筛选了下，讨论区显示出与军事区相关的帖子，有人说着自己在游戏里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裴重苍被一条标题带了“章俨”两个字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标题：有人认识这个叫“章俨”的么？
一楼：这哥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数据这么烂还能盘踞在高端场次不走，我几乎回回都能碰见他。是系统bug吗？有没有人管管啊。
二楼：这人我有印象，碰见过一回，就知道抱大腿，死跟着吾皇不撒手。
三楼：人枪法牛逼着呢，哪儿抱大腿了？
四楼：我他妈亲眼看到章俨一枪爆了帅血头，这么恐怖，他不进高端场谁进？喷子你进啊？就你数据好，你怎么不去跟猫哥对线呢？
五楼：帅血OS：？？？
六楼：暴猫OS：来，哥的乌兹准备好了。
七楼：吾皇OS：朕的大腿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抱的？
八楼：*********************（涉及敏感词汇被吞了）
九楼：u1s1，虽然因为系统更新，现在允许足够牛逼的新玩家进高端场了，但让一个数据这么低的人每次都进高端场，是不是有点黑幕了。
十楼：你就知道人家场场都在高端场了，怎么，你是后台啊？数据全在你手里。
十一楼：这有什么，人至少有实力，总比让他去低端场炸鱼好吧。我怎么不见你们说高端场混进混子的事呢？我他妈几乎回回组队都能碰见连压枪都不会的新手，都快烦死了！
十二楼：我也碰见过，真的难，连买什么型号的子弹都要手把手地教。
......
楼很快就歪了，本来就不高的楼没几句是讨论章俨本人的。裴重苍无趣地关了帖子，正准备下线，忽然收到一条玩家消息。
帅你一脸血：有人说在M市碰见章俨了，还拍了照片，不过现在图片已经被屏蔽了。
裴重苍眉毛一跳，这就是进游戏不换形象的坏处。不过他既然敢用本人形象，还怕被人拍吗？那帅血给他发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回过去一个问号。
帅血回得很快：这人看起来不简单，报复心又很强，万一你也在M市的话，要当心点了。
吾皇万岁：......
那傻逼能报复自己什么，他现在都在他家了，如果他愿意的话，都能把他家洗劫一空咯。他才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帅血，怎么担心起自己来了。
帅血：不开玩笑，你要没在M市就算了，算我多嘴。
本国这么大，M市只是一个名气平平的小二线城市，该感谢他关心自己呢，还是说他想套自己的地理位置呢？
吾皇：照片有吗？
帅血既然主动跟他提起，说明他多半手里有备份，果然没多久照片就发过来了。
裴重苍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
照片上是十三中校门口，一辆熟悉的大奔停在校门口，两个男人站在车边严肃地说着什么。章俨穿着黑衬衫长西裤，两侧袖子挽到手肘处，一只手夹着吸了过半的烟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嘴唇微张。
他和那个男人离得很近，似乎头再低一点就能发梢相接。
那个男人有着挺拔的背影，只能看见一只耳朵和部分脸廓，但裴重苍一眼就认出那是谁了。
那是喻卿。
哥俩长得很像，只不过喻净没这种穿着品味。
章俨凶神恶煞又睥睨世界的表情，让人看了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把喻卿一口吞了。但喻卿的面部肌肉分明是向上提的，他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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