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阴舟
再次来到河坝村的时候，巧了，又碰到第一次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大爷。
老大爷见到我们，乐呵呵地笑。
我赶忙迎了过去，递上一根烟，笑着说：“老大爷，又下地干活呢。”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反正现在还能干得动，那就干点呗。”老大爷呵呵笑着，样子非常朴实。
我连忙说是。接着，我就问他：“老大爷，向你打听个事儿。任婆的家里人，都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虽然我知道，任婆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全都死了。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能搞清楚任婆到底要干啥。
老大爷抽了两口烟，然后小声地问：“你们是警察吗？”
我楞了一下，笑着说，你咋这么说呢？
“上个月，我听说任婆那孙女，赵惠惠，给人害死了。虽然听说已经抓到凶手了，但事情到底是咋样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看你们都来找任婆两次了，还打听这些，就以为你们是警察。”
我笑着说，老大爷，我们不是警察。
“那你们是干啥的呢？”
“我们是，是赵惠惠的同学……”我开始撒谎编故事。
也不知道老大爷有没有完全相信，反正，他说出了任婆家的事情。
任婆本来有两个儿子。村里人，喜欢用姓加排行来称呼一个人。
所以，任婆的两个儿子，被村里人叫做赵大和赵二。
赵大长得不咋样，而且个子小，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所以，他都二十八、九了，还没有对象。
如果是在大城市，别说二十八、九，就是三十出头，也不是啥事。
可这是农村。
所以，任婆为了赵大的婚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但，也许是赵大的缘分不好，始终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但好在赵二，人长得高，能说会道，所以老早就找到了老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赵惠惠。
总算是看到第三代了，任婆非常开心。
可老人家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所以，任婆希望再要一个孙子。
赵二也想要儿子，就跟他老婆努力了，连续生了两胎，但都早夭了。
任婆一家都非常伤心，然后注意力就逐渐放到了赵惠惠的身上，娇宠惯养，要啥就买啥。
之后过了很多年，忽然传出消息，说是赵二的老婆，跟赵大，发生了关系，还被人给撞见了。
村里一下子就炸了锅。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任婆家瞬间成为了全村话柄。
任婆给气得，当场就把赵二的老婆，给打回娘家去了。同时，赵二火冒三丈，跟赵大打了起来，两人都动起了锄头和铲子，打得很凶。
之后，又传出消息来，赵大上吊自杀了。
任婆很伤心。
虽然这个赵大做出了败坏家风的事情，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紧接着，赵二的老婆回来了，给赵二和任婆认错，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赵二还是很火大，这种娘们还留着干啥？
可任婆把她留下了。
但没过多久，赵二的老婆，也上吊自杀了。
这下村里又传开了，甚至都有人怀疑，是赵二把他老婆给杀了。
赵二老婆的娘家人不干了，于是就把警察给找来。但查了半天，没有他杀的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家里连续出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自己的母亲，跟自己的大伯发生关系。赵惠惠为此极为生气，以至于自己母亲的后事，她都不回来，说是丢不起那人。
不仅如此，她还骂赵二，说他简直是脓包，窝囊废。所以，也不回来看他。
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现在又死了。女儿也不管自己了。赵二可以说是伤透了心，好好的一个家，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所以，过了几年，赵二也上吊自杀了。
这下任婆伤心透顶，天天嚎啕大哭。
村里有好心人，给赵惠惠打电话，叫她赶紧回来。
一方面，要操办赵二的后事。另一方面，也是要她照顾任婆，那可是她亲奶奶。
可赵惠惠坚决不回来。
她说她丢不起那人。而且，她也不认那个窝囊废父亲了。甚至，她还让任婆赶紧也去死了，省得拖累她。
村里人都骂赵惠惠，真不是东西。
任婆孤苦无依，一个人在家里生活。
村里有好心人想帮她，也不敢去帮，甚至连靠近她家都不敢。毕竟他们家连续上吊死了三个人，想想都瘆得慌。
可没有想到，赵惠惠上个月也突然死了，还死得那么惨。任婆那叫一个伤心，又哭了几个晚上，每天都嚎，很凄惨。
听完老大爷的话，我也是忍不住唏嘘，任婆这辈子，过得可真是艰难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一遍又一遍。而且，唯一的孙女还这么不孝顺，开口闭口死老婆子地喊她。
这换了谁，心里肯定也是难受到了极点。
跟老大爷告别了之后，我看了一眼半山腰那栋木楼，心情很压抑。
但我又很奇怪。
任婆那阴扣，到底是咋来的呢？
胖子对此也是摇了摇头，说不是很清楚，恐怕得问任婆，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找任婆吧。
去的路上，我问胖子：“你说，这任婆到底是不是瞎子啊？”
“不是。”
“可她昨晚明明是看不到我们的啊。”我对此觉得很奇怪。
“这个很容易理解啊。任婆长年走阴，阴气上脸，汇集成黑斑，对脸部肯定是有比较大的影响。再加上，她一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哭再哭，眼睛很容易就哭坏了。最后，人老了，眼神自然就不好使。几个原因综合起来，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东西，也很正常。”
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
接着，我马上皱眉看着胖子，说你这家伙到底是啥人啊？咋知道得那么多？走阴人、走阴令、阴扣，还会相面。
胖子呵呵笑了，说不多懂点，怎么能当哥呢。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吧，我还懒得再问了。
第三次来到任婆的家，我看到她勾着腰，在地里忙活。
“任婆。”我喊。
任婆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们，脸色马上就变了：“你们咋又来了？”
“我们来找你说说话。”
“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滚！”任婆拿起锄头就要打。
我跟胖子赶紧往后退。
“任婆，你把赵惠惠带到阳间来，还打算让她复活，这已经是坏了规矩。而且，你还把你儿子、儿媳的鬼魂留在老屋里好多年，不让他们去阴间报到。你知道这会有啥后果吗？”
胖子太直接了。
任婆果然很生气，说老婆子昨晚已经放了你们一次。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了。不然，老婆子就跟你们拼了。
说着，任婆怒气冲冲地就要朝我们走来。
我看情况不妙，就赶紧劝任婆别冲动，有啥事好好说。
胖子不退反进，继续跟任婆说：“从阴间带上来的鬼魂，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返回。走阴人的所有阴德，全部一笔勾销。同时，阴间还会派鬼差来抓你，让你下地狱，背负业债。”
那不就是说，任婆走阴二十多年所积累下来的阴德，全都会变为零？
这代价也太大了。
“这是老婆子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任婆突然把锄头朝胖子砸了下来。
胖子伸手一把抓住了锄头木柄：“你可以没有关系。但你被带到阴间去之后。你的两个儿子和儿媳，他们啥时候才能去阴间报到？难道你要让他们永远留在老屋里，当孤魂野鬼吗？”
胖子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差不多都是用吼的了。
任婆怔住了。
她的眼里慢慢流出了泪水，然后哭了出来。
胖子把锄头拿了过来，扔在一边。
我赶忙跑过去，递上纸巾，说道：“任婆，既然他们都已经去世了。他们的魂，该去哪儿，就得去哪儿。强留，是没有用的。”
“这样吧，我想个办法，让你儿子儿媳的魂，顺利地下到阴间去报到。然后，你也找个机会，把赵惠惠的魂，带回到阴间去。这样做，对你，对他们，都有好处。你走阴也不容易，要是二十多年积累的阴德，全都被勾销，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任婆哭得老泪纵横，很伤心。
我看得很揪心。
好一会儿之后，任婆才缓过劲儿来：“那你会做阴舟不？”
“会，当然会。我就是打算做一条阴舟，度他们下阴间去。”我连忙说。
任婆连忙向我道谢，然后就说，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木楼走。
我马上对胖子笑了一下。
胖子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啥。
我反正挺高兴的。事情如果真能就这么解决的话，皆大欢喜啊。
跟着任婆进了堂屋，我刚要问任婆，可不可以让我们跟赵惠惠先聊聊。
还没开口呢，我突然被胖子推了一下，摔在地上，好痛。
回头一看，胖子的脖子，被阴扣给套住了。他使劲地抓住勒着脖子的阴扣，表情非常慌张。
我瞬间明白过来。
这死老婆子，她在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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