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闯祸的大黑骡子
远远看见崔童一个人左顾右盼走过来，小茹急忙迎了上去。
“弟弟，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崔、姐姐。”
姐姐？！这还崔童有史以来第一次叫小茹姐姐。吃惊是必然的，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小茹”了，对于眼前这个弟弟虽没有恨意，也同样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弟弟今天没上学吗？”
“嗯，没去，好几天都没去了。”
“为什么不去上学？”
“爹爹说过段时间搬到镇上后，去镇上的私塾读书。”
崔童可没告诉小茹实话。自从上此崔灿夫妻想利用家族的势力逼迫小茹回去的计策失败，而且还被人把以前如何对待女儿的丑事曝光后，崔童再去上学，每每会被同学耻笑。所以，崔童便说什么都不再去了。
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崔童才接着道明了来意。
“爹爹说天气太热，想要出门会客又没有脚力，所以要我来牵骡子回家代步。”
“哦，是这样啊。”
早已看到走过来的周喜子一脸的不爽，似乎要开口说话，小茹急忙递了个眼色过去制止他，随即开口说：
“弟弟，家里准备好鞍子了吗？”
“准备好了，前天集上爹爹就托人买回来了。”
哈，竟然是有备而来。
“哦，那我和弟弟一起回去吧。大黑骡子脾性不好，动不动就踢人不说，还特别容易受惊吓。”
显然崔童也知道大黑骡子容易受惊的事，听小茹如此说，心中本就害怕，却被父亲逼着不得不来的他，急忙点头答应了。
“弟弟喝水吗？”
“不喝，爹爹还在家里等着出门呢，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着，转身示意周喜子把骡子背上的垛篓卸下来。
“喜子哥，料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趁天气晴好尽快请人来帮忙吧。”
“妹妹，我知道了。”
既然小茹都答应了，周喜子也只能是在心里抗议。
小茹右手牵着缰绳，左腋下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崔童身后，两人很快就进村了。毕竟周喜子的地是在村东头，而崔灿家却是在村子西头，所以必须要穿村而过。本是个闲时候，天气又热，村子街道两边的树荫凉里到处都是乘凉闲话的村民。蓦然看到姐弟俩牵着骡子走来，难免会好奇地出言询问。
“小茹，这是要牵着骡子去哪？”
“回家。”
回家？！众人再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爹爹打发弟弟来说，苦于出门没有牲口代步，想骑着大黑骡子出门。因这骡子有个容易受惊吓的毛病，我担心会伤到爹爹，所以想牵着骡子送爹爹去会客。”
“啧啧，你看看人家小茹，天底下上哪里去找这么孝顺的孩子。”
听了小茹的话，女人们难免感慨一番。而有脑子的男人们，却是听出了一些滋味。不少人已经站起来，远远尾随在后，想跟过去看个究竟。
虽然驻跸村不大，可是因为住家都比较分散，从村东走到村西还是有近三里路。一路上，但凡有人问起，小茹都一律如此回答。
走在前面一直低着头的崔童，毕竟六岁就进了学，如今差不多读了四年书，即便再不谙世事，还是从街道两边众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出来些什么。所以，距离他家不足半里地的时候，撇下牵着骡子的小茹拔脚就跑，提前回家去了。
当小茹一瘸一拐牵着大黑骡子来到崔灿家的大门口时，却见大门紧闭。她可不会主动敲门，更不可能主动走进眼前这个对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小女孩来说，如同地狱一般的院子。
就那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骡子背对大门站在街心等着。
其实，崔小茹心中并不是十分有底。
演这出苦情戏的目的，无非是看准了已经是秀才的崔灿，再怎么着也该顾忌一下目前的身份，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没脸没皮搬出鞍子，骑着骡子出门。
可万一崔灿不管不顾呢？崔小茹在来的路上就已想好，说什么也不会放开缰绳。若是崔灿执意要骑着骡子出门，那她也会豁出去，就这样一瘸一拐地牵着骡子去送。
“你个没人疼的傻闺女，天气这么热，别站在大太阳底下啊，这断胳膊断腿的小身子，可别再热出个好歹来。快来树荫凉下等着不是一样。”
“二婶，不用了，爹爹急着要出门会客，应该就出来了。”
快嘴张不仅嘴快，嗓门也大，看她脸上的那意思，分明是想要大门紧闭的崔灿家院子里的人也听到这话。因为，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站在街心的小茹，而是看着崔灿家那两扇紧闭的院门。
“闺女，犯得着吗？”
“是啊，还是赶紧牵着骡子回去吧。”
并不是多么高明的把戏，众人又都不傻，哪里会看不明白。所以，一些心中不忍的人，纷纷出言相劝。
小茹也知道，苦情戏不能演过了，既然已经被大家叫破，再演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再说，站在这里也等了一会，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崔灿还是有所顾忌的。
可就在崔小茹打算牵着骡子回去的时候，身后紧闭的两扇大门却吱哟一声打开了。回头只见崔灿搬着一只崭新的鞍子，走过来就要往大黑骡子背上放。
现场围观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震惊了一下，一时一个开口说话的也没有，也没人主动走上来帮崔灿的忙。
“爹爹，我来帮你吧。”
这还是从年前的腊月二十四早晨醒来，差点丧生在崔灿手中木棍之下后，再次见到对方。小茹嘴上说着，还真就一瘸一拐凑过去，伸手要帮崔灿搬马鞍。
崔灿连正眼都不看她，也没有理会任何人，双手抱着马鞍一较劲，高高举起来就要放到大黑骡子的背上。
可就在这时，大黑骡子突然动了。
由于小茹手里还牵着缰绳，所以大黑骡子的头扭向小茹一侧，屁股却掉向了崔灿一边。顿时两条后腿猛然抬起，同时向后用力一蹬，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尥蹶子的动作。
“啊呀——！”
这一下是实实在在踢到了崔灿的胸口。不仅如此，他双手举着的马鞍子也瞬间掉落下来，噗通一声又砸在了刚才被骡子踢中的胸口上。欧啦一声，崔灿脑袋一歪，顿时被砸晕了过去。
显然，大黑骡子是被崔灿高举马鞍的动作给惊吓到了。尥蹶子踹倒崔灿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沿着街道朝来路尥开四蹄，拖着紧抓缰绳不松手的小茹，哒哒哒哒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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