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漏网之鱼
集上还是那些东西，白菜萝卜土豆豆芽菜，咸鱼鲜鱼虾仁海米干海带，以及五谷杂粮，以及猪肉羊肉牛肉，以及小孩子喜欢的各式鞭炮，小姑娘喜欢的各种花布头绳等等。
在下张集上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所以小茹和周喜子大多时候都是在看，享受着挨挨挤挤，吵吵嚷嚷，唯有年集上才会出现的不一样的热闹带来的快乐。
虽然小茹和周喜子很快就发现徐庆新已是远远尾随在后，却都当没看见。因不时遇到同村，以及其他相识的人，两人也不断打着招呼。
“咦，是里正韩大叔。”
“喜子，小茹，你们也来赶年集呢？”
“是啊，韩大叔也来了？”
“其实该买的都买好了，嫌在家里闷得慌，这不出来走走看看。”
从五岭镇到邢家比起由驻跸村到这里还要近上一二里路，里正韩向青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小茹和周喜子现在不就是纯属闲逛吗？
“喜子，你可是整个镇子上的名人了。”
“看韩大叔说的，是不是还在说我又懒又馋找不上媳妇？”
自从与洪小霞定亲，别看只有一天时间，小茹还是在周喜子身上看到了明显的变化，——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一样。
“哈哈，你周喜子也学会开玩笑了？别说，你们弄的这个打火机真不赖。”
说着，里正韩向青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袋，伸到挂在一侧的烟叶荷包里，装上一袋烟，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只打火机，根本不用敲也不用砸，只是拿手掌心在芯子上用力一拍，下面的火绒就冒出火光来了。
“韩大叔觉得还好用？”
“好用，好用，若是以前大叔想要抽袋烟，可没现在这么方便。”
刚说到这里，里正韩向青突然扭头对正要从身边挤过去的一个人喊了一声：“朱吉良，慌慌张张干啥呢？”
那人似乎有很要紧的事要办，并不想停下来，微微侧了侧脸打了声哈哈说道：“里正大哥，在下有点事要办，回头再啦回头再啦哈。”
“哟，朱大叔，什么事这么要紧呢？前些日子你和孙三爷去订的甜瓜还要吗？”
小茹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曾经陪孙启玉到驻跸村打着订来年头茬瓜的幌子，实则是领孙启玉去看小茹，自称邢家孙大户家下人的，那个高胖的朱姓之人。
“果真是你。”
周喜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把正要从人缝中挤走的朱吉良拉了回来。
“喜子，小茹，什么瓜不瓜的，你们认识？”
“韩大叔，不仅认识，上次我被百花堂掳走之前，正是他陪着所谓三爷孙启玉到家里冒充订来年头茬瓜，实则是去踩点来着。”
“朱吉良，真有此事？”
“我，他，里正大哥，我也是被孙启玉骗去的。”
“被骗去的？你们东家知道吗？”
“东家并不知情。”
“朱吉良，虽然事后孙启玉没有供出你来，不过按当朝律法，你也是同犯。先不说把你送到县里会是什么结局，就是你东家这关，怕是也过不了吧？”
“里正大哥，喜子兄弟，小妹妹，就请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呢。”
这时，四人身边已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以至于连路都给堵了。
“走吧，咱们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说道说道。”
里正韩向青在前，周喜子抓着朱吉良的胳膊，拉着他走在中间，小茹则跟在后面。再之后，还有几个打算跟着看热闹的男女，下张的徐庆新也在其中。
一行人来到原本是骡马市的小树林子中，朱吉良见跟过来不少人，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了。
“吉良，事情的轻重想必你也知道，你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理吧。”
“里正大哥，那天孙启玉找到我这里，当时真的只是说要订瓜，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实情的。”
“这样的话你还是留着向县太爷说吧。里正大叔，不要和他废话了，我这就把他送到县上去。”
“别，别，韩大哥，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求求你替我说句话行吗？”
“吉良，你家里的情况我的确知道，也不是不想替你说情，若这件事你不让喜子和小茹满意，这个年就别想在家里过了。”
“喜子兄弟，小茹妹妹，当时我真不知道实情，……。”
“看来你是真不想说实话了。”
不仅周喜子不信，小茹也不信，若是朱吉良真不知道实情，那天他就不会以那种眼光看小茹。至今，小茹一想起那天两人看自己的眼光，还觉得极不舒服。
“按当朝律法，你陪着主谋踩点已属同罪，知情不报则为包庇之罪，如今死不承认又犯了欺瞒之罪，三罪并罚，少说也是杖责四十，充军千里。”
当徐庆新从人群中走出来，条理清晰地说出这番话之后，朱吉良整个人已是瘫坐在地上。抱着头，眼泪混着冷汗不住滴下来。
“我，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孙启玉找到我说，驻跸村的崔秀才把女儿卖给了百花堂，他有意为那女孩子梳拢，只是不知道那女孩子长得咋样，所以想提前去看看。
当时，我想既然是亲爹卖女儿，自然是合理合法的，所以并没有多想，便领着他去了驻跸村。订瓜的点子的确是我想出来的。”
“那么，孙启玉给了你多少好处？”
“韩大哥，只是请我吃了顿酒，给了一吊钱的跑腿钱。”
“你又是何时知道实情的？”
“是，是县里到驻跸村拿人时知道的。”
“喜子，小茹，你们看……？”
问到这里，韩向青转而征询喜子和小茹的意见。地上的朱吉良也抬起头，露出满脸的祈求之色。
“韩大叔，他家里是什么情况？”
“的确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瞎眼老娘，虽然有妻子儿女，若是没了朱吉良，那个家也就散了。”
这时小茹也听到人群中有人在为朱吉良求情的话。
“这个人平时还算不错，对他那个瞎眼的老娘也算尽孝，若事情果真如此，不如就原谅他一次吧。”
“是啊，是啊。”
这时，徐庆新也上前走了一步，看着小茹说道：“虽说法不容情，但有时候法理人情还是很难分得清楚。”
“里正大叔，若他说的都是真的，倒不是不能原谅他一次。”
“谢谢小妹妹，谢谢喜子兄弟，只要你们放过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贪图那些小便宜，不结交孙启玉那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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