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乔迁之喜 二
“大娘，咋又生气了呢？”
“是啊，亲家嫂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小茹的话还算客气，可是跟进来的快嘴张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咋，俺说自家的闺女咋了？”
“不咋，是亲家嫂子的闺女不假，可也是俺的侄媳妇。这还怀着身子不说，要不是侄媳妇的亲兄弟领人来闹那样一出，侄媳妇咋能躺在床上起不来呢？要是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该怪谁？”
抬头看看快嘴张身后还有好几个媳妇，洪小霞的娘顿时有些气馁，张了张嘴最终啥也没说出来，赌气从众人身边挤出去，蹬蹬下楼去了。
“亲家嫂子走慢点，楼梯可有点高。”
一时间，其他的女人都被快嘴张一句话逗的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小翠娥却走到小茹身边，踮起脚尖凑到耳边轻声说：
“表姐，俺看她总是拿眼睛瞄小霞嫂子身子底下的褥子。”
一句话提醒了小茹，急忙走过去，此时洪小霞也早已下床，面带泪痕低头站在床边了。随手解开床上的褥子，一层层往下去，在最后一层，也就是藤棕床篦上看到了一个用白纸剪的小人，而小人身上用红笔歪歪扭扭写着“洪小霞”三字。
“哎哟，这是啥，这不是压胜吗？谁干的，咋这么恶毒？！”
快嘴张一把抢过去，顿时张开嘴不管不顾就嚎了一嗓子。
压胜，也叫厌胜，是这个时代非常流行的一种巫术。是用来诅咒，或者希望暗中制服什么人的一种法门。
就快嘴张这一嗓子，不仅楼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楼下的客人也都听到了。周喜子三步两步就跑了上来，瞪大了眼睛瞅着快嘴张手中写着洪小霞名字的小纸人，一口整齐的牙齿咬得咯嘣直响。
“谁，谁干的？！”
“喜子哥先不别急，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还是报官吧。”
小茹这句话也是要说给楼下的小霞娘听的，自然而然也提高了调门。
“好，我这就去县城报官。把今天进入这间屋子的人都记下来，一个都不许走。”
“咋，凭啥不让俺走？难道当娘的连闺女的屋子都不能进了吗？天底下可有这样的理？进福，咱走，俺倒要看看谁敢拦下俺。”
还没等众人说啥呢，刚刚来到楼下的小霞娘一听“报官”俩字顿时就急了。拉了儿子洪进福一把，又瞪了男人洪久泰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
没有谁拦他们，也没有谁说话，就在众人的静默中，一家三口脚步匆匆出门走了。
“咋就这么狠心肠呢？”
“是啊，还说侄媳妇的心不是肉长的，我看那，就她的心不是肉长的。”
十几个女人纷纷议论了一会，快嘴张看着若有所思的小茹问道：
“这下是不是该清静几天了？”
“二婶子，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天底下没有这样对待儿女的，即便不是亲生的，这事也说不过去。”
屋子里的洪小霞早已趴在床上，虽然没有传来哭声，可是那不断耸动的后背，谁能看不出来正哭得厉害呢？
“小霞侄女，快别哭了。不为别的，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春来娘和陈翠翠一边一个不停哄着，周喜子虽然也跟了进去，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喜子哥，你还是下去招呼客人去吧。”
“嗯，我这就去。”
似乎是担心自己一哭影响了众人的心情，洪小霞努力忍着，终于在周喜子转身的刹那抬起了身子，擦着眼泪轻声说：“俺好了，不哭了。”
可是，脸上的泪哪里能擦得干净？
“小茹妹妹说不能就这么完了，还能咋办，这是要人赃俱获才能定罪的。”
“我有办法，一定让她登门谢罪，从此断了惦记嫂子和喜子哥的心。”
“快说说是啥办法，也让大家都出口气。”
“二婶子先别急，待我写封信打发人送到县衙，自然办法就有了。”
无需太多解释，首先洪小霞就明白了。
“妹、妹，俺兄弟一定知道这、这事、事。”
即便平时习惯了逆来顺受，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洪小霞再也难以忍受了。哽哽咽咽地补充了一句后，在场的人也就都明白小茹的办法了。
“好，就该这样，咋还有这么黑心肠的爹娘。”
“俺爹、爹他应该不知道。”
小茹没狠下心来告诉洪小霞，从初四那天夜里洪久泰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析，即便不知道详情，也应该了解大概。
原本被刚才一出闹的不愉快的气氛，随着小茹的办法一讲出来，也就烟消云散了。刚好也到了午时中，宴请来客的宴席也在一层大厅，院子里陆续摆下来。而女人们则有小茹带着小翠娥在二楼招待。
虽然喜欢身边有个机灵的小翠娥跟着，可小茹却不想拿她当丫头使唤。尽管隋氏说过几次，要是喜欢就留下翠娥在身边，小茹还是坚决拒绝了。就如今天，小翠娥也一样被小茹安排到席面上，和其他来客一样的吃喝。
唯一遗憾的是，今天季友年季先生因事不能到场，不过贺礼是提前几天就已经备好，并打发万有才带了过来。是一幅泼墨山水，小茹只是匆匆浏览了一眼，因落款过于潦草，并没有辨认出是何人的作品，想着回头等客人散了再仔细端详也不迟。
刚刚安好席面，崔立言小童就走了进来。
“小童？快进来坐。”
一听到楼下周喜子的声音，小茹急忙站起来，刚刚走到楼梯口，还没等下楼，就见小童已经低着头把一个纸包放到记账的桌子上，随即扭头就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楼上站在楼梯口的小茹一眼。那极为复杂的眼神，让小茹一时也弄不明白其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意思。
“喜子哥，先不要动。”
周喜子也能从崔立言的举动上猜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本想走过去把纸包拿起来扔出去的他，听到小茹的声音，急忙停住手，仰头反问道：“妹妹，咋了？”
“先别打开，再找张大纸包起来，别扔了，放到角落里先留着吧。”
“哦。”
没有打开纸包，周喜子也没摸出里面究竟是什么，就那样又在外面包了一层，随即转身放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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