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拱手相送
自从上次小茹和洪小霞前往万府做客，巧遇县里来人，因厌胜之术要捉拿洪小霞娘那次之后，洪小霞的娘就有些怵小茹的头了。所以，不等洪小霞进家门，就早早躲进里间坑上。即便洪小霞进去，也没再口出恶言。
洪小霞好言抚慰半天，又压低声音说道：“娘，看看俺兄弟都这么大了，若是家里总出这样的事，谁家的闺女愿意嫁进来？”
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洪小霞也知道，自己娘是放不下被坑去的十两银子。
“娘若真是放不下那十两银子，等回去俺和他商量商量，还给娘就是了。”
“能一样吗？哼，说啥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个驴吊操的。”
尽管还是骂骂咧咧，不过听女儿愿意还钱，语气已是软了下来。
“娘一天天上了年纪，不能总惹气生，不然气坏了身子，吃亏的还是自个。”
读书小半年的洪小霞，又跟着小茹见了些世面，自然说话谈吐与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说来说去，总算把她娘心头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闺女，俺听说恁又从四乡八村招了不少人手，还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
“是的，娘，是小茹妹妹做事需要人手。”
“又是啥事？”
“小茹妹妹要做月巾。”
“啥？啥是月巾？”
洪小霞红着脸，还是压低声音轻声解释了一句。
“那娘也去干行不？”
“这事俺说了不算，都是小茹妹妹一手操办的。而且找去的人年龄都不大。”
听到洪小霞一口一个“小茹妹妹”，她娘不由皱紧了眉头。伸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同样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咋那么傻，都嫁过去半年了，咋还没把家当起来？”
“娘……。”
正当洪小霞看着自己的娘，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小茹和快嘴张一起出现在了里间门口。
“大娘，可好点了吗？”
“是啊，大嫂子没事了吧？”
洪小霞的娘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声，本来已经坐起的身子瞬间又侧身向里躺了回去，留给小茹和快嘴张一个后脑勺。
“二婶子，小茹妹妹，要不在炕沿上坐会吧？俺娘没啥事了。”
“要是这样，侄媳妇，咱也该回了。你这身子榔槺，路上走得慢。”
见自己的娘侧脸朝里，洪小霞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轻声细语地说道：“娘，要不我先回了，改天再回来看娘和爹吧。”
并没有出声，只是摆了摆手，洪小霞的娘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如蒙大赦，洪小霞急忙随着小茹和快嘴张从里间退了出来。
“爹，时候不早，俺该回了。等过几天再回来看爹和娘吧。”
“回吧，回吧，身子不得劲就不要来回跑了。等倒下空来，爹打发进福去看恁。”
终于坐到停在村口的马车上，小茹明显看见洪小霞长出了一口气。自然快嘴张也看到了，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婶子又笑话俺。”
“呵呵，哪里是笑话侄媳妇，俺是笑话俺自己。刚才俺竟然也有些紧张。不是，应该不是紧张，咋说呢？对，是憋得慌。”
小茹是听明白了，的确不是紧张，应该是压抑。在那样的家里，有那样一个娘，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熬过来的。
有快嘴张在，路上的气氛顿时就活跃了起来。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回来了。
只是，老远就看到大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的样子好像还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小茹不由在心里嘀咕，这又是哪里的来人？
见洪小霞和快走都向自己看过来，小茹微微摇了摇头。
“春来停车，俺就在这里下了。”
快嘴张下车离开后，小茹搀扶着洪小霞也从马车上下来，缓步向家门口走去。刚走到那辆陌生的马车前，就见小翠娥一溜烟跑出来，凑到小茹耳边说道：“表姐，家来客人了，说是从京城来的呢。上午你们刚走没多大会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喜子哥正陪着他们呢。”
京城来的？那玉石火机不是要到七月初八才到交货期吗？
小茹想了想，京城中也只认识恭王府的管家田新年，所以只当是恭王府又有什么事情，再一次打发管家前来也说不定。
“来了几个人？长什么样子？”
“两个，一个大官模样的人，看起来少说也六十多岁。另一个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也不像是个跟班的。”
那就一定不是恭王府的管家田新年了。田新年不过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即便小翠娥看走了眼，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来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一层客厅中，周喜子正在陪着的两个人。的确如小翠娥描述的，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都十分讲究，神态也不是一般人的样子。
看两人坐的位置，小茹就明白了。不仅不像小翠娥说的，——年轻人不像个跟班，反而是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才是正主。因为年轻人坐在了上位，而年龄大的一个却与周喜子对坐打横。
“小茹妹妹，你们回来了。”
周喜子听到动静急忙站起迎了出来，而那位年龄六十多岁的老者也站起了身子，不过并没有迎出来。年轻人却端坐在位子上丝毫没动，只是仰脸向外看着。
直到洪小霞被小翠娥搀扶着上了二层，小茹近前施礼这才微微摆了摆手。
“崔小姐，这位是我家九爷。在下陈玉恒。”
“民女拜见九爷，拜见陈大人。”
“免了吧，坐下说话。”
“谢九爷。”
接下来那位年轻的九爷几乎就没再出声，只是在陈玉恒道明他们的来意时，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小茹身上、脸上逡巡。不过，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意思来。
“陈大人的意思民女明白了，是想购买我们生产打火机的图样和工艺，是吧？”
“不错，正是此意。”
“不知陈大人愿意出多少钱？”
“你觉得值多少钱呢？”
这是九爷说的第二句话。
“说实话，民女并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今日九爷不远千里而来，民女倒是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民女打算分文不取，把打火机的图样和工艺拱手送于九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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