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 往事
果然如小茹所料，第二天上午巳时初刻，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大门外面。隋氏急忙把人迎进来，当然还是洗三那天来的那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再领着名叫小易的小男孩。
在二层廊檐下和洪小霞逗孩子的小茹早就发现了。先是嘱咐了洪小霞一句，等女人进门后，才不慌不忙走下来。一边迎上去屈膝行礼，一边口中说道：“民女给夫人请安。”
听到小茹的话，中年女人微微一笑，随即摆摆手说：“你就是崔小茹崔小姐吧？无需多礼，请起。崔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早就有所准备的小茹领着中年女人直接走进了一层的一间客房中，待隋氏递上茶水退出去，并关上房门后，中年女人没有再绕弯子，上来直奔主题道：“想必以崔小姐的聪慧应该猜到本妃的身份了。实不相瞒，本妃正是晓霞的生母，郕王府郕王爷正妃。”
尽管已经猜到对方身份非凡，不过亲耳听到之后，小茹还是难掩心中惊讶，急忙站起来要行大礼参拜。
“民女叩见王妃。”
“不可，不可，崔小姐可是晓霞的救命恩人。该是本妃欠崔小姐一礼。”
不仅把小茹拉住了，还弯弯腰向小茹施了一礼。
“王妃可是折煞民女了。”
慌忙躲开的小茹，只好再次屈膝还了一礼。不过心中却难免纳闷，如此知书达理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洪小霞的养父母动手呢？
小茹因想着心事，眉头难免微微动了动，就是这微不可察的变化还是被郕王妃捕捉到了。
“崔小姐是不是对本妃昨日在董家庄的所行有所不满？”
“民女不敢。”
郕王妃看着小茹再次展颜一笑道：“今日本妃此来就是要向崔小姐解释其中缘由的。”
“王妃……？”
摆摆手制止了小茹，郕王妃一五一十地说道：“话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本妃刚刚嫁到郕王府时，只是郕王侧妃。那时本妃不过十六岁，自然得到了王爷不一般的疼惜。不想，却因此招来正妃李妃的嫉恨。百般刁难不成，又欲陷害本妃。晓霞之上本妃接连生过两位小王爷，却都被李妃设计害死，以至于在幼年就夭折了。
等本妃发现又一次怀了身子后，再不敢留在王府内。于是私下买通一位算命先生，一起瞒哄郕王爷说，本妃不宜于郕王府内居住，需另置别院方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而且此事只能悄悄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郕王爷已年近六旬膝下仍无一子一女，内心自然十分着急，所以马上就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为本妃于京城偏僻之处另外购买了一所宅子。可是，本妃入住还不到半年，却又被李妃发现了。
当李妃带人上门，假意要请本妃回王府去的时候，正值临产前的三五天。好在郕王爷发话，才制止了李妃。只是，再次被李妃惦记上之后，本妃心中实在难安。不想腹中胎儿出生后再遭毒手，不得已之下，生下晓霞不到十天，便仓惶逃离了京城。
一路辗转，本想到郕王爷领地暂避一时。可惜的是，本妃出走的消息很快就被李妃得悉。毒妇竟然买通杀手一路追杀我们母女。”
郕王妃的故事，不知不觉间竟然深深吸引了小茹。不论前生还是今世，都曾经耳闻过皇室也好，达官显贵之家也罢，无不充满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龌龊之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因一路上担惊受怕，离京不到十天奶就被惊回了。晓霞不过二十来天的婴儿，没有奶如何存活？因其昼夜啼哭，以至于身后的杀手始终摆脱不掉。不得已之下，于一天黎明前路过一个小山村时，狠心把晓霞放到了村口一户人家门前。”
说到这里，郕王妃眼睛里第一次落下了泪水。并没有抬手去擦，而是扭脸看着窗外，任凭脸上的泪水一滴滴滑落下来。
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经历，无声啜泣了良久，郕王妃才取出一块锦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端起茶水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用锦帕揩拭了一下嘴角，又接着说道：“当时只是想到王爷领地过上段时日，躲过眼前被追杀的劫难，就回来把晓霞接走。所以，仓皇之间担心农家家贫，再亏待了晓霞，虽身上没有多少银两，还是留下了一串价值千金的珍珠项链，一副足有十两重的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以及数件金银器皿，包括本妃身上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部留给了晓霞。”
再次沉默一会，郕王妃幽幽地说：“若是按时价，那些东西少说也值五六千两银子。”
说到这里，郕王妃又不说了，而且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怒容。
小茹的胃口是彻底被吊了起来，下面就应该说到昨天为何要对洪小霞的养父母动手的事了。只是，小茹也不由纳闷。若是郕王妃所言非虚，洪家应该不缺银子。何至于还要做出拿洪小霞的婚事换银子为两个儿子成亲，令人不齿的事呢？
也许，症结所在就在这里。
正当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啜泣声。知道是洪小霞在外面偷听，小茹急忙伸手拉开了房门。
只是，当洪小霞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却突然不动了。
同样，眼前的郕王妃也是站在那里发愣。
两人相互对视着，却是谁也没有先开口。倒是两人眼里的泪水一起流了下来。
“嫂子？”
小茹轻轻提醒了洪小霞一声，可洪小霞的嘴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晓霞，你是在生母妃的气吗？”
“俺，俺没生气。”
带着浓重的当地方言，洪小霞说完就垂下了头，眼睛里的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流下来。
“晓霞，当年的事情也是母妃万般无奈不得不为之。本来是想过段时间就回来接你，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母妃差一点就被那个狠毒的女人害死，若不是母妃命大，我们母女今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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