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话:汝阳王
赵敏满脸飞红,忙着说道:“不,不,那要将来跟我爹爹说好……等我向哥哥赔礼疏通,这才……这才……”
张无忌说:“要是妳爸爸一定不肯呢?”
赵敏叹道:“那时我嫁魔随魔,只好跟着你这小魔头,自己也做个小魔婆了。”
张无忌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妖女,跟着张无忌这恶贼造反作乱,该当何罪?”
赵敏也板起了脸,正色说:“罚你二人在世上做对快活夫妻,白头偕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
忽然听得前面一个人朗声说道:“郡主娘娘,小僧在此恭候多时。”
只见山后出现二十多名番僧,都是身穿红袍。当前一名番僧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小僧奉王爷之命,迎接郡主回府。”
赵敏问道:“你们在这里干嘛?”那番僧说:“郡主身上有伤,王爷极是担心,吩咐小僧,前来迎接郡主芳驾。”
说着举了举手上的一只白鸽,赵敏知道是兄长以白鸽传讯,通知了父亲,所以被这群番僧迎头截住,问道:“我爹爹在哪里?”
那番僧说:“王爷在山下等候,急欲瞧瞧郡主的伤势如何?”
张无忌知道多言无益,大踏步便往前闯去,喝道:“要命的,快快让道,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两名番僧并肩踏上一步,各出右掌当胸出击,张无忌左掌挥出,一引一带,将两僧的掌力撞了回去。两名番僧齐声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似乎是在念咒,又像骂人。
赵敏不肯吃亏,叫道:“你才阿米阿米哄!”
两名番僧登登登退了三步,其后两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别伸掌抵住一僧的背心,将他们推了回来。两名番僧招式不变,又是一掌击了过来,张无忌不愿意跟他们硬拚,不料手指刚触及二僧的掌缘,突然间如磁吸铁,手指竟和二僧掌缘牢牢粘住。两名番僧大叫:“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
张无忌连挣两下,都没能挣脱,只有反击过去。这一次却没将两名番僧推动,但见二僧身后二十二名番僧已排成两列,各出右掌,抵住前人的后心,二十四名番僧排成了两排。
张无忌猛然想起:“曾听师父说过,天竺武功中有一门并体连功之法。这廿四个番僧集力和我对掌,我再强,终究敌不过二十四人的合力。”
他生怕有追兵到来,一声清啸,突然往斜里推出,跟着身子向左一闪,这一来,二十四名番僧的劲力已不能联成一条直线,前面六名番僧收不住脚步,直冲过来。张无忌双手连挥,啪啪啪啪啪啪六响过去,六名番僧摔倒在地,口喷鲜血,但是其后的第七、第八名番僧跟着冲到,挥掌攻击。
张无忌心想:“还不是一样?”
右掌拍出,与二僧双掌相接,微一凝力,正要运劲斜推,忽听得背后脚步轻响,有人挥掌拍来。他左掌向后拍出,要将这掌化开,此时全力对付身前十八名番僧合力,霎时间全身发颤,身形一晃,俯身扑倒,原来正是鹿杖客忽然施以偷袭。
赵敏惊呼:“鹿先生,住手!”
扑上去遮住张无忌身子,喝道:“哪一个敢再动手?”
鹿杖客原本想补上一掌,就此了结张无忌的性命,但见郡主如此相护,只得罢手退开,他纵声长啸,示意已经得手,招呼同伴赶来,说道:“郡主娘娘,王爷只盼郡主回府,别无他意。此人是大逆不道的反贼,郡主何苦如此?”
赵敏心中气苦,本想狠狠申斥他一番,但转念一想,要是激动他的怒气,去伤了张无忌性命,当下忍住口边言语,扶起张无忌。过不多时,鸾铃声响,三骑马从山道上驰来,一是鹤笔翁,一是王保保,最后一人竟是汝阳王亲自到了。
三人驰到近处,翻身下马,汝阳王皱眉说道:“敏敏,妳怎么呢?干嘛不听哥哥的话,在这里胡闹?”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这样欺侮女儿。”
汝阳王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拉她,赵敏右手一翻,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你的面前。”
汝阳王吓得退后两步,颤声说道:“有话好说,快别这样,妳……妳要怎样?”
赵敏伸左手拉开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绷带,露出五个指孔,此时毒质已去,伤口未愈,血肉模糊,甚是恐怖。汝阳王见她伤得这样厉害,心疼爱女,连声说道:“怎样呢?怎样呢?干嘛伤得这样厉害?”
赵敏指着鹿杖客说道:“这人心存不良,意欲羞辱女儿,我抵死不从,他……他……便抓得我这样,求爹爹……爹爹作主。”
鹿杖客只吓得魂飞天外,忙着说道:“小人斗胆也不敢,岂……岂有此事?”
汝阳王向他瞪目怒视,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韩姬之事,我已经宽恩不加追究,却又冒犯我女儿起来了,拿下!”
这时他随侍的武士已先后赶到,听得王爷喝令拿人,虽知鹿杖客的武术了得,还是有四名武士欺近身去。鹿杖客又惊又怒,心想他们父女骨肉至亲,郡主恼我伤她情郎,竟来反咬我一口,常言道疏不间亲,郡主又是诡计多端,我怎争得过她?当下挥出一掌,将四名武士逼退,叹道:“师弟,咱们走罢!”鹤笔翁尚在迟疑。
赵敏叫道:“鹤先生,你是好人,不像你师兄是好美女之徒,快将你师兄拿下,我爹爹升你做个大官,重重有赏。”
玄冥二老武功卓绝,只是热中于功名利禄,这才以一代高手的身分,投身王府以供驱策。鹤笔翁素知师兄好美女,听了赵敏的话,倒也信了七八成,升官之赏又令他怦然心动,只是他与鹿杖客是同门至好,却又下不了手,一时犹豫难决。
鹿杖客脸色惨然,颤声说道:“师弟,你要升官发财,便来拿我吧。”
鹤笔翁叹道:“师哥,我们走吧!”和鹿杖客并肩而行。
玄冥二老威震京师,汝阳王府中武士对他们敬若天人,谁敢出来阻挡?汝阳王连声呼喝,众武士只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的叫嚷一番,眼见玄冥二老扬长下山去了。
汝阳王说:“敏敏,妳既已受伤,快跟我回去调治。”
赵敏指着张无忌说:“这位张公子见鹿杖客欺侮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哥哥不明就理,反说他是什么叛逆反贼。爹爹,我有一件大事要跟张公子去办,事成之后,再同他来一起叩见爹爹。”
汝阳王听她言中之意,竟是要委身下嫁此人,听儿子说这人竟是明教教主,他这次离京南下,便是为了要调兵遣将,对付淮泗和豫鄂一带的明教反贼,如何能让女儿随此人而去?
问道:“你哥哥说,这人是魔教的教主,这没假吧?”
赵敏说:“哥哥就爱说笑,爹爹,你瞧他有多大年纪,怎么能做反贼的头脑?”
汝阳王打量张无忌,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受伤后脸色憔悴,失去英挺秀拔之气,更加不像是个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大首领。但他素知女儿狡谲多智,又想明教为祸邦国,此人就算不是教主,只怕也是魔教中的要紧人物,需纵他不得。
便说:“将他带到城里,仔细的盘问,只要不是魔教中人,我自有重赏。”
他这样说,已是顾到了女儿的面子,免得她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恃宠撒娇。四名武士答应了,便走近身来。
赵敏哭道:“爹爹,你真的要逼死女儿吗?”匕首向胸口刺进半寸,鲜血瞬时染红衣衫。
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
赵敏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已经私下和张公子结成夫妇,你就算少生了女儿这个人,放女儿走吧,否则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汝阳王左手不停拉扯自己的胡子,满额都是冷汗。他命将统兵、交锋破敌,都是一言立决,但是今日遇上了爱女这等尴尬事,竟然是束手无策。王保保说:“妹子,你和张公子都已经受伤了,暂且同爹爹回去,请名医调理,然后由爹爹主持婚配。爹爹得了个乘龙快婿,我也有一位英雄妹夫,岂不是更好?”
他这番话说得好听,赵敏却早已知道是缓兵之计,张无忌一落入他们手中,焉有命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处死了,便说:“爹爹,事已如此,女儿嫁鸡随鸡、嫁犬随犬,是死是活,我都随定张公子了。你和哥哥甚有计谋,那也瞒不过我,终是枉费心机。眼下只有两条路,你肯饶女儿一命,就此罢休,你要女儿死,原也不费吹灰之力。”
汝阳王怒道:“敏敏,妳可要想明白,妳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的女儿了。”
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割,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顿时便送了张无忌的性命,眼下只有先救情郎,日后再求父兄原谅,便说:“爹爹,哥哥,这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吧。”
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回,深悔平日太过溺爱,放纵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这等事来,素知她从小任性,倘加威逼,她一定刺胸自杀,不由得长叹一声,泪水潸潸而下,呜咽说道:“敏敏,妳多加保重。爹爹去了……妳……妳一切小心。”
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多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敏敏,妳的伤势不碍吗?身上有钱吗?”赵敏含泪点了点头。
汝阳王对左右说道:“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
左右卫士答应了,将马牵到赵敏的身旁,拥着汝阳王走下山去。六名番僧委顿在地,无法站起,其余的番僧两个服侍一个,扶着跟在后面。过不多时,众人走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张无忌和赵敏两人。
鹿杖客这一掌偷袭,张无忌受伤着实不轻,他盘膝而坐,呕出两口瘀血,睁开眼来,只见赵敏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张无忌柔声说道:“赵姑娘,这可苦了妳啦。”
赵敏说:“这时候你还是叫我赵姑娘吗?我不是朝廷的人了,也不是郡主了,你……你心里,还当我是个小妖女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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