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Chapter 25
水道里充满了死寂,只有水珠声声滴落，荡出轻微回响。
司南略一偏头。
隔着十余米距离，周戎能阴影在他侧颊边缘勾勒出深刻轮廓,从挺直鼻梁到嘴唇、颔,仿佛剪影画一样。
“你们走吧。”突然他开口道，“我回地面入口，开旧车回去。”
周戎还没来得及劝说，就只听他把铁锒铛一关,紧接着扣了锁。
周戎大怒,冲过去一把抓住铁栏：“司南！”
咣当几声铁摇晃巨响，回音未息，司南却早已踩着水退出了好几米，冷冷道：“你干什么？”
“你一人太危险了，跟我们走！”
“不用管我！”
周戎着他满是血迹又俊秀生冷面容，简直难以理解。
进来时还主动贴在他耳边小声嘀嘀咕咕、在坑底到他立刻哭出声来、张英杰遗体被夺后疯狂暴怒司南，突然又变回了他们在t市第一次面时状态，疏离、冷淡甚至提防，甚至时刻保持十多米距离。
仿佛经历完生死后，他所有鲜活甚至激烈感情唰地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重新缩回了无形冰冷壳里。
司南对alpha这么不合常理提防让周戎产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猜测,他不愿意细想,只得长吸了一口气：“小司志，从这里上到入口起码要两个小时,你孤身一人，又没有武器……”
司南一伸：“给我。”
“？”
“枪，车钥匙。”
“你！”周戎隔空点着他鼻子怒道：“你适可而止一点！自己战友信不过？！你……”
“不给？”司南冷冷道，转身欲走。
周戎立马卸乌兹微冲,从后腰摸出他们开进b市那辆旧生化车钥匙：“你过来！”
司南却不容拒绝：“扔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司南态度简直像坚冰一样毫无动摇。周戎琢磨片刻，实在无计可施，只得从铁栏中把车钥匙和微冲扔了过去。
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道：“基地排水系统很复杂，e区附近可能还有丧尸猩猩。你在这里着，我上去拿一个信号弹，遇到危险立刻……”
他话还没说完，司南捡起车钥匙和冲锋枪，转身走了。周戎一口恶气当即哽在喉咙里：“喂！你到底上哪去？！”
司南头不回，平淡道：“化肥厂。”
周戎听着地道中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虚脱地出了口气。
人和人间距离确实是这样，一方面无止境追赶，只会导致另一方更急迫警惕后退他这么自嘲地想着，转身顺来路向后走去，却突然抽抽鼻子，感觉到一丝奇异味道。
水道里酝酿多年臭味醇厚且悠远，混杂生铁锈蚀、四面墙壁发霉，简直就像各种异味原子弹反复肆虐他鼻粘膜。在这无差别轰炸中，刚才司南站立地方，隐约又有些说不上来气息。
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心底有些驰荡。
脚步稍顿，又被气势汹汹水道异味盖过去了。
“戎哥！”远处传来春草叫声：“你在哪？没事吧，司南呢？”
春草不及来找了，周戎回过神，咳了一声：
“没事……我在这，过来帮把。”
周戎和春草两人齐心协力，把张英杰搬了上去。司南跳水道跳得早，张英杰遗体并未受到太多损坏，只是双还大大睁着；周戎想帮他合上，怎么合不拢。
丁实说他们老家有一种说法，人死不瞑目是因为心里还有挂念事情，于是周戎蹲在地上瞅着张英杰，念叨说英杰啊，颜豪活来了，大家活来了，我们准备拿资料和抗体去南海；任务完成后哥几个偷架直升机，去东北接你老婆孩子回避难所，以后有哥一口吃，就有你老婆孩子吃，有哥一口气，就有你老婆孩子好日子……念叨完后他再伸一抹，张英杰圆睁睛缓缓闭上了。
进来时候七个人插科打诨，离开却只有四个站着，一个昏迷不醒，还有一个永远醒不来了。周戎他们先返回中心区再往上走，途中遭遇几波丧尸潮，颜豪他们带了大量补充弹药，几轮扫射加雷就扫荡了个干干净净。
到达地面比他们估计早了半个小时，周戎一防爆装甲车，“嘿”了一声：“你们可以啊，这能开上来？”
郭伟祥说：“人工爆破了几道才开上地面，本来想折返回去偷架直升机，这不，被丧尸逮着了吧。”
“所以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实在原定地点不就完了。不过你们真能跑，从南区一路跑到北，当初没送你们上奥运会真是我国田径队损失……哟呵，还有迫击炮！”
春草说：“得了吧戎哥，你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周戎笑了笑，把迫击炮扛在肩上试了试，又反扔回车后箱，砰地关上车：
“出发！”
装甲车在原地调了个头，呼啸着冲过基地停车场，轰隆一声把拦路闸撞飞，径直向南飞驰。
凌晨六点，天光晦暗，灰蒙蒙笼罩在血色大地上。周戎绕着铁丝网外延转了个弯，前方是他们进入基地水道口，来时开那辆破生化车还停在大路边。
一道背影靠在车前，觅声回头。
司南明显已经换洗过了，不知从哪找了套防暴警察制服，脚踏着黑皮厚底短靴，挎一把乌兹微冲。
他上去好像在待日出，或者只是单纯待着休息。那张俊美侧颊上干涸血迹已经被洗净，因为全身黑衣，面孔被反衬出一种生冷白，在装甲车擦肩而过时隔着车窗，周戎平静对视。
周戎居高临俯视他，底夹杂着审视神色，旋即司南身影被远远抛在了车后。
后视镜里，司南钻进车，生化车终于缓缓驶进了大路。
两辆车距不到二百米，一路前后紧随，周戎几次抬头能遥遥后车影子。天光渐渐大亮，沿途每到大型超市和加油站周戎会停车，带人去寻找物资、补充食水，司南跟着停车，却不去，坐在驾驶室里睡觉。
周戎在凌乱货架上翻了翻，把电池、食盐、肥皂、回形针零碎东搅和搅和装在纸箱里，抱着走出超市，顺脚把一个跌跌撞撞走来丧尸踢得仰面翻倒。
他摸出消炎药丢给丁实，示意喂给颜豪，然后转身一，春草正踮脚趴在生化车车窗边，伸长脖子跟司南说话。
周戎得很不是滋味，原地琢磨了会，回超市点射了几个丧尸，绕到食品专柜去，翻出几袋子蜜饯揣在了怀里。
“闺！”周戎站在两车间吼道，把蜜饯举起来摇晃。
春草抬头一，果不其然嫌恶道：“甜渍渍！谁要吃这个！”
周戎清清楚楚司南咽喉滑动了，仿佛咽了口唾沫。
“那算了，”周戎失望道，揣着蜜饯施施然走了。
他们沿途停七八次，扫荡了三环内十多家超市，总共用人力扛出来上吨米面油粮、几十箱日用杂物，堪称战果斐然。
颜豪情况不转坏没有转好，一直在昏迷，傍晚时还有点发烧。周戎想去打劫医院药房，公立医院是丧尸重灾区，他们只有四个完整战力，加很可能会划水蹭经验司南是四个半，有t而无奶，实在没有打公立医院副本实力，因此只得作罢。
所幸夜幕完全降临前他们终于找到一家民营美容整形医院，医生护士变丧尸跑光了。周戎于是带着他便宜闺，大摇大摆闯进药房，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药就全兜了回来。
“甭试了！”周戎一脸惨不忍睹：“你这辈子没戏，别想了！”
春草抻长脖子站在镜子前，拎着硅胶假胸，往自己胸脯上比划。
“你说咱这一路，有没有可能救出个整容医生啥。”春草若有所思道，“不是说alpha大多波霸吗，怎么我胸就没动静，我觉得我可能是个假alpha……”
周戎无奈道：“你另一个部位第二性征发育可不是这么说。”
春草说：“又没处可用，而且没法发自拍求赞啊。”
她话十分有道理，周戎竟无话可答，只好安慰她：“次你自拍一个，在朋友圈分组发，我们给你赞。”
他俩一人抱俩医药箱，春草脖子上挂着她硅胶假胸，出了整形医院。只丁实在持枪警戒，郭伟祥在路边电线杆撒尿，而他们身后装甲车厢被打开了，司南正探身进去，似乎想翻找什么。
周戎：“咳！”
司南立刻不翻找了，顺从车厢里摸出一瓶水，边喝边快步走向后车。
“……你俩真不说话了？”春草低声问。
周戎不答反问：“你们刚才趴在那嘀咕什么？”
“……没什么，他不喜欢alpha，觉得有信息素压制，不安全……我说我信息素比你们弱，他说是，然后就没了。”
周戎点头不语，春草情道：“我觉得司小南以前可能受过什么刺激，如果病毒没爆发话，其实他适合去搞个beta权益促进会，呼吁人权平搞搞公益慈善啥……”
夜幕降临，众人回到装甲车上吃晚饭。
因为积累了很多物资，小气鬼周戎终于难得大方了一次，开了啤酒和十多个肉类、蔬菜罐头，用面包蘸着老干妈吃。司南还躲在生化车里不愿意过来，春草就拿了吃喝去找他，片刻后回来说：“他不要啤酒，问还有没有老干妈。”
“他真要跟我们绝交了吗？”郭伟祥失望道。
周戎说：“你告诉他，绝交就没有老干妈。”
春草领命而去，这次很快就回来了：“没有就没有，走着瞧；晚上睡觉想要两张毛毯。”
周戎刚想说绝交就没有毛毯，全车人用谴责目光盯着他。
周戎：“……给他三张！”
北方十月底夜晚已经很冷了，几个人挤在装甲车后舱深处打地铺，只有周戎跟众人隔着一段距离，睡在最外靠车位置。
三更半夜，月朗星稀。
车被悄没声息地滑开了，司南全身裹在毛毯里，只伸出右，在车边装食物纸箱里悉悉索索翻检什么。
他声息比捕猎时猫科动物还轻微，然而纸箱里并没有预定目标，甚至没其他零食，老干妈只剩了个瓶底，塑料袋里堆满了超市散装没夹心苏打饼干和小面包。
司南目光平移，周戎背对着他，稳定地打着鼾，迷彩裤口袋里仿佛鼓鼓囊囊塞着什么，露出了一个包装袋尖角。
司南：“……？”
司南不发出任何声音，伸出两根指捏住了那个尖角。
他刚要微微使力把包装袋抽出来，突然周戎翻身抬，按住司南后腰闪电般一带，整个人裹住，摁在了自己身！
咚！地铺被司南后脑撞击，发出了一声沉闷敲响。
不远处郭伟祥挠着屁股翻过身，喃喃不清地嘟囔了几句，仿佛在说红烧肉什么。
司南眉心紧锁，月光紧抿双唇呈现出微红，一声不吭盯着周戎。
他俩维持着上交叠姿势没动，几秒钟后，周围再次恢复了安静。
周戎注视着司南琥珀色瞳孔，底浮起高高在上笑意，嘴角一勾。然后他从裤袋里抽出那袋苹果蜜饯，晃了晃，俯在司南耳朵边缓缓道：
“你这个……”
话音未落，上一空，蜜饯已经没了。
司南把他一推，呼噜卷起毛毯，冲回生化车上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大家，今晚没法上从昨天到今天的霸王票名单，因为今晚晋江后台卡得不行，翻了十多分钟都没能翻开地雷的第二页，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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