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第一章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傅易屿脑袋炸的嗡嗡的，忍无可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办公室里的干活的，摸鱼的，嗑瓜子的纷纷手上一顿，看向他这个方向。倒霉就倒霉在政治部主任刚进来和他们队的队长闲扯，张嘴还没说几句呢，就让傅易屿一句给唬住了。
队长觑着书记的脸色，砰的一下拍了桌子，“胡说什么呢小傅！”
“不是。”傅易屿崩溃的说，“书记我没说您。”
“那你说谁？”书记顶着一张慈祥的老脸，心平气和的问。
他听到脑子里的清清脆脆的笑声，她高兴的替他回答了，“说我呀。”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书记我做了个梦。”傅易屿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给书记鞠了一躬，“书记我错了，我错了书记。”
“没事干就出去给王叔看门去。”队长指着他骂，“一天屁事没有在这混工资呢你？实习生还不给我勤快点，咱们处里不养闲人啊。”
傅易屿只好丧气的走出办公室，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说，“实习生是什么？”
傅易屿烦死她了，“关你屁事。”
她又笑起来，好像他生气的时候，她就会很高兴。
周一早上那个梦，他醒来还有点遗憾没有看到梦中仙女的样子，甚至躺回去时还主动回想，虔诚的想把梦做完。
可能是他太虔诚了，仙女从梦境走到了现实，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惊悚过后，就是持续不断的噩梦。
这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在跟他说话，细碎又啰嗦，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
“你们怎么穿这样的衣服？刚才那个人骑着两个大圆圈过去了！你拿的这方盒子是什么，这根线又是什么？”
她偶尔会消失，回来之后就会问更多的问题。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合着这女鬼还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装什么天真无邪！
傅易屿真的烦死她了。
他反复的强调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但她兴致高昂的，完全听不进去。这女鬼似乎没有吓人的癖好，她只和他说话，傅易屿只能听到声音。
其实她的声音清脆又甜美，总是高高兴兴的调子，听起来很讨喜。
只是再讨喜也经不住这么啰嗦！
“你不要假装不认识我，我就会来见你啦。”她说。
“啦你大爷。”傅易屿说。
她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喊着，“逐渊，你怎么不理我啊？”
“你之前怎么都没有回去找我？”
“我他妈又不认识你这女鬼！还有，我不叫什么逐渊！”傅易屿恨不能把她从脑子里揪出来，让她看看他这形容枯槁的样子。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他觉得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你直接弄死我吧。”
“不行。”她说，“你还没有告诉我。”
“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她依旧是那个问烂了的问题，这么久了也不回去找我？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认识你。”傅易屿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再加上夏天午后的困顿感，现在真是不想多说话，靠着墙蹲下去，垂下头眯上了眼睛，低声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对不住你你找谁去，别再折腾我了。”
她忽然沉默，并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回应，他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里，潜意识里还有点不适应，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看到一张倒挂的人脸瞪着眼睛对着他。
“我丢。”傅易屿腿一麻，顺势坐在地上。
陈润川站在他面前，把自己弯成了个扭曲的姿势，就这么盯着他，“老弟，嘛呢跟谁说话呢你？”
*
齐云老街历来是苏南市的大排档夜市一条街，夏天一到充斥着小龙虾烧烤啤酒和各色小吃，以便宜实惠热闹和脏乱差闻名全市，由于流量极大，地价越吵越高，俨然成了苏南市的著名旅游景点，今天周五，夜幕还没完全降临，已经有人三五成群的过来喝酒吃肉吹天谈地了。
人活着，还不就是图这点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可能女鬼也贪念这人间烟火气，这会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难得给了他一片清净。
傅易屿这个半只脚入土的人肯定是没心情逛夜市，他是被陈润川硬拉来的。
他俩属于从小混到大的狐朋狗友，陈润川比他大六岁，打小没少带他厮混，尤其是陈润川大学那会，放假就带着他喝酒蹦迪包夜，导致傅易屿本来差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气的陈爸停了他半年生活费，才算消停。
陈润川毕业之后，靠着家里的一点关系，也进了苏南市特勤处，混了几年还混成了三支队副队长。
“哥有办法救你！”
陈润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傅易屿精神一振，他是三队的实习生，陈润川则是二队的老人了，特勤处怎么也是专司缉妖的机构，傅易屿是个啥也不会的半吊子实习生，可没准陈润川会有办法。
他以为陈润川会带他在处里就地解决这个女鬼，没想到陈润川带着他七拐八拐的，窜进了齐云街一条比一人宽不了的巷子里，老破陈旧，砖地上有苔藓碎石和一些废品，头上有居民在两栋楼之间悬挂的晾衣杆，不知道谁的大红裤头子随风招摇。
两边都有很多小铺子，门头不高，基本都得低着头进去。这种氛围的巷子里，开的最多的就是纹身酒吧之类搞行为艺术的店。
巷子最里面有个木头门面，上面贴着不少广告纸，左边门上贴着一张大黄纸，上书“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求财问路，指点迷津“，左边的黄纸上写着”八字，占卦，取名，阴阳，风水“十来种业务，底下还偷偷贴了张小纸，写着”复印”。
算命的勉强也是旧时代行为艺术吧……
“别看不上，我们家祖传算命，我二叔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世外高人。“陈润川一边说一边把他推了进去。
“二叔！二叔！“陈润川冲着一片杂乱的柜台后头喊了几声，眼看着没人答应又喊道，“二婶子！二婶子！“
他喊了几声，里间有人一叠声应了几句，而后趿拉着拖鞋就来了，世外高人陈润川他二叔长得倒是挺烟火气的，一张圆脸，普通中年男人的样子，顶着鸡窝头，抹了抹嘴说：‘咋的啊大侄儿？你上班时间咋跑这来了？“
“我同事中邪了，你给他做个法驱驱邪。“陈润川把他往前一推，”就是他。“
普通人撞鬼就找道士就算了，他们这种官方除邪的公务员居然要找名不见经传的算命先生当外援？
可见特勤处尸位素餐并非传闻！
“中邪了？“二叔围着他转了几圈，”中啥邪了？“
既然来都来了，傅易屿就把详细情况给他说了一下。
陈二叔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傅易屿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陈二叔就把陈润川拉了过去，低声说，“这种比较具体的情况叔没遇过。“
“你就按照你驱鬼的给他来一来，说不定有用。“陈润川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家祖传算命，祖宗传下来的肯定有点水平。”
二叔低声说道，“我们家祖传的东西要是真神，你爸妈能改行开土菜馆吗？”
傅易屿：“……”
他们叔侄俩嘀嘀咕咕的，傅易屿也不想听了，转头四处看看，目光在大门一扫而过，又觉得不对劲，他又重新看回去，就看到错开的木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在往里窥视。
红色的眼珠。
但是看起来像一只猫。
“猫有红色眼珠子的吗？”傅易屿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推开门，那只猫往后一退，避开了木门碰到它，规规矩矩的蹲在砖石路的中间。
它的头是白毛，身子是红毛。
“这啥品种？变异的啊？”傅易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碰碰这稀奇品种。
猫却身子一歪，婀娜多姿的朝巷子更深的地步走过去。它扭着屁股走了一段，回头千娇百媚的看了他一眼。
傅易屿就跟了过去。
刚刚陈二叔家明明已经接近巷子尽头了，可没想到还能走的更深，傅易屿一直盯着那只猫，它偶尔也会回过头来看看他，像是在引路。
傅易屿看着它红色的眼睛，好像看到了红灯笼，夜里漆黑巷子里，门户前摇曳的红灯笼。
走了一会，他好像听到了陈润川在喊他的声音，没听仔细，又仔细的听了一遍，他听见陈润川在喊，“你他妈爬墙干什么？！”
我没爬墙啊。傅易屿茫然的想，这走的不是路吗？
.
傅易屿跟着猫一直走一直走，他可能太久没睡觉了，困顿的很，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淡黄色，模模糊糊，闪烁不定。
齐云老街仿古的建筑都消失了，眼前的路变成了土路，两边长满了树木野草，零星有几朵小花，湿漉漉的，好像刚下过雨。
他闻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凉凉的山风吹过去，舒服极了。
“这垃圾女鬼把老子害惨了，老子真的困了，老子好想睡觉。“傅易屿道，”老子要睡着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身心合一的，就地躺下了。
陈润川骑在他二叔脖子上，眼睁睁看着傅易屿摆了个安详的入土姿势躺下了，而那只怪猫的骨骼伸展，四肢幻化成了手脚，面容也清晰起来。
是个长着耳朵的毛茸茸红眼睛老太太！
陈润川看着她伸出了苍老皲裂的手，羞愤的狂吼道，“你个臭不要脸的老流氓，放开我老弟！“
猫老太太充耳未闻，贪婪的凑近嗅着傅易屿的脖子，“灵气……“
陈润川：“臭不要脸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傅易屿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白，少年脖子上的皮肤变得像耄耋老人一样干裂萎缩，就像电视剧里被妖怪吸干了精气。
“他妈个老妖怪，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老子让你见识一下人间特勤处的厉害！”陈润川手脚并用的想翻过去，只是刚抬起一只腿，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就像被强光手电对准眼珠子来了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他眼睛恢复，再看时，猫老太太重新变成了一只猫，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边角落里，而傅易屿周身水汽弥漫，笼罩在浅蓝光晕里。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背着手，神情倨傲又冷淡。
猫老太太哆哆嗦嗦的，四只爪子着地站立起来，努力把自己摆成一个恭敬低微的姿态，抖着嗓子开口，声音苍老而嘶哑，“灵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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