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她就这么站在崖边,看了他许久,半晌才说道,“不可能。”她皱着眉去看脚下密密的山林,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同他说话,“明明就在这里。”
傅易屿干巴巴的站了许久,顶着日头热出一脑子门汗来,他背着旅行包,又是这样的天气,顶着太阳站在山顶上,后背都有些浸湿了。
他一面松下背包轻快轻快,一面说道,“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不是那个人。我就一普普通通的人。”
灵曜没说话,一会看底下一会看他,似乎有点闹不明白。
傅易屿聊胜于无的拿手扇着风,只觉得越扇越热,叫她看的,更是浑身长了刺似的不舒服。
脚底下的山路净是土坷垃,叫太阳一晒,黄澄澄的,细细的灰土四处飞扬,傅易屿站在那,觉得自己也被沾染的灰头土脸的。
“你去找他吗?”他问,“现在?”
“很热?”她不答反问。
“还行吧。”傅易屿说,“是挺热……我去!”他那个热字才刚出口,整个人就忽然被一股力道扯着,上半身先行,成了个斜杠的姿势往前冲去。
灵曜伸开手,接住他,两个撞了个满怀,傅易屿心道不好,他这个冲的力道必得把两个人都带下去不可。
“你拦着……”
话未出口,灵曜就抱着他往后一仰,轻飘飘的,往崖下坠去。
*
耳边有漱漱的风,带来浓厚的山林草木味道。
她搂住他的腰,如今短短的头发往下方拢去,露出精巧的五官,无情无绪的一张脸,但他看着就只觉得古往今来的叛逆非主流们也比不过她。
这崖并不高,垂直落了一会,他俩就掉进了林子里,视线骤然暗了,脸上被四方生长的虬枝乱木刺的生疼,顷刻间,灵曜带着他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这地方应当是人迹罕至,地上厚厚的一层枯叶,踩着沙沙作响。周身的温度明显变低下来,傅易屿抬头去看,树枝交错间,有道道日光横插进来,落在林子里,有纵横交错的光影。
“你干什么?”他好半天,才去问她。
“你不是说热吗?这里不凉快吗?”她轻松的说。
“热你就带我跳崖?”傅易屿匪夷所思,“东西都还没拿!”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得去看看,为什么这里会有逐渊的气息。”
傅易屿说,“那你去呗,我说我要去了吗?”
傅易屿揉捂着心口的地方,可能刚才跳下来太急了,又被她一气,觉得心脏的地方特别闷的难受。这四周都是林木,环境幽暗,待的越久,他就越难受。
“你怎么了?”灵曜看出他的不对,走过来。
“你管我呢。”傅易屿眉头皱的紧紧的,就近找了棵树撑着,缓缓蹲下去,“要去你去吧,我可能是恐高。”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他开始只觉得一时不适,可这症状许久也不见好,渐渐的,他的脑子陷入一片混沌里。仿佛有人把他兜头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河里,他憋的喘不过气。
灵曜走过去,伸手碰上他的肩膀,却被傅易屿触电似的打开,他整张脸都白的厉害,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灵曜?”
“你说什么?”她慌忙蹲下去,把耳朵凑近了,想听他说话,可是傅易屿再没有别的话了,他抖得愈发厉害,仿佛这里是凛冽寒冬。他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任她怎么摇晃,也是没有反应。
傅易屿这会不觉得胸闷了,变成了剜心挫骨的疼,浑身要裂开似的。灵曜有些着急,正想着要不要从他后脑勺给他来一下子,身边的枯草却传来被踩踏的沙沙声,她猛的抬头,厉声问道,“谁?”
她这一声喊,从前面的树后面,探出半个身影来,怯怯的盯着她们。是个十几岁的男孩,黑黢黢的,一身青衣青帽,和县城里遇到的人一样打扮。
傅易屿在车上和人闲聊时,依稀记得是个什么族人。
“你们没事吧?”他小心的问。
“你是谁?”她盯着他。
男孩说,“我住在这附近,来捡柴火的。”许是看到她面目凶残,急忙忙的摆手,“我不是坏人。”
灵曜低头看着傅易屿,最终还是给他后脖子来了一下,把他给劈的头朝地,栽到了地上。她对男孩招了招手,“你来。”
小男孩帮着他把傅易屿给扶起来,走了几步,灵曜却呆呆的立在原地,男孩有点不敢招惹她,安静的在原地等着。
灵曜抬眼去看,前前后后看不到头的密林,她进退两难,和逐渊那么久的朝夕相处,她绝不会分辨错属于他的气息,他即便现今不在这里,也肯定是在这停留了许久,以至于草木也沾上了他的气息。
可是傅易屿这个样子......
她低低的叹了一声,还是上前一步,扶着傅易屿走了。
她也闹不清,她落入人界以来,吸引着她的,一直都是傅易屿,即便他灵力全无,也没有记忆,她还是固执的觉得,他就是逐渊。
可是这个瞬间,她摇摆不定,难道真的认错了吗?
*
仓南镇,傅家。
傅恺从镇外一路飙到家门口,一下车就急匆匆的往里走。这是一处普通的民居,并不太奢华,期间是铁艺大门,两边是长长的围墙,傅恺一到门口,就有人从里头给他开了门。
这外面看着朴实,里头一进去却是个雕花绘龙的影壁,绕过影壁,先是有山有水有桥有树的一个花园,再里头几进几出的大院,都是仿古的建筑,倒是有些江南园林的意思。
这老傅家约莫是不好在这西南边陲的小镇太招人眼,便捏着鼻子在外头搞了个铁艺大门来,可实在是欲盖弥彰,还不如真诚点,就比着旧王府来建,总之也不差这个大门。
傅恺一路疾行,进了最里面的一处正屋,里头挤挤攘攘的,都是老一辈说得上话的,坐了大半屋子,如今家里掌事的老太爷不在,就由族里太爷主持。
他一进去,族里太爷傅松湖就说道,“人来了。”
傅恺点点头。
屋里的人一片喧哗,有说傅瑞和两夫妇废物,连个人也看不住,也有商量怎么办的,傅松湖皱着眉重重的把茶碗搁在桌上,一时安静下来才问傅恺道,“那狐狸说了没有,可有对付她的办法?”
傅恺摇头,“她不肯说。”又道,“太爷和东海那边没有说明白吗?他们总有治住她的方法。”
傅松湖哼了一声,“千万年,也未必生出这么一个灵物来,这一位怎么说也是西山的宝贝,山神都活了不知多久,怎会轻易把这样的密法告诉我们?”
还有一句,傅松湖没明说。西山界的十二脉山神即便不满漆雾山横亘在山界外端,阻隔了他们的来去自由,但倘若知道当年是傅家强取了逐渊君的灵识,这宗买卖当时估计也做不成。
山神只想少了这个束缚,好在天地人间行走无所顾忌。他们愿意和傅家一道做事,无非是看中了傅家在人界的根基,但不代表他们会愿意看到小小凡人私心太甚,觊觎属于西山的灵物。
他们给的你可以拿,不给的就不要轻易留念想。
这些灵物自诩高于凡人,眼高于顶,一派狂傲,也是惹人生厌。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林轻虽是九尾狐,但八尾已损,只剩最后一条命,千年的修行早也废了,和凡人几乎无异,她不应该这么快就找到林轻的踪迹。”傅恺看着傅松湖,试探着说。
“你当年就是做的太绝。小孩子心性,不顾全大局。”傅松湖有些不满,“倘若留着她,你将她哄的服服帖帖的,她当年既能帮我们夺取逐渊的灵识,兴许也知道制衡灵曜的密法,现今倒是叫我们进退两难了。”
傅松湖想了想说道,“绝不能让她知道逐渊的灵识在我们这里,暂时还是先将她打发走吧。她要的人,你给她就是了。”
“好。”傅恺点点头,仍旧哪来的,回哪去了。
傅易屿是被明晃晃的日头给晃醒的,他迷蹬蹬的睁开眼,下意识的拿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意识仍旧不清楚,等适应了许久。才发现周围人声嘈杂,似乎是个集市,而来来往往的人,还纷纷对他侧目。
他摸摸手边的糙地,再用脚蹭了蹭,才发现,他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大街上的。
傅易屿腾的一下坐起来,背后是一堵墙,这是个街尾的墙角,他躺着,而灵曜,就跟卖身葬父似的,大剌剌的在他旁边坐着。
“你醒了?”她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
“怎么又在这?这是哪儿?”傅易屿恨不能她真的拿个草席给他裹起来,好歹不用这么丢人现眼。“不是在林子里?你就把我扔地上?”
“你晕了,路过一个小孩,我叫他带我去有人的地方,就来了这。那小孩说这地方能住人。”她朝身后的一栋房子努了努嘴,傅易屿一看,上头有个静雅招待所的牌子。
“但是那人说要证件,我又没有,被赶出来了。”她接着说。
“你怎么没证件了,你不有身份证吗?”傅易屿服了,“我也有啊。”他从裤兜里掏出个钱包,里头夹着银行卡身份证之类的,“这不都是?”
她凑过来看,也从自己兜里掏出个片片来,比着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他要这个,也不跟我说清楚。”
傅易屿真的无语,拍拍屁股站起来,自己朝招待所去了,灵曜颠颠的跟上,傅易屿这才发现,她还背着那个旅行包,双肩背着,跟个学生似的。
“还拿了这个?”
“对啊。”她侧过身给他看,“你不是说要这个吗?因为我没拿,你还不高兴了。”
傅易屿又一口气喘不上来了,他还能是为这个生气呗?
多小气呢。
他往招待所里走,拿了两个人的证件,办完入住,回头一看,她发呆似的站住不动,盯着自己的手腕。
傅易屿过去一看,她洁白的腕子上,此时却有一条血痕,像是被人用刀割的一样。
“什么时候弄的?”
“不是我。”她看不懂了似的,“是林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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