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灵曜点头说道，“我刚进这里，便感觉到你的灵识就在附近，本来以为你是偶然在这里停留，所以草木山林沾上了你的灵气。可是刚才林轻和我说，是因为十七年前，你的灵识被傅家人强行剥去，藏在这里。”
傅易屿听了个稀里糊涂，消化了许久仍觉得自己没听明白，说，“你就认定了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傅易屿索性也一屁股往地下一坐，搭着膝盖和她面对面，“我有爸有妈，是他们生出来的。二十来年我也没有哪一个地方记得不清楚，没有哪个地方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有像你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你说我和你一样，不是人。”他盯着自己的胳膊腿儿迷惑的说，“我真的......不太明白。”
灵曜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我说了，你是被人所害，失去灵识，你自然什么也不记得。”
傅易屿被她一训，也不知该怎么争辩，低低叹了一声，沉默许久。只有闻百里留下的一簇火烧着的声音，四下一片寂然，他坐立难安起来，正想找个话题打破僵局，却听灵曜开口说道，“我的记忆，是从漆雾山临顶的一处山坳开始。我在那醒过来时，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兴许得有一万年了，我也记不清。我每天在漆雾山上看日升月落，不知天地山川。后来山下来了许多人，朝我跪下，求我庇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我只知道，我生来就是应该守着漆雾山的，他们叫我灵曜君，我问了白胡子老头是哪两个字，他写给我看，从此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傅易屿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们自称山神，各自掌管着一道山脉，无数山川灵物。共计十二道。我跟着他们去走完了每一道山脉，始知天地万物。他们说我是镇界神灵，绝不可以离开山界。否则结界崩坏，各界之间没有屏障，人妖混杂，会酿成大祸。很多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守着。”
“之后我发现，日出月落时，总有沾附在草木的水珠，清透洁净，还有花草的香气。我很喜欢，就把它们都留了下来，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些水珠凝成一汪清水，团团的围在漆雾山脚。山神说这水奇怪，不与其余河川融汇，独独的自成一圈，即便他们引了水来，它也避的远远的很，这便是漆雾山下的即翼泽。”
“我没有当回事，可是约莫过了一千年，我在即翼泽边捡到了你。”她直直的看着他的脸，说起话有种极固执的感觉，“从此我们两个在漆雾山，一直在一块。”
傅易屿听她说完，像是听了个故事，没咋抓住重点，倒是问道，“在一块？是啥意思，搞对象？”
灵曜原本挺肃然的表情，被他这一问，面上一怔，渐渐有迷茫神色，“你说什么？”
傅易屿挺着个脸接着问，“都在一块那么多年了，那不是搞对象？”
灵曜认真思考起他的话来，“就是在一块，我们同生同源，自然应该在一块。”
“那你的意思就是，灵曜和逐渊不是一对，算是一家人，兄妹？姐弟？”
她低头想了想，似乎被他问的困惑住了，“你在说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傅易屿把腿盘起来，做了个促膝长谈的架势，好好跟她掰扯了一番，“你就说，你俩......不对，我俩，能不能算一个爸一个妈生的？”
她极快的摇头，傅易屿正待再说，却看她又点头，他一愣，“什么意思？真是一家子？”
灵曜想了想说，“你我都是日月山川的灵气凝结而生，天地即为父母，算是一家子吧。”
傅易屿叫她这个回答闹的一起一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那你这话说的，全世界人都是一家子呗。”
她偏了偏头，“嗯？”
“接着说啊。既然不是一家子，那我俩呆一起那么多年，算是怎么个关系？”
“那你说呢？”灵曜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一根筋的说，“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算是什么关系？不论什么关系也都只有我们两个。”
傅易屿心道，不论她的逐渊和他有没有关系，总之是个蠢货，千年万年都没整明白一件事？这还好意思管自己叫神？
神猪差不多。
灵曜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仍旧不信，神色又冷了一冷，“你不记得了没关系，那胆大包天的一家人，等我一一清算明白，取回你的灵识，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傅易屿并未回应，他听了这一长段，只当听了个故事，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没有。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有这段过往，他现在唯一想的就只有，傅瑞和也是傅家人。
“我得回家了。”他说，“我爸妈还在他们手里，我得确定他们是安全的。”
“他们对你很重要吗？”灵曜问，傅易屿毫不犹豫的说是，“要是我说不重要，在我们这叫不孝，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好。”她点头，“我会让人保护他们，你等我回来。”
“可是拿回你的灵识，你得跟我回去。”她补充说，“倘若你留念人间……”
“怎样？”傅易屿看她说到一般停下，追问道。
“没有倘若。”她表情平平，“倘若你留念人间，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他面上露出了点为难的神色。她这个话，平心而论，对于作为普通人类的傅易屿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的。
总不能找个女朋友，就被人绑回山里做压寨先生吧？
灵曜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立刻就有些生气，“原本说好的，你先去探路，再回来换我，不过是看看外面景象，去去就回。可你言而无信，一去不回，现在还想告诉我你留念人间，不想回去了？你想都不要想。”她声色俱厉的发完这一通，过后又像被针扎破了的皮球一样委顿下去，很丧气的垂下头，“逐渊不会这样。”
傅易屿不吭声了。心里有一点愧疚。可转念又想，如果失去了记忆，那现在的他还能算是逐渊吗？
他刚刚的想法就是那样的，也并没有作假。
可是傅易屿看着灵曜低着头，抱着的白狐狸倒像是个玩具似的被她搂着，山洞里只有顶上一堆火照着，昏昏暗暗的，映的人脸上一层昏黄的光，像是小时候停电，家里点上几根蜡烛时的样子，更显的她一脸的失落。他心里一动，想起她说的，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呆了许多许多年，就特别想凑上去揪揪她的脸，好叫她的眉眼生动起来，不要难过。
他心里想着，然后就鬼使神差的，真伸出手干了。她脸上摸起来滑溜溜的，细如凝脂，傅易屿先是揪了她一边脸，心里觉得不对称，又去揪了另外半边脸，他两只手硬是提溜起她的脸来，迫她抬起眉眼，等他反应过来，灵曜瞪着眼睛，古怪的看着他。
他立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面上却又跟个二流子似的嘿嘿一笑，“别撅嘴。”
灵曜像个拨浪鼓一样摇起脑袋，把他的咸猪手甩了开来，却没有生气，反而慢吞吞的笑起来，“这像是以前了，以前你老是这样。”
他心不在焉的回，“是吗？”
灵曜点头，叹息似的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寂寞，原本也不觉得的。”
傅易屿说：“女孩子不要说寂寞。”
灵曜不解：“为什么？”
他想了想，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此情此景，他脱口而出而已。便回她：“你记住就好了。”
闻百里留下的灵力似乎耗尽了，他说完这句，顶上的那簇火便应声灭了，四周倏然黑下去，伸手不见五指，傅易屿刚想说回镇子上，便听她在黑暗里嘟囔了一句，“累了。”
话音才落，便蹭的一声歪倒了，脑袋不偏不倚的砸到他腿上，撒了手便把白狐狸扔在地下，枕着他的腿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渐缓，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傅易屿无奈极了，这么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鬼山洞里，他是睡还是不睡？
想来也是新奇，数月前他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假少爷，如今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去，竟然还到了睡山洞和原始人抢地盘的地步。
他打起精神，没敢像她一样在这野外昏睡过去，撑了许久没扛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忽梦忽醒，不知多久，黑暗安静的山洞里忽然响起来刺耳的铃声，傅易屿猛的打了个冷噤，后背立时起了一层白毛汗，从头到脚瞬间清醒，懵了许久才掏出手机，却是一直无人接听的傅瑞和，给他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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