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第三十九章
这车从伏林镇开出去，走了没几公里，就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了，司机扭头对他们说，“下面的路太烂了，车过不去，这儿下吧。”
傅易屿伸着脑袋看，外面长长一条烂泥巴路往山里延申，路两边草长得凶得很，乱糟糟的，快有齐腰高度。
“这路怎么走？”
但是没办法，当地特勤分处派的两辆车，全停这岔路上了，确实过不去。
伏林县隶属成州市，早些年成州市特勤处曾经跨省帮助苏南分处，办过一只鳖精，这算是他们欠成州一个人情，这次伏林县的案子一出，成州也是焦头烂额，傅易屿他们老大就有意借这个机会还个人情，就各支队点了个代表来协助兄弟单位。
一支队三组组长于成义，二队的傅易屿，三队的陈润川，四队的孟停停。
接到调令的时候傅易屿真的想不通，把他派去干什么，搞后勤的吗？
他本来也不想去，何况还有他爸妈的事情，正准备拒绝，倒是被何凤之拦住了。□□，法治社会的，傅家也不会这么嚣张，且他们一家三口各有各的工作，就算傅易屿留在苏南哪也不去，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守着他俩，倘若成了累赘，他俩心里也不自在。
傅瑞和也同意自己媳妇的话，他俩坚持，傅易屿也就收拾收拾跟来了。
“走过去吧。”说话的是成州特勤处负责人张合，五大三粗的本地汉子，一看就比苏南这头两小白脸强得多。张合把自己的登山包挎出来背着，“先往里走，今天镇里有集会，算时间该是散集的时候，说不准路上能遇到村民，能搭我们一截子。”
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下车了。
成州四个人，苏南四个人，这一行总共八人，浩浩荡荡的迈进烂泥巴窝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进。
孟停停倒是兴致高昂，走的昂首阔步的，左脚往泥地里一戳，右脚立马就跟上了，走的比谁都快。
“这时候就看出来了，山里出来的黑熊精，这趟总算给她撅回老家了。”陈润川偷偷在傅易屿耳边低语。
成州这趟除了张合，另外是两男一女，傅易屿估摸着其中一个不是人，但也不好张嘴就问人家这个。唯一的女孩也是今年新入的实习生，叫陈敏言，听说是成州市警校应届毕业生里拔尖的，特招进的特勤处，跟他这种废物关系户不一样。
“前面那小伙子。”说话的这个叫高原，胖乎乎的长得挺喜庆，冲傅易屿喊，“别走这么快，咱小陈也是实习生，你俩一届进来的，不得聊聊吗？”
陈润川先替他喊回去了，“那不敢，咱小傅那媳妇厉害的，动不动就给他一顿锤，看这右胳膊没，上回敲骨折了才好。那心里害怕的很。”
“这新同事之间交流一下媳妇也管啊。”倒给于成义听笑了，“小傅长得精精神神的，怕媳妇？”
傅易屿摆摆手，“没有的事。于哥你还不知道陈润川那嘴吗，破锣似的。”
从路口下来的看到的路，一条直直伸进了山林里，也不知道多长，这一脚踏进林子里，前面长长弯弯的一段路，看不到尽头，一群人倒抽了口冷气，这走到天黑也未必能到。
一时都有些泄气。
来的时候在成州分处，张合给他们介绍了这次的案情，出事的地方在成州市伏林县下属的五保村，成州也算民风淳朴，五保村平常没什么存在感，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一村人在建国前都还住在深山沟子里，据传是南宋末年躲避战乱的百姓后代，后来七十年代才响应政府号召从深山沟子往出搬了一点，方便当地政府管理。但搬也是相当酌情的搬，依旧窝在深山里面，这一村子人似乎习惯了，不肯入世，离开了大山就活不下去。
平常也就当作个贫困村在帮扶，村民也都安分，半个月出去赶集一次，添些生活用品，其余时间几乎不出来。直到这一次，当地村民主动跑到县里报案，说他们那里最近死的人，多的不太正常了。
县公安立刻派人跟着村民回了村，不调查还好，一调查才发现事情不简单。最近两个月内，五保村总共死了九个成年男子，死状完全一样，浑身发脓长疮，还流黄水，活着的时候就臭的像个死人。
县公安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直骂村民长个脑袋连驴都不如，都死了九个人了才来报案，心怎么这么大！
村民说，原以为是山里的毒虫子给咬的，用草药敷了，但没几天就死了。当地人也迷信，天天求佛告神的，从发病到死是把封建迷信贯彻到底了，就是不知道求助现代科技。
县医院的人来看了一眼，吓得掉头就跑，说是这症状和死亡率，像是烈性传染病。
县公安也就赶紧往上报，先把村子封了，市疾控中心的人全副武装的进了村，先从尸体查起，再是密集接触者，再是普通村民，一查下去就奇了怪了，这个村子从上到下，包括已经死了的，都没有任何病毒携带的迹象。
市里又往省里报，再查还是一个结果。但上下都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准是没被医学证实过的新型病毒，所以村子还是照旧封着，疾控中心也是一趟一趟的跑。
但人也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死。
一直到本月初，五保村案正式移交特勤处。
这八个人也就带着调令，跋山涉水的进村了。
挑今天进村也是有讲究的，今天恰好是五保村例行赶集的日子。当地的路要是晴天还好，雨天就奇烂无比。
这季节恰逢雨季，连五保村都把半个月赶一次集改成了一个月一次，之前公安带着疾控中心进村，为了照顾医务工作者，都是在附近，有驴拉驴，有骡子拉骡子，赶车进村。但活落到了特勤处，领导们认为特勤处探员本就是人间精英，素来是解决常人解决不了的事情，进村走路这事更是不在话下。
主要是领导们觉得骑驴有点丢人。
一行人从中午艳阳高照走到暮色渐沉，把能骂傻逼领导的词都骂上了，“又不是他们骑驴，老子都没嫌丢人他们嫌弃个屁。”
连新来的小陈都没忍住附和了一声“就是。”
后面吱吱呀呀的，传来一阵晃动的木板声。众人扭头一看，是赶集回来的当地村民，一老一少，赶着两辆骡车，车后面绑了不少日用品。
张合立刻招手，拿当地话招呼起来。
村民停下了车。
素来越靠南边的方言越难懂，傅易屿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张合和村民叽里咕噜说了几分钟，扭头说，“离得不远了，再有个两三公里就到了。他们这车坐不下人了，但可以把咱们行李带着。”
这烂泥巴路，还有个两三公里。
张合又商量了几下，村民脸色有些为难，张合给了一百块钱他才点头。
“小陈是女生，个子小，也坐着走。还有小孟……”张合有些犹豫，似乎还得再去跟另一张车谈判一下，陈润川立马说，“她不用，她个子大，她也不是女的。”
孟停停照着他下盘就来了一脚。
最后商定，小陈和行李坐车，其余人跟在车后面走路。
其他人都有些没精打采的，只有张合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村民聊着村里的事情。
“哎哟，那个吓人……，莫几天就死一个，太快疗，治都治不住……”
傅易屿就听懂了这一句。
“是发瘟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五保村，天已经黑透了，村里人睡得早，这会已经没有几家人亮着灯了，带他们进村的这家人在村里算是富裕的，起码有两头骡子。张合和他们商量，给了五百块钱，收拾间房子出来给他们住下。
这时候也不计较男女了，一屋子床铺地铺的，好在不是冷的季节，不然真没那么多被子盖。
这天潮的很，山里尤甚，几个男人就要了点柴火搭个火起来在屋里烧一烧，又从村民那买了点方便面，凑合解决晚饭。
傅易屿有点累了，百无聊赖的翘着腿躺在床上，心里又想起负气走了的人。
打开手机还没信号。
外面村子一片静悄悄的，只是想起死了那么多人，不免有点瘆得慌，他正这么想呢，就见屋子里搭起的那簇火，没来由的晃了一下。
没有风，静悄悄的。
小陈睡在另一头，他听见小陈低声说了句，“怎么有点变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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