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愿意吗
“不出名也不值钱的画”，“画的挺好看的”，“挂家里”，随着林若的话语，天齐大人的一张脸黑了白，白了红的，最终归于平淡，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打算答应，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真的那么想要？”
林若脸一垮。看来还是不能啊！
“也没那么想要，要是不行就算了吧。”
“……”
高座上的男人冷了脸，“下不为例。”
这是答应了？
林若雀跃的转身，脸上绽开热切的笑容，“多谢大人！大人您真好！”
“嗯。”他淡淡的应道。
年轻女孩雀跃欣喜的面容与另外一张爱翻白眼的眼角还带着细纹的面容相重合，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看着她离去，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
自西施亲自带了点心去书房之后，王瀚引似乎就没那么忙了，至少每天晚上都能有时间回来睡觉。看着王瀚引日常里忙碌的事情，再加上府里前门后门总有人进出，甚至还有人不走正门的，即便是宅如西施，凭借着她强大的政治嗅觉，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王瀚引是要搞事情啊！
更可怕的是，前院里后门处，总有不凡的人物进进出出，她都知道，但是她从来没想到五皇子的千金之躯竟然也会光临这座小院。
明明她已经给王瀚引吹了不少枕边风了。
这五皇子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心机，也没什么脾气，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不少，说的都不是什么歌功颂德的话。西施专门派人去打听过，比如五皇子钟爱某家青楼里的一道菜，就接连几个月去青楼里逛，美其名曰去吃东西，全然不顾老皇帝的禁令。比如五皇子逢赌必输，却又十分沉迷，每每赌坊的人看到他就跟见了财神爷似的。
西施看王瀚引一直在家里处理些事务，也没出去见五皇子，还以为两个人关系不过只是一般，终于放下了一颗玻璃心，哪知道他今天竟然直接上门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在那些帝王的眼里，向来只有江山和王位，所谓宠妃所谓忠臣，都是他们座下的蝼蚁。
西施明白，却不能这么跟王瀚引说，尤其是王瀚引不但是天生的读书人，更是天生的政客。她怎么可能拦了他的路。
五皇子来的时候神情焦灼，西施那会正在后院检查点府里采买的情况，突然就遇上了行色匆匆的五皇子，连忙叫人好好关注。倒不是偷听，但是让人关注他的神色表情还是可以的。
五皇子走的时候面带笑容。
听了前面下人的禀报，西施一颗心乱成一团，干脆让人搬来了府里的账本，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胡思乱想，心乱如麻。
“咱们这是要搬家吗？”正失神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调笑，西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无意识间竟然已经把家里的资产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算了好几遍。
还别说，这王瀚引一介读书人，除了王地主留下的资产，自己的家底竟然还颇为丰厚。
不不，这不是重点。
她转身拉住他的手，殷切的看着他。“相公，答应我，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她是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家底，因为他能给的安稳，后来是因为他这个人，以为他能给的安心。
王瀚引身子一转，轻而易举的把人抱起来，自己坐下，又将人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像抱小孩子一般将人抱在怀里。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头看她在白纸上零零散散写的字算的数，眼里溢满温柔的笑意，“相信我，好吗？”
“相信我，好吗？”曾经也有人这么说。但是，之后呢……
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回头看他，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心底。她也确实看到了。男人幽深的眸子只为自己打开，别人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潭，她看到的是清澈的小溪，里面，流淌着默默的温情。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呢！
他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偏偏爱憎分明。
她看到，自己在他的眼睛里。
“好。”她说道。
“这几天外面乱，暂时不要出门，会有人看顾好大家的安全。等事情过去了，我带你去逛街。”
明明今天去采买的刘婶才说过，如今街上正热闹。
但是她信他。更何况，说不得这“乱”跟他也有什么不可言表的关系。
“要变天了！”他背着手站在窗边，极其富有逼格的道。
西施拿眼觑他，看不惯他在她面前还装模作样。
王瀚引轻咳一声，把窗子关上，回头叮嘱她，“变天了，以后不要大开着窗子。早上晚上多穿件衣服。”
西施噗嗤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王瀚引，你怎么就这么逗呢！”
逗吗？
王瀚引扯扯嘴角，手指捏捏她的鼻尖，“只对你逗。”
天嘉三十七年，二皇子勾结乱臣，弑父谋乱，几乎打入到了禁宫之中。三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联手，勉强控制住了局势，将二皇子一党或驱逐或斩杀或降服。只可惜老皇帝本就生了重病，如今惊吓愤怒之下，一蹶不振，卧床不起。
最终也不知是老皇帝传位还是众臣推举，三皇子顺利登上帝位，尘埃落定。
忙乱的过了一个年关，前一年的腥风血雨似乎已经离的很远了。虽然全国都在服国丧，却压不住节日的喧嚣热闹。正月十五的大街上，没有往年里红红火火的灯火，却添了许多别致的东西。
西施一手举着个糖葫芦，一手被某人牵着，一边走一边啃，换了身男装就完全放飞了自我。
王瀚引伸手指向不远处被人围观的一个晶莹剔透的花灯，凑到她的耳边，“想要吗？”
西施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精致的琉璃花灯，在这个时代，琉璃是极为少见的，更不要说是用七种颜色做成了一盏繁复精美的七彩琉璃花灯了。
店家也黑心。五十两银子只能买一个答题机会，答对三个问题才能得到这盏七彩琉璃灯，先到先得。
西施看看自己手上价值三文钱的糖葫芦，深深的觉得，她还是吃糖葫芦好了。她拦住王瀚引正要掏钱的手，口里还含着糖葫芦口齿不清，“没钱，不要了。”
王瀚引哭笑不得，“你家相公能赚钱。”
堂堂户部侍郎，未来的户部尚书，会没钱？
西施无奈看着他那副暴发户的模样，忍不住磨牙。这丫的说好了把钱都交给她的，怎么手里还有这么多私房钱。唉，有个做大官赚大钱的相公也是一种烦恼啊！
想当初，她好不容易随着邻里的节奏过了国丧，转眼间就被人上门封了诰命，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拜访，真的是烦不胜烦。
谁让她家相公掌握了经济命脉呢！
她故意闻闻他拿过银票的手，嫌弃的一把推开，“铜臭味！”
王瀚引哈哈大笑，“皇上非得让我去户部，我也没办法。我其实想去翰林院躲清闲的，你懂得！”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悄悄冲她眨眨眼，也不再管那琉璃花灯，只把身边的人护的牢牢的。
两个人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西施颇有几分吃不消，登时狠狠瞪了一眼打着视察民情的幌子非得拉他去逛街的某人。某人却用一只修长的大手捂了她的眼睛，神神秘秘的牵着她进了院门。
一盏挂在高处的绚丽七彩灯照亮了整个院子，院子里处处火树银花，房檐上挂着精致的红灯笼，院子里的树上绑着纷飞的彩带，到处都是摇曳着明亮火焰的红蜡烛。西施顾不上欣赏就被他拉到了屋子里。
她和他的卧房里，贴着大幅的喜字，桌子上燃烧着的红烛，门窗上也是满满的贴着大红喜字，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大红色床帘被褥的一张床，西施看着这一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怎么突然准备这些？”这不年不节的，额，也不是，元宵节也算是节。
王瀚引皱了皱俊朗的眉，颇有几分委屈，“我都不知道，”他看着西施依然茫然的脸，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你嫁给我。”
他以前的时候对自己的妻子从没什么期待，可是等他从懵懂中醒了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妻子的时候，却发现这感觉意外的不错。不错到，让他忍不住想象，是不是两个人成为夫妻的第一天，感觉会更好。他从记忆里得知了那时候对她的冷落，如今就想着加倍的补偿给她，同时也满足他自己暗搓搓的小心思。
所以虽然确实突然，但是今天也是个好日子啊！最重要的是，他其实一直心里想着，只是没有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能够好好陪她，才选择了这一天。
西施恍然。
原来他还一直在意。
“所以，”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看向她，“娘子，你愿意做我的娘子吗？”
西施有瞬间的失语。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做这些，但是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以为自己把自己武装的很好，其实还不是早早被人家俘获了身心。
她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悄悄红了眼眶，毫不犹豫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我愿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西施伏在他的胸膛上喘息，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从什么时候，嗯，接受我的？”
王瀚引看到了她的认真，蹙眉想了半晌，“我从没想过不接受你。”
西施蹙眉。
“但是，”他又接着说，“那次遇到山贼，你下马车跟我并肩走的时候，我才喜欢上你。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他勾起唇，似乎是想到那个时候女人看到那副场景竟然不害怕，明明觉得恶心，却又努力跟他统一步伐的样子。
不得不说，他确实恶趣味了。但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真的想到，以后的路，想要跟她一起走。
西施的眉眼又舒展开，拿手指戳戳他光滑结实的胸口，“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瀚引！”不过她好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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