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怀抱
明王府一直热闹到了戌时,等戏班子走了,府里才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孟云容酉时就离了席,因为凝裳郡主找她。明王妃害怕女儿还不能从先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再加之存着让她好好休息的念头故今晚未让她出席。知道女儿信任孟云容,丫鬟来通传时答应地很是爽快,她也是希望孟云容能够好好开导女儿忘却之前的种种。
但凝裳郡主的情况远比她所想的还要严重,即使已经回了府,可这一路被劫持的恐惧像是印在她骨子里,整日里仍是战战兢兢,唯独面对孟云容时才会有些笑容。
等孟云容好生一番宽慰看她睡了之后从梦怡居出来,夜已深了整个府内都静悄悄的。丫鬟举着灯在前面带路,不时地叮嘱她小心脚下,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来由地就让她想起了碧柳,想着要问问薛晟把她安到哪去当值了?可又苦恼问了就等同承认了,一路纠结着回到明王府给他们几人安排的院子。
待看到院子中间站着的一人,心里一松,知道碧柳下落的可不单单就是薛晟!遂提起裙摆对着丫鬟道:“你先下去。”而后自己跑向那人。
站着的人听见动静一脸惊喜地转回头,看清来人表情一换,口气平平道:“是云姨娘啊。”说着人往外走。
孟云容赶紧在背后叫住他:“唉,来旺,你等等!”前面的人止了步子,转回头无奈道:“怎么了?”
孟云容看了看周围,没看见其他小厮丫鬟的身影,边走向院子中间的桌子边道:“你怎么在这?”
来旺不得不跟着她的步子,隔着段距离确定对方可以听得清他的话,才道:“过来瞧瞧爷回来了没有。”
坐定后的孟云容一愣,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回来!她掩了掩错愕继续道:“以往国公爷出去必定会带着得贵的,怎么这次让你留在府里,是不是你进府没有得贵久?没他在国公爷心里的分量重?”
来旺本就是急躁性子,且心里还挂念着未回府的薛晟,也没意料孟云容是在套他的话,就道:“爷让我留在府内是要保全您的安全,得贵拖家带口爷才让他留在府内多点时间照顾妻儿,我不跟您多说了,我去府外瞧瞧爷回来没有。”
孟云容没再叫住他,得贵留在府里是这一原因,那就是说碧柳还在平国公府,只是为何小青不知道?还有薛晟...他为何让来旺留在府内?他不是身边只带着来旺的么?薛晟他……。
孟云容拍了拍脸停了那想法,她得去洗簌早些睡下,明日里才有精神应对薛晟。
*
桐梓胡同平国公府,廊檐上挂着的灯亮着,一小厮倚在廊柱上打着瞌睡。
待不知道哪家府上传出犬吠声,小厮一激灵伸手搓了搓脸,去了点睡意走到街中看向胡同一头,黑深深的一个影子都没有。心里想着这管家怎么去了这么久,明明走之前还跟他说一个时辰会回府的,可这算起来都过了两个时辰了!
只是管家虽也是仆人,可却是看着自家国公爷长大的,这情分都快赶上平常父子了!再说国公爷很是敬重他,俨然是把他当家人对待的,下人里面哪还敢跟徐管家做对?
因此,小厮也只敢心里念叨几句,到底还是担心的,自从国公爷去了平南县,考虑到一家子的女眷,管家出去从未呆在外面超过一个时辰,可今个却是这么反常!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了,有了这猜测,睡意已是跑了个精光。
在小厮不知道是第几次探头看才有一辆马车往这边赶来,离得近了,看清是府里的马车,他周身都是喜洋洋的。
马车内出来的人正是徐管家,只是相比去之前的轻松,他身上好像压了重物。看着匾额上平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好一会,才弯着脊背走进府,对着跟在他后面的马夫以及小厮道:“关……门。”
两人生生打了寒颤,不是冷,而是被他话里浓浓的死意给吓的。
外书房已经空置很久了,许多天没亮过灯的房间今晚却有了亮光。徐策看着摆在书案上的一瓶子,那破碎重新黏上的痕迹在灯光下分外明显,可瓶身却丝毫没有污垢,看得出有人常常给它擦拭。
这样看着,他耳边又响起从平南县回来的侍卫说国公爷去隆和郡了。
去隆和郡了......
看着看着,他突然伸手捂住眼睛,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拥护的小主子知道真相的这一天,一直都知道的。
他也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房外破落的月光照在青砖地面上,被夜风吹得晃荡的树叶印在地面上的影子也一闪一闪,配合着内间极力压抑的哭声倒是映衬了。
*
孟云容记得二更都过了,她都没听见外间传来的动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可此刻房间内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外间是一片黑,估摸着已经三更了。
那人敲得的动作不重,可却持久,像是耐心极好。
这个房间是明王妃给薛晟还有她准备的屋子,她本就是他名义上的妾,明王妃这一安排挑不出错,她虽不想与他呆在一起。可王府里这么多双眼睛,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不想给他添麻烦,可他到底看出来了,入府后没有来过这个屋子,都是与周皎一起。
这个院子明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断不会轻易进来,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晚敲她的房门。
这样一番推敲后,她吊起的心又放了回去,似乎外间的人也并不想着她会打开门走出去,只是一下一下轻扣着。
“爷让我留在府内保护您的安全。”
脑海里一直回响这句话,半响孟云容掀开被褥,趿上绣鞋慢慢往房门走。及至房门处,她闭了闭眼睛才一鼓作气打开房门,房内未熄的灯照明了倚着房门坐地的一人。
那人见她出来了,脸上立马绽放了笑容,一脸傻气笑嘻嘻地看着她。她看着心口像是噎了口气,眨了眨眼睛,质问道:“薛晟,你这是在干嘛?!”
可是许久没人回,他仍是坐在地上,依旧是傻傻地看着她。
孟云容才注意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身上仅着着白色的中衣,显然已经梳洗过躺床上后起来的样子。只是意识明显是糊涂的,仍旧坐地上未回话就只是笑。
她拉过他的右手,喊道:“薛晟,你给我起来!”
可他长的高大,且现在酒醉,孟云容的力气没有一点效果。
夜深露气重,他就这么坐着,孟云容没法只好蹲下身子,把他的手圈住自己的颈,在他耳边善诱道:“等会,我说起,你也跟着我起身?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可就不理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清楚了,还是她的威胁有用,他竟在她起身也撑起身子,孟云容见后继续在他耳边道:“对,对,就是这样。”
两人站定后,孟云容已是气喘吁吁,权衡了一番对他道:“抬起脚跨门槛,回房睡觉。”
不想是不是听到睡觉两个字,他一下扑在她身上,孟云容措手不及,突如其来的重力使得两人往房内倒去。
心里正等着疼痛传来,可眼前一晃,她人已是靠在墙边,被他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孟云容直觉被骗,怒道:“薛晟,你赶紧放开我!”
可这句话后身上的桎梏还在,那人双手圈住她的腰,把脸搁在她的脖颈上,好一会才道:“让我抱抱你。”语气满是恳求。
孟云容却知道他真的醉了,刚刚有的反应也是他的本能动作,可是她不是孟云容了,手往他肩膀处推也没有用,孟云容只好在他怀里不断挣扎。他才有了点反应,他直起身子,眯着眼歪着头打量了她一番,像是顿悟似的,举起左手一直拿着的东西放到她眼前,讨好道:“你看,我给你买来了的,让我抱抱。”
眼前的是一只伤口正不断流血,可始终紧握着掌心里冰糖葫芦的手。大概是握的时候有些久了,那糖浆都化成了红水浸满了他整个掌心,明明青葱长白的手却染满了鲜血。
孟云容眼里一片模糊,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冰糖葫芦放到她的手心,低着头对她又是好一番打量,瞧着她没出声了,才小心抱住她:“我给了你喜爱的葫芦,你让我多抱抱。”
怀里的人没了挣扎,他才继续道:“我今晚好难过,”像是委屈似的,脑袋又埋到她脖颈那,“不是别人害她的,”这句后他却是没再说下去,等孟云容发现脖颈处有了湿意,他才语无伦次继续道:“是我……是我,是我害的。”
那湿意渐渐扩大,她看着那被糖浆包裹晶莹剔透的几颗山楂,慢慢抬起手回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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