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质问 已捉虫
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夜晚下偌大的平国公府却安静的出奇。
薛晟从盛园前院出来的时候天已黑了。夏天的夜色空旷旷的,让人看着无端生出点寂寥。
他站在屋檐下抬起头,四周都环顾了一圈,待看到匾额上面提的字。一时,心里无端生出这感慨,他薛晟身边一直在的好像也只剩下这府邸了。
袁大夫人在太阳落山之际就回了府,家里有一堆闹心事等着她,薛晟虽不知道是甚棘手的事情,但多少他也是清楚的。因此谢过袁大夫人给他带来的消息更是许了一个承诺,他荣,她也荣,他败,她明哲保身。
袁大夫人倒是没意料会得到他的重诺,她现下与薛晟是一条蚂蚁上的蚱蜢,根本就没想着中途落单,遂带着这意外之喜满心欣喜回了府。
立在薛晟背后的得贵一直在屋外侯着,其实前院倒是置了专门的茶水间,他大可以中途去里面歇着等薛晟。
只是,府里的怪异徐管家的怪异,以及自家爷的怪异,得贵总觉得就这样看着反而踏实些。
因此此刻见薛晟落寞的背影,站的久了他步子有些僵硬,行动不是很方便上前道:“爷,很晚了,可要传膳?”
薛晟许久没回,过了一会反而问道:“来旺可回了府?”
得贵点了点头,一会才反应过来薛晟背着他看不见,遂回道:“回了。”这他还是从下人嘴里得知的,他自己也并没有见到来旺人。
又是沉寂,半响薛晟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未出来之前可有丫鬟来过?”语气里有丝急躁。
他今天穿的衣服颜色的本就是宝蓝色,现下站在屋檐下,伟岸如松的背影越发阴暗,他的脸色也一如这夜色,沉静如水。
得贵心下奇怪,直言回道:“未曾有人来过。”这一早就吩咐过爷在外院会客,哪个下人会没眼色前来打扰?可他却不知道薛晟一早就吩咐过外书房的丫鬟,如果孟云容有个什么,一早来告知他。
按照他对她的了解,今天肯定不会这么太平无事,这样想着人就直往与常园相通的小角门而去,裤脚处的衣袍因急步旋转了几下紧贴在裤腿。
得贵这才发现爷出去一趟,不单黑了也瘦了许多,心下想着以后定得给爷好好补补。心思一瞬间薛晟与他已隔了一段距离,他回神提起衣袍连忙跟了上去。
府里因罗姨娘的死,此刻甚少可以看得到丫鬟小厮的身影,也幸亏园子里都点了灯笼,甬路清晰可见。虽说路两旁的梧桐苍绿遮挡了不少光,可他两人脚下并无障碍。
两人急匆匆着走着,等穿过抄手游廊,过了两道垂花门,才到了外书房。
屋内的灯光透过纸窗,印着个模糊影子。得贵在后面就见前面的人看到后步子停下,好像还心安地呼了口气。识时务地没在跟上去。
今天的夜晚夹杂点风,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无疑是沙漠里的一口清泉。可外书房的门却一直紧闭着,屋子经过一天的暴晒,虽说放了冰,可这一天下来,内里又闷又热。
薛晟打开门热气就扑鼻而来,屋内的羊角灯盏正亮着,奶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柔和。桌子上的膳食原封未动,即使靠窗的坑上坐着一人,屋子里静悄悄地像是根本没人来过。
那人听见动静并未回转头,侧着身子对着他,青丝松松挽的一个发髻有几缕发丝飘了出来,黏在脖颈处,衬得那处的肌肤白的像是上等的和田玉。一身石榴红长纱裙,裙角在地面铺成一个半弧,裙摆处绣着的荷花被灯光一照像是鲜活似的。
明明瞧上去是一副安静祥宁的美人图,薛晟却很不安,连带着手心也有了汗意。他故意把门关的重,走到八仙桌旁边,弯下身子看清上面的膳食,状似自言自语大声道:“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会察言观色了,知道我还未用膳,让人摆了这么满满的一桌。”
他的语气有孟云容熟悉的赖皮,以往她听了就是再大的怒气也是没了,只是这会孟云容仍是未有动作。
屋子里很静,有的声音也仅是挂在墙上的钟表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薛晟直起身子垂立的双手握了握拳,还没一会复又松开。靴子走在云毯上的声音微不可寻,他走到她旁边才停了,隔着紫檀木茶几坐在她对面。
待他坐定后,孟云容才侧头看着他,眸光里沉静地如一汪死水,薛晟掩在茶几下面的右手,指甲深深掐住肉里,疼意有了才回望过去道:“见过徐管家了?”
可对面孟云容却是一直盯着他瞧,像是再看什么似的,从左往右,从上往下连看了几遍,就在薛晟以为她要转回头的时,她对着他道:“你是不是脸上带了人|皮|面|具?”
这句话说的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有种看透的心凉。
薛晟下意识地回道:“我……”只是还未容他说完就被孟云容打断,“薛晟,你没有心。”
*
盛园内除了百芳局里有一整片的亮光,就剩下外座房东边有一连串的灯光了。
盛园的小厨房因先前庖管事不在熄火了好长时间,不然这罗姨娘也不会去外厨房求酸梅汤而后闹出那件事情来。
庖管事是在薛晟走的半个月后向徐管家告了假的,他还是今晚才回的府。听着后院飘来和尚念经的声音,一脸莫名地问现下吃面条吃的一脸欢的来旺,可这厮饿极了,根本就不理他。
厨房这些日子没人用过,桌子凳子都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庖管事见来旺不回他,遂想先打扫下屋子。只是等他扫帚拿到手,来旺的面条已是吃好了,他把汤底都喝干了才对着庖管事道:“你这手艺还真是好!”
每个厨子都希望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赏识,庖管事也不例外,听了来旺这话,两眼一弯,笑嘻嘻地道:“你还饿不饿,我再给你下一碗?”
他这些日子想来在外面风餐露宿来着,身上原本松柏色的袍子都变得黄土一样的颜色。来旺看后后知后觉地环顾下厨房,就见刚生火的灶台也还有灰尘,刚刚饿了没在意,现下饱了,心里膈应的厉害,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庖管事笑着骂了他一句,却是重新坐回长凳上,对着来旺道:“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有和尚在念经?”
来旺听后正色道:“府里的罗姨娘殁了,现天热,尸身不好久放,爷让人来做场法事,大概存着让罗姨娘早点入土为安的意思吧。”
这话让庖管事一愣,没想到是这原因,他接着问道:“府里怎么会发生这事,这罗姨娘是.....”
来旺却是替他说了出来:“是人害的。”
庖管事没再出声了,心里却是想着及早完成与薛晟约定的事情,早些回自己山清水秀的江南去。
一天奔波下来,来旺身上又酸又累,身上的衣物也是一身酸臭味。只是想起正事,强忍着一身的味道,对着庖管事问道:“爷安排的那件事,你打探的怎么样了?”
原来,庖管事的离府是薛晟安排好了的。
庖管事脸上升起笑容,回道:“你告诉国公爷,那件事情我查明了,那药确实是十年前丞相夫人身死的原因,它的出处我也打探明了,东西我也带了一份来。”
来旺这才站起身,原地伸展了下胳膊对着他道:“那我先回去了,那东西你先留着,晚些你亲自交给爷。”
庖管事听后颔首,来旺没多加耽搁就离了厨房。
*
风吹的越来越大,天空的云层也在变幻,人出来一看就知道这天要下雨了。
窗子被风吹的拍拍出响,却没能打破屋内的僵持。
许久,孟云容才见对面的人抬起头,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外面的风声丝毫没对他说的话造成影响。
孟云容听着他悲凉道:“我.....早就没了心,老早老早它就痛的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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