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宣泄
那样一场大雨后屋檐街角的赃物都被洗刷的一干二净,近来京都空气也满是清晰。
这个时候山间的景色最是美丽的,只是山路还很泥泞鲜少有人会去,崇德寺因为这场雨,寺庙里可谓是冷清。
出家人每日的事情都已是固定好的,能够一天打坐念经不出声半字,可这就苦了顾大人了。
一日两日还好挨,可这都过了几天,每每见到佛祖金像,他就想起自己手上染的鲜血,心惊肉颤地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心里一边希望这平国公尽快来,一边又希望这平国公晚点来。
只是与他的纠结烦闷相比,同行的另一人却泰然处之。虽然还是第一天来与觉会说了几句话,这几日觉会都未与他见过面,给他的也只是几本佛经。可每日里读读经书,打坐片刻,这日子与他这几年的颠沛流离来说好了太多。
觉会的禅房位置清幽,早晨鸟鸣叫啭啭,在偌大的林子里显得额外空旷回响。
觉会大师在后院还开了一块土种着蔬菜,因上次那雨下的太大,菜苗都遭了秧。顾大人这几日一大早就去整理菜园子,这是他近几日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因此两人居住的屋子里时常只有一人,只是今日屋子里坐了两人。觉会出了禅房,像是掐好了时间,顾大人刚走了一会,他人就到了。
屋内点的佛香很浓烈,觉会听着外面的鸟声,“凡事用物都得适量,香虽能安神可也扰人心神。”
这几日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屋子里未点上灯,光线不明亮,只有觉会身上穿的金色裟衣一闪一闪的。
对面人的头发都束了上去,一张脸本是低着,听了这话抬起头。在这不甚光亮的背景中,也能瞧着出五官深刻,面容俊秀,只是额头的法令纹很深,年纪估摸着也有四五十岁了。然而上扫的眼尾与筠怡郡主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说话依旧很费力,但并不急,吐字清晰一个字一个字道:“这几日在大师这,心态较之前要平和,佛经阅的多了,这看透的看的更透,看不透的也理解了二三,大师苦心也领略了一二。”
佛家人眉目自带柔和,觉会笑了笑,面容越发慈眉善目,他笑着说道:“世无无因之果,亦无无果之因。李施主不在意失去的亦不在乎得到的,这是你心智已开所悟。”
对面的人还未回话,顾大人慌慌张张已是跑了回来。他鞋子上都是泥土,蹭的地板一块一块的,手上也是。看到觉会一愣,回过神施了一礼道:“觉会大师。”
而后对着觉会对面的人继续道:“王...不是..李...平国公来了...还有大周国的皇帝。”他这番话语无伦次,两人还都理解了。觉会转动这手上的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来的巧来的好,恰好他来,恰好你在。”
说的顾大人一头雾水。
*
孟云容没想过,等她终于确定谁是害她的那个人了,却不能见到他,徐管家好像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一样,她打探了几天,这才知道他在外座房。
只是来了才知道常园的外座房已经空了,院子大门紧闭着,她看着守在院墙一排不让她进去的侍卫,质问道:“是薛晟说的让我不要进去?”
侍卫竟也不在意她口中的不敬,两眼盯着前方恭敬回道:“奴才们奉了国公爷的口令,不论是谁,没有他的允许一律不准放行。”
孟云容气急,半响后像是对自己的无力生气一样,她搬过回廊上的一个矮凳放在台阶下面,坐上去后道:“好,就这样耗着,我看薛晟来了到底让不让我进。”
那出声的侍卫无奈,语气软了几分:“奴才们都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们。”
孟云容何尝不知道,可她心里的那些等不了了。她爱薛晟,因为他她过的不快乐,可她不怨也不能怨。可她从未对徐管家做过什么?反而很敬重他,她想不明白,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眼里不得不除去的沙子??
侍卫没法,看她一人出现在这也知道她是甩了下人有备而来的,心里面只盼着薛晟快点回来。
等日落西山,府里面都点了灯,薛晟还未回来。
还是之前的那个侍卫,瞧着坐在凳子上倔强的身影,借着光瞧清她嘴上都干的起皮了,又一次上前服软道:“奴才们求求您了,您这都快一天了,不吃不喝的,先去吃点东西再来?”
孟云容摇了摇头,她别的本事没有,可唯独等的功夫是有的。
月上中天,薛晟才回了,周皎那家伙被他给搪塞了回去,他脸上原本有些笑意。可等在府门口侍卫跟他说了他走后发生的事情,笑意一下子没了。整个人急忙忙地往外座房跑去,还差点绊了一跤。
跟在他后面的得贵还是第二次看到他这幅样子,上次那是先夫人去世爷从南山回来的时候,这次....难道发生什么了?
他一把扯过那传话的侍卫,问道:“爷走了,发生什么了?”
侍卫回道:“是云姨娘,奴才也不知道。”
得贵听了放下拉着侍卫的手,他听来旺说过,爷对着云姨娘很不一般,也有提醒过让他在有关云姨娘的事情上小心行事。
原地想了想,他没跟上去,而是往盛园方向走。
*
外座房院子里种了几颗桂花,这东西好打理,平常下人只要浇浇水就好了。
可花开了,老远都能闻得到桂花。夜晚院子门口一片寂静,可闻着这花香的味道,孟云容却觉得心里那股强撑的劲一点一点流掉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近,不一会,头顶传来阴影,孟云容还未抬起头,眼角却发现这人今日穿着一身红衣。
以前她问他,“你长的这么好看,可眉眼很淡,怎么不穿红色的衣服,那样贼俊了。”
她那会盼啊盼,可除了大喜的日子看他穿过喜服,别的日子却是没有过,可是今个他却穿了。
当真是讽刺极了。
只是她未容她抬头,那人已经弯下身子,单膝跪地,看着她道:“我回来了。”
孟云容同样看着他,指了指门:“我知道,那你可以让我进去了么?”
他一滞,孟云容笑着继续道:“跟他们说声‘我可以进去了’就这么难?”
他摇了摇头,握着孟云容的手回道:“你..真的...要进去?”
孟云容抽回被他纳入掌中的手,慢慢站起身,“不了,我改变注意了,我等着他来见我。”而后一步一步向来时的路走去。薛晟看着她的背影,对着一旁的侍卫命令道:“护送夫人回去。”
院子内很暗,就连里面唯一住着人的屋子也是一片漆黑。
薛晟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一人听见动静,喝道:“谁?”
薛晟根据以往的印象往灯方向走,回道:“是我。”
这句话落,有什么东西从高空落地传出一声闷响,灯点上了,屋子里也亮了。才看清一人正摔倒在离床没几步的地面上。
那人蓬头乱发,面上脏乱腮下蓄满了胡渣子。看清薛晟后,跪在地上道:“奴才见过国公爷。”
竟是徐管家,可这还是以往那个干净利落的徐管家么!
薛晟盯着他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徐管家接着道:“我还以为国公爷不会来见我了。”话里含了丝丝哽咽。
屋子里沉静了好一会,薛晟走到了门外,背对着他才回:“你何苦把自己弄得这般田地。”
房内的光照亮了外面的庭院,徐策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填满了空隙,他的小主子可以独当一面了,他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他对着薛晟的方向磕了个头,站起身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只是还未碰到,那出去的人已复返,看清他的意图手一挥,劲风一闪,徐策已是倒在地上。
薛晟阴鸷地盯着他,蹲下身子,眼里一片腥红,歇斯底里道:“你知道的啊!你知道的啊!”而后竟是屈膝坐在地上,抬起头让眼里什么东西不要落下,痛苦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做,那是我心里珍藏许久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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