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1
时间如一条涓涓细流,它翻过千山,它越过万岭,仿若永不知疲倦,仿若永不会停歇;但是有一天,它竟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它发现了一个值得让它驻足,让它流连忘返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叫做江湖,而所有故事的发生地,也就是在这片江湖。
清水103年、初冬、元月、二更天:
雪花缓缓飘落,如同洁白的双手一般,给光秃秃的大地穿上了一套银装素裹的新衣;柔和的月光当空撒下,犹如母亲那慈祥的面容,也犹如婴儿沉睡般那可爱样子,让整个夜晚变得静谧,让整个大地变得沉醉。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阵刺耳的声音蓦然响起,只见那大地的新衣被溅上了泥点;母亲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被吵醒的婴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样祥和而又宁静的夜晚在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而我们的当事人,刺耳声音的始作俑者却似乎对于这些景象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的发出刺耳的“哒哒哒”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一架在官道上疾行的马车,渐渐的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驾车的是一个长着虎头狮眼的中年壮汉,只穿着一件单衣的他威武十足,手里拿着的马鞭“啪啪”作响,仿若那凛冽的寒风和漫天雪花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的让路,绝不敢阻拦片刻。
再看车内,一个身着白狐锦衣的少妇正微微斜靠在车横木上,绾绾青丝四下飘散,双目微醺,满脸都写着疲倦二字,但她天生似乎就与蓬头垢面这个词相克,即使如此慵懒的姿态,仍然阻拦不住她像外散发出来那绵绵的柔弱,让人望眼欲穿,让人春心荡漾。
而在她怀中,则躺着一个眉清目秀,梳着一对羊角小辫的俊朗少年,这少年看起来至少也有十右二三的年纪,但其行为却表现的十分怪异,只见其口中咿咿呀呀似是不会说话一般,并且他的脑袋径直伸向少妇的胸口,看其目光,竟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充满着渴望,他竟然想吃奶了。
此时的少妇双眼也不在微醺,只是那顾盼生怜的目光竟透露些许哀伤,她边解开狐锦,上撩亵衣,一面轻轻的拍打着少年的后背,嘴里念叨道:厉儿啊!厉儿!为何老天如此不开眼,让你生下来就是这副痴傻模样,你可知为娘的心在滴血,肉在腐烂,为娘好想!为娘好想替你承受这天罚啊!”
情到深处,必然情不自禁,此时的少妇早已是泪流满面、涕泗横流,可怜那痴少年却什么也不明白,只顾大口大口的吞食着母亲奶水,估计他能想到的,也只是今日的奶水为何有些咸了。
突然间,马车毫无征兆般的开始猛烈的摇晃、颠簸起来,只见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此时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仰着脖子发出“唏律律,唏律律”悲鸣声,就连那驾车壮汉的喝骂、鞭子的抽打也不能让它们停止下来。
且看车内,少妇因这马车突然的摇晃和颠簸,被撞的是七晕八素、面无血色,到是她怀中的痴少年,却表现的“稳若泰山”,似乎是已经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他丝毫不去理会和关注四周的情形,只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吸食那洁白的奶水上,偶尔吧唧一下小嘴,甚是满足。
而这种境况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好转,只见那马车车身颠簸的越来越厉害,骏马嘶鸣的声音越来越悲惨,些许是烦躁、些许是担心车内母子的安危,驾车的壮汉果断松开了缰绳大喝道:“区区两匹畜生,难道还能让你们牵着洒家的鼻子走?”
只听“嘭嘭”两声巨响,壮汉那一双如同锅口般大小的手掌重重的拍击在两匹马的头上,其力量之大,甚至直接将马头直接打入马腹之中,而两匹骏马的嘶鸣声也戛然而止,如同飞火流星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接着,壮汉飞身越上了马车的车辕,一招千斤坠用了出来,只见他的两条腿犹如两根灌了铅的铁柱一般死死的定在了马车上,而因为惯性前行的马车发出“刺啦刺啦”尖锐的声音,最终停了下来。
虽说危险暂时解除,但壮汉的神情却反而变得有些难看,当他大显身手之时,显然是忘却了车中的妇人和少年,即使马车停下来了,可停下来所产生震动,料想那对母子的娇弱身板也是无可避免的受创。
果不其然,只听那阵阵少年的嚎哭如同穿心利箭一般从马车中传来,直骇得那壮汉冷汗直流,他手忙脚乱的撕开了马车车厢的门帘,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头部有些淤青的少妇正安抚着怀中止不住嚎啼的少年。
她先是一脸惊慌的翻检着少年的全身,发现其只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并非因为身体受伤之后,就一边轻拍着少年的后背,一边留着泪喃喃道:“厉儿啊厉儿,你只顾着自己哭,为何你看不到为娘身上受到的伤、为何你看不到为娘留下的眼泪,为娘多想得到你的安慰啊!”
看到此情此景,壮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而又无奈,他小心翼翼的细言细语道:“都是为夫的不是,让娘子和孩儿受惊了。”
而少妇却像没听到一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依旧拍着少年道:“厉儿啊厉儿,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可是十年前江湖会武的武状元、清水捕房缁衣捕头周冲,他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头,咱们娘俩必然魂归九天,再也不用受这苦了。”
听了少妇这番夹枪带棒,充满讽刺的话语,周冲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的他默默的从怀中拿出一瓶跌打药酒,递给了少妇。
“啪”的一声,少妇打开了周冲的手,愠怒道:“你可是闲我们娘俩是拖油瓶,要我们娘俩的命?”
周冲急忙分辨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娘子可是冤枉死为夫了。”
些许是周冲的嗓门有些大,已经被哄睡了的少年突然皱起了眉头,呼吸也变的粗重,这可吓的周冲和少妇一个激灵,少妇急忙又轻轻拍着的后背,嘴里发出“哦,哦,哦”的声音,直到少年的眉头变得舒展,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轻手轻脚的把少年放在马车座椅上,又在其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这才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冲,细娇嗔道:“你个呆子,就不能小点声说话,如果孩子再被你吵醒,那就由你来哄,我可操不起这个心了。”
虽然被骂,但周冲却面露喜色,听少妇这语气,显然不再怪罪自己,急忙拱手作揖道“吾有贤妻夫复何求,娘子请快快把这跌打药酒涂抹到伤处,早点化瘀。”
少妇又道:“你个武莽夫干嘛要学那些酸秀才说话,药酒有的是时间涂抹,我且问你,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问话,周冲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面色有些严肃道:“拉着车的那两个畜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无故的嘶鸣,就连我也难以驾驭,索性两掌下去,直接要了它们的命。”
少妇惊疑道:“可是我们的马匹都是从最好的马商手里购买的,并且之前也合作了许多次,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周冲点头道:“娘子的观点我甚是赞同,既然这马匹没有问题,想来问题应该出现在这道路上。”
少妇皱了皱眉又道:“可今夜月光剔透,以你的功力,如果在这官道上出现任何异物,你会瞧不见?”
周冲想了一会道:“据我的观察,这一路上我确实没在官道上发现异常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为何这两匹骏马会无缘无故的发疯呢?”饶是往日七窍玲珑的少妇,此刻也想不出此事发生的缘由,只是莫名的感受到一股诡异而又不详的气息似乎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周冲抓耳挠腮的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既然想不出来缘由,索性就不去想了,先给孩儿治病要紧,听二弟说他找的那个郎中脾气怪的很,咱们如若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到达的话,我怕会有什么变故。”
少妇沉吟道:“确实,给孩儿治病是眼前最要紧的事情,可那两匹马已经被你打死,我们又靠什么前往那约定之处呢?”
周冲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娘子莫愁,要论得脚力,你夫君我可是足有四骑之多,常言做牛做马,今日为了娘子和孩儿,我周冲做一回畜生又如何!”
“你这莽汉,嘴里就吐不出好话来,还不快赶车去”,少妇嘴里虽是嗔怪,但周冲这种直白而又朴实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正是其吸引人的地方。
“遵命”,周冲刚拉开车厢门帘,忽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环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只听少妇在他耳边的缓缓的吐气如兰道:“辛苦你了!”
走出车厢,周冲抬头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月亮还在,只不过那剔透明亮的月光已经被昏暗、猩红的颜色所取代;而官道四周也不在是那么的寂静,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周冲身为习武之人,对此种感觉更是明感。
“想必今晚不会那么太平了。”周冲感慨了一声,似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转身又钻进了车厢。
看到周冲折返而回,少妇显得有些疑惑,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瞧你的脸色有些不好,难道外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周冲心中一惊,果然女人天生都比较敏感,自己表情细微的变化都能看出来,不过周冲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叮嘱娘子,因故折返。”
“哦?你说吧!”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请娘子凑近一些。”
“你这呆子,天这么冷、夜这么深,哪个人闲来无事去偷听我们谈话”,虽说满嘴抱怨,但少妇依然按照周冲的要求把身子贴近了过去。
少妇道:“有什么事情,你现在说吧。”
而周冲却并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少妇,那眼光里透出无限的温柔和不舍。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外面有什么危…………”,少妇忽然变了脸色,她突然想到了周冲行为古怪的原因,可是这已然有些晚了,当危险二字还没有说完时,周冲那宽厚的手掌已经轻轻的劈在她的后脖颈上,使得少妇顿时眼前发黑、不省人事。
周冲抱起少妇,把她轻轻平躺放在少年的旁边,替她们把棉被盖好后又轻轻的点了少年的睡穴,这才走出了车厢,走的很是果决,走的没有一丝留恋,因为他知道,男人的温柔和软弱,只有在深爱的女人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展现,才会毫无保留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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