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战蓬莱 四
十二月初七很快到了。这天，虚道庄张灯结彩。各派上山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以至于坐船进蓬莱岛的人把渡口都挤满了。常青他们冒充百越仙子的门下，在镇上买了几副好看的字画，换上道服也进了虚道庄。他们穿着道服，混在各派的人群中，倒也没有什么人去刻意注意他们
“林道人，恭喜恭喜！”各派不断有人来给林虚子祝贺，送礼物。林虚子一一回礼，脸上红光满面。
在桃源村的时候，就算是村长过大寿，也不过是请大家吃碗面。常青哪里见过这么气派的景象。而这些道贺的武林中人数月前还在范湖与阴阳门厮杀。此刻却全是一派和气的样子，身上毫无杀气。常青想这林虚子果然是传奇人物，这些嗜血之徒在他面前全部毕恭毕敬，极为谦和。这样的景象给常青一种错觉，要是江湖永远是这样和和气气，没有恩怨情仇多好。
道贺的人实在的太多，虚道庄偌大的大厅两边挤满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刘玲珑之前已经跟刘宝格见过面了，此时也站在刘宝格身边。毕竟是父女，刘玲珑不敢一直和父亲顶嘴的，刘宝格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刘宝格，唐雷这些掌门都坐着，其他人都只能站在一旁。
“各位，老朽有幸能活到七十，今天还劳烦各位不远千里前来道贺，老朽实在愧不敢当。”林虚子让大家落定后开口道谢。
“林道人客气了。林道人为武林出力，德高望重。晚辈自小就仰慕林道人英名。”冉锦绣抱拳称颂到。
“的确，当年魔教猖獗，武林遭遇浩劫，若非林道人，后果不堪设想。晚辈自小就听师父讲起你的英雄事迹，十分钦佩。”唐雷也恭维到。
“呵呵，谬赞，谬赞了。老朽身体不适，多年不能为武林分忧，惭愧，惭愧！”
下面各派一片恭维，林虚子一一道谢。片刻之后，林虚子试探性地问到：“听闻各派今日与阴阳门在范湖展开大战，老朽深为忧虑。”
“不瞒林道人，晚辈师弟已经葬身于魔教之手。晚辈每日想起，痛心疾首。”刘宝格说到。
“哎，老朽归隐多时，不想江湖仍旧不太平。今天你们来道贺，送上无数名贵礼物，其实老朽最想得到的礼物就是各派能化解恩怨，天下大同。”
“敢问林道人所言何意？”冉锦绣听林虚子突然来这么几句，觉得不解，就问到。
“呵呵，老朽偷寿七十，仍不嫌长。每日种花养草，垂钓养生。回想起少年时的江湖恩怨，才觉得当初自己执念太深，杀生无数，后悔莫及。什么莫邪剑，什么武林至尊都是过眼云烟。若天下人都能解开执念，共享天伦，岂不快哉？”
“林道人言语高深，晚辈不能参透。还望见谅。”唐雷说到。
布衣师太也笑到：“只怕是林道人一片慈悲，魔教却死性不改。”
“呵呵，唐掌门不是不能参透。是放不下心中执念。”
“林前辈心意，我等又岂能不知？只是江湖恩怨复杂，执念太深，恐非一言一语能够解开。”冉锦绣说到。
“我有一位朋友，也许能帮众人解开心中执念。”林虚子淡淡一笑。
“敢问——”
“林道人大寿，我阴阳门怎么能不道贺！”冉锦绣正想问林虚子，这时被大厅外的来人一句话打断。众人回头望去，柳记简，雷景升等阴阳门的一干高手进来了。林虚子看着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雷景升已经自报家门。林虚子对阴阳门是有不好的回忆的。当年阴阳门为了追查莫邪剑到处乱杀无辜，很多时候为了一个假消息就制造血案。后来，林虚子带领各派与阴阳门展开了第一次大战。阴阳门前任教主柳无冕重伤，各派也死伤惨重。这次大战让林虚子内心深深被触动，他开始厌恶江湖纷争，于是就归隐了。
“来者便是客。请坐。”林虚子说着伸出右手，然后慢慢拨动，一把椅子竟然直接滑了过去。这是内功的一种高深的境界，隔空取物。在场的人都惊叹林虚子的内力修为，自愧不如。
“谢林前辈赐坐！教主请。”雷景升等椅子滑到跟前，使出内力轻轻停住它，然后让柳记简坐上去。此时，雷景升的内心也有些紧张。他心想，想不到这老家伙如此厉害，只怕柳残阳不中毒也不是他的对手。
“雷景升，你还敢来林道长这里捣乱！之前范湖一战后，你怀恨在心，半路伏击我水鬼帮，打死我三个弟兄，别以为你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的会阴掌。怎么样，水母毒针的滋味还不错吧，你手臂是不是麻了好几天？”鬼见愁看到雷景升，气不打一处来。水鬼帮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凶手使用的是类似会阴掌的绝招，而这正是雷景升的绝招。当时鬼见愁买酒回来，凶手随即就逃。鬼见愁丢出了水母毒针，凶手一时大意手臂中了一针。
“阴阳门特地来给林前辈道贺，林前辈也已经赐坐，在座的有目共睹，什么叫捣乱？你自己为抢莫邪剑与人结怨，半路遇到仇家就赖到我的头上，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雷景升不屑地说到。
“雷少侠，今天是林道人大寿。阴阳门如果真是来道贺的我等绝不插手。倘若有人敢在虚道庄撒野，我的流星剑第一个不会饶他。”冉锦绣盯着雷景升说到。
“冉庄主多虑了。阴阳门今天是来借林前辈大寿之际和各派修好的。”雷景升此言一出，大厅立刻一片哗然。
“不错！我阴阳门与各派同属武林，本该互相协助，和睦共处，却不断自相残杀，让武林涂炭。之前你们无故犯我阴阳门，范湖一战，家父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现在阴阳门由我暂代教主之位，痛定思痛。我柳记简此次来一是道贺林前辈七十大寿，二是想跟各派修好，永不互犯。”柳记简说得大义凛然，不知情的还真会被他蒙住。
“柳教主能改邪归正，实在是武林之福。老朽能看到武林恩怨平息，足慰平生！”林虚子说到。
“林前辈，此人巧舌如簧，切莫被他们三言两语蒙蔽。我看他们今天来就是想来捣乱的。”唐雷愤愤不平。
布衣师太看着雷景升愤然说到：“别人的话也许我信，雷景升的话半句也不能信。阿雪的帐还没找你算！”
雷景升没有理布衣师太，他对林虚子说到：“林前辈武功盖世，阴阳门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捣乱。倒是各位执意阻止各派与我阴阳门修好，不知何意？”
“雷景升，你！”唐雷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满天忽然喝到：“雷景升，你若当真修好，就先交出莫邪剑！人人皆知阴阳门两年前就得到了莫邪剑。如今藏匿在手，居心叵测还来说什么与各派修好！”
“‘干将莫邪剑出鞘，吴越争霸一日休’。若莫邪剑在阴阳门手里，教主早就一统武林了。阴阳门此次来，确实是为与各派修好。各派斥阴阳门为魔教，暗地里却为争夺莫邪剑也曾互相大动干戈，今日又为何将矛头指向我阴阳门一家？”
听雷景升这样一说，秦满天等人有些尴尬地偏过头。
雷景升又说到：“阴阳门成立之初就是为了对付无道吕雉。各派却被朝廷利用，一直与我们为敌。上次各派去范湖大动干戈，老教主如今重伤卧床不起。少教主宅心仁厚，继任后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与各派修好，你们却纷纷出来反对和指责。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林虚子在场，雷景升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阴阳门明着要跟大家和好，然后大家却一个个出来公开反对。
“阴阳门虽对外名言是为了对抗无道朝廷。如今吕雉已死，文帝与民休养生息，难道也算无道朝廷？老朽少年时也曾与贵派大动干戈，误伤甚多，深为内疚。若阴阳门真能与各派修好，亦我所愿也。只是不知你们所言当真？”林虚子问到。
“千真万确，林前辈。”雷景升说到。
“口说无凭，阴阳门不知如何与各派修好？”林虚子问到。
“林前辈所言极是。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各派能否真正停止干戈，还得看有没有制度相互约束。”雷景升开始切入主体，“武林之所以纷争不断，是因为一盘散沙，容易被人利用。我们教主的意思是推举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担当武林盟主。各派如再有妄动干戈者，盟主可以号召大家讨伐。如此，武林才能永远长治久安。即便是朝廷，也会让我们三分”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人群一阵议论纷纷。
“雷少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敢问如何推选武林盟主？”林虚子问到。
“德才兼备之人方能胜任武林盟主。德谁高谁低自然看不出来，然而才就显而易见。武林之人，当然是比武选举，优胜者便自然是武林盟主。”此时柳记简出来说到。这些话都是雷景升事先教他的。
“放肆！你竟敢在林道人的大寿上搞什么比武选武林盟主。阴阳门视天下豪杰为草芥么？”唐雷按耐不住，厉声喝问。
“今日是林前辈大寿之日，晚辈岂敢造次。不妨等各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选一处开阔地带，各派推举候选人出面比试。林前辈既然已经归隐，又德高望重，自然由他当公证人。若推举出武林盟主，各派必须遵从号令，让武林长治久安。各位意思如何？”柳记简像背书一样说出雷景升教他的话。
“无妨！过寿每天都有人过。我这里不过江湖中人捧场而已。既然阴阳门有心和各派修好，推选武林盟主的提议到也不错。今日我可以为大家做公证，不论是谁，若胜出当选武林盟主，各派都要听从号令，不可再动干戈。诸位若无异议，请随我来！”
林虚子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表面各派同仇敌忾，称阴阳门为魔教，其实不过是因为阴阳门实力强大。暗地里，各派之间为争夺莫邪剑也互相争斗。如今阴阳门以与各派讲和为名提议比武选武林盟主，大家如果不敢应战，一是落下不愿平息纷争的骂名，二是输了气势。尤其是秋水阁，青衣会这些大的教派，如果没有什么表示，等于是主动示弱，在江湖上会很没有面子。林虚子曾经代表各派与柳无冕大战过，虽然后来极速归隐，但是说到底他是站在所谓名门正派这边的。现在林虚子表面应承下来，也是希望各派能有人出来压压阴阳门的气焰。
“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刘宝格说到。
“好！柳残阳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坐这武林盟主之位！”唐雷说到。
众人跟着林虚子来到虚道庄门前的一片空地上。雷景升等大家到齐，站出来说到：“今日推选武林盟主，林前辈作证。为让大家心服口服，我有三个提议。第一，参与比试者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第二，参与者不许使用暗器；第三，参与者不能以多敌一。大家若无意义，比武便可以开始。”
大家一听，这说得还有道理，纷纷表示没有意义。
“晚辈柳记简，乃阴阳门第三代教主。今日特向诸位讨教，还望各派手下留情。如果不幸赢得一招半式，侥幸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我一定让带领各派和平共处，停止纷争。”柳记简首先站了出来。来之前，雷景升跟他说过，当今武林，能敌过罗刹功的不多。林虚子已经归隐，必然不会应战。刘宝格是绝对不敢显露出罗刹功的，他的秋水剑法火候未到，不足为虑。不许使用暗器这条规则又会限制住唐雷。其他人的实力雷景升都清楚，秦满天武功平平，布衣师太甚至打不过雷景升。所以雷景升有把握柳记简可以一一击败他们。
“想做武林盟主，得先过我这关！”水鬼帮鬼见愁先出来应战。
鬼见愁是水鬼帮的三当家。水鬼帮活跃在江浙一带，控制着当地水道和渔业。平常渔民打渔都要向他们交些钱财，等于是一个黑社会。鬼见愁主要擅长水下功夫，出了水面，其实武功不过是个三流。两人过了十招不到，柳记简已经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承让了！”柳记简对鬼见愁抱一抱拳。
“姓柳的，尝尝我彭保平的铁拳！”一个山东大汉从人群中出来，挥舞双拳直奔柳记简。彭保平是蓬莱镇上一个武馆教头，性格有些仗义。他力气很大，一双铁拳颇有威名。
柳记简和他打了二十个回合，彭保平抵不过。胸口中了两脚，踉踉跄跄退下来。
“小魔头！拿命来！”忽然，阎百川喊着挥着一杆亮银枪刺向柳记简。柳记简挡开攻击一个后翻往前踢出两脚，阎百川亮银枪横卧，挡住这一踢。柳记简顺势往后退了几步，阎百川也退了几步。
“你是谁？为何突然偷袭教主？”雷景升看着阎百川问到。
“你们阴阳门杀我阎家二十余口，今日要你们血债血偿！”阎百川气愤地说到。
“这位阎兄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和我阴阳门有过节。但是今日是推选武林盟主，不提旧怨。刚才林前辈也已经说了。如果你想当武林盟主，引导武林，大可以和我光明正大交手。”柳记简看着愤怒的阎百川说到。
“我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我只想找你们魔教讨个公道！”
“你口口声声我们阴阳门是魔教，说你家人死在阴阳门手里，敢问你有证据么？今日是比武选举一位可以统一号令，平息干戈的盟主。你若有本事，就打败我。我可以不用兵器。”
“好！我也不用兵器。今日我就堂堂正正打败你！”阎百川说着把亮银枪丢到一边，和柳记简打了起来。阎百川的金刚掌属于刚猛型的，中气十足。柳记简和他拆了三十招，并不能压制住阎百川的攻势。而且阎百川虽然不是招招攻柳记简的要害，但是出手都是尽全力。柳记简挡住阎百川一招力劈华山之后，眉头一皱。柳记简运足气，对着阎百川打出一掌。阎百川感觉压迫性的力量袭来，他运足内力，以一招不动如山硬顶过去。但是阎百川只挡住了胸口正面的攻势，肩膀却被柳记简鬼魅般的打了两掌。阎百川在地上翻了个滚，站起来就要继续冲上去。
“阎少侠，你已经败了。”林虚子挥手拦住了他。柳记简打出的这招是罗刹功的魑魅魍魉。林虚子看得出来柳记简只用了七八成内力，如果阎百川继续硬来，只怕会受重伤。
“魑魅魍魉！”一旁的刘宝格心想：他果然练成了罗刹功！阴阳门有西域兰花，柳记简自然不怕反噬，所以怪不得敢来搞比武选盟主。
刘宝格正想着，冉锦绣慢慢站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拔出了流星剑，指着柳记简。
“好一把流星剑！既然冉庄主亲自赐教，晚辈也不敢托大。”柳记简伸出手，陆鸣把火魔剑交到他手上。
“火魔剑？十几年前，我曾有幸和你父亲过招。尝过火魔剑的威力。想不到今天能再和他儿子过招。”
“谁能当武林盟主，就看谁手里的剑更高明了！”柳记简说到。
“我无意于武林盟主。但是将武林交到贵教手里，我确实不放心。——出招吧！”
冉锦绣的流星剑法在剑术中是一流的。只见他手里的剑就像一道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柳记简也毫不示弱，火魔剑本来就是霸道之剑。加上罗刹功的威力，如虎添翼。两人大战一百回合，仍然不分胜负。柳记简渐渐发现冉锦绣的高明在于剑法巧，缺点在于后劲不足。所以冉锦绣不断避免和火魔剑进行激烈的碰撞。柳记简虽然内力十足，但是不断攻击都如同捏到了一团棉花，所以才和冉锦绣打得难解难分。这时，流星剑和火魔剑碰了一招，柳记简趁势故意往侧方到去，火魔剑直直朝一旁的刘玲珑刺过去。冉锦绣一看不好，跃起挡住想一剑挑开。这正好中了柳记简的计。柳记简迎着流星剑使出全力。剧烈的撞击之下，两人的剑都脱离飞到了地上。此时，柳记简立刻扎下马步，使出一招魑魅魍魉攻向冉锦绣。冉锦绣流星剑不在手，只好挥掌对了一招。巨大压力之下，冉锦绣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站住。
“师父！你没事吧！”龙飞宇立刻上前想扶住冉锦绣，冉锦绣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我输了。”冉锦绣并不硬撑，承认自己输了。
“多谢冉庄主指点。”柳记简站起身，微微一笑。这笑却让大家觉得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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