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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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混混

  三孔桥,无论是全由青石砖所堆砌而成的桥面还是布满青苔的桥身无一不述说着这是一座有一定历史的老桥。从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口中得知,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这座桥就有悠久的历史了。或许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三孔桥到底是那一年开始兴建的,更没人在意在它的寿命在什么时候终结。

    其实三孔桥是幸运的,比起桥下那条从前流水淙淙现如今却垃圾丛生,浅的可以见底的污秽小溪相比,它起码有个名字。

    三孔桥被周围尽是由七八十年代的老建筑所组成的街道所包围,这些街道并没有独特的名字,这一区域却被人们所统称为三孔桥。这对现如今满是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枫叶市来说,能有三孔桥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倒是格外难得。

    为了方便好记,三孔桥附近的四条街道分别被人们用1,2,3,4的编号所称呼。而现在,就在三孔桥一街的一家小麻将馆里分别布置着两张麻将桌,其中一张桌子空无一人。另一张麻将桌就分别围坐着三男一女,周围还有个把围观的人。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悠悠的青山脚下花正开。火辣辣的歌谣是......”恶俗的手机铃声响起,手机的主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的少妇,少妇神色不耐的拿起手机轻骂了一声“龟儿”随即挂掉了电话。

    坐在少妇对面的精壮年轻人见此一幕却嬉皮笑脸的调侃:“张嫂,张哥都打了四五个电话了,你还不接,你不怕等下张哥跑过来找你的麻烦啊?”

    “就是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屋头的娃儿也要放学了。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到了不好,你快点儿回去给你娃儿弄饭吃。明天再打也是一样。”精壮男子话刚说完,坐在少妇下家的中年秃顶男人立即开口。

    少妇闻言作了个怪表情,阴阳怪气的说道:“老王,我屋头娃儿什么时候吃东西我不晓得啊。我自己都不急,你急个啥子?你是不是赢了钱想跑啊?还有你刘登,你莫笑,你有本事开麻将馆,喊你来顶个桌子怕输不起是不是。”

    刘登听了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倒是笑容不改。“张嫂,这么说就是你不对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免得到时候张哥来了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看似文静的戴眼镜男人不赖烦的来了一句“还打不打?不打走人,要打就快点。”

    “打,怎么不打?大家接着来。”刘登闻言答道。

    话音未落,手搓麻将的声音渐渐地把说话的声音覆盖。这不,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众人又打了四五圈,只不过这一局打的稍微有点久了。轮到刘登摸牌,只见他抓着麻将牌却不看,用大拇指轻轻的搓着牌底,不一会儿就激动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刘登那夸张的笑声。

    “要打就打,要胡就胡,你娃儿悬个啥子?”

    刘登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哈哈不好意思自摸,家家两百,拿钱来。”

    “啥子?十块的麻将是有多大的牌要开两百?”

    刘登听了也不作声,只是缓缓地把牌面推开。大家凑起来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清一色七对单吊妖姬,四点二十翻!”

    众人纷纷开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这个时候张嫂那恶俗的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次张嫂没有急匆匆的挂掉电话倒是拿起手机接听起来。

    “娃儿都在屋头饿喊了,你个瓜婆娘还不快点回来弄饭吃,跟老子皮痒了是不是!”刺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国产山寨手机啥都好,就是声音太大,不到四十平米的小麻将馆里大家都能清晰的听到手机发出来的声音。

    张嫂神色一滞,似乎有些怕了,嘴上却毫不示弱:“你这么大个人连饭都弄不来你还有理了是不?我现在就回来,老娘倒是要看看你个龟儿怎么让我皮痒!”

    “老子在床上弄死....”电话那头的话显然还没说完张嫂就略显尴尬的挂掉了手机。

    “张嫂要回去了?把钱开了在走嘛。”刘登见张嫂要走,吊儿郎当的对张嫂说道。

    张嫂闻言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两张面额二十和一张面额五十的人民币缓缓递到刘登面前。“输的只剩70了,剩下的记账上,下次一起还你。”

    刘登听完也不生气,对着张嫂道了一声“好说。”紧接着又扭头向一旁围观精瘦帅气的小伙子说道:“陈瑞,去把本本儿拿起来,把张嫂的帐记上”

    陈瑞闻言也不作声,默默的走到小麻将馆的门口柜子边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有些泛黄的记事本翻了翻找到了张嫂的名字,在那一长串的数字后面写了个加130。随后又走到张嫂跟前阴恻恻的说“加上之前欠我们的帐,张嫂你一共欠我们860块钱哦。”

    刘登笑了笑,对陈瑞说“把零头划了,记个850,街里街坊的。”

    “怎么不干脆把那50也给划了,你这划十块钱也叫划零头?”张嫂是个聪明人,因为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这句话她只是闷在心里默念了下却不说出口。简单的道了一声谢谢张嫂便想离开。

    或许是长久以来自己嬉皮笑脸示人给了人一种人善可欺的印象,刘登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朝着陈瑞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一个跨步拦住了张嫂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嫂最好是快点把钱给还上,免得到时候你屋头娃儿在学校受了欺负不要说我们没有帮忙。”张嫂面色难堪。

    “陈瑞你闪开,张嫂你走你的,陈瑞他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钱不着急还。”刘登看似懊恼的斥责陈瑞一句又笑嘻嘻的对张嫂说着。

    张嫂也笑了,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钱我后天一定还你,我不存在赖账的。”说完她看陈瑞也不再拦着,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慢走不送!”刘登朝着张嫂离开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句又扭头对着之前牌桌上的戴眼镜男人笑道“李哥你还打不打?还打我就叫陈瑞下来顶桌子。”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两个开麻馆的都下来了,我们赢得到钱?不打了,明天再来。”

    “不打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家吃饭了,免得屋头的婆娘又要跟我闹。”中年秃顶男子闻言立马帮腔道。其实张嫂说的没错,这孙子就是赢了钱想跑,刘登一开始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倒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等到麻将管里的客人走光之后,刘登那堆满笑意的面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外面总共还有多少帐没有收回来?”

    “总共还有两万八的钱没有收到。”陈瑞答。

    刘登闻言,阴沉的脸色更加一分,对陈瑞说道:“对于有些老赖咱们不能太心软,人不狠,站不稳。”

    陈瑞对此倒是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下对刘登说道:

    “登哥,有些话我知道说了不合适,但是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实在是不舒服,最近派出所抓赌抓的凶。朱队那边就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咱们前前后后的给他塞了多少钱?他该抓的一样还抓!咱们以前生意好是没错,三张桌子那一天不是坐的满满当当?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营业二十八小时,兄弟们一天一两千块钱随便分。现在呢?两张桌子都坐不满,就一张桌子还这么早就下班了,我们兄弟四个一天一人都很难分个100快。登哥,咱们是不是要候谋一条新的出路了?”

    虽是疑问,但其中隐藏的肯定语气任谁也听的出来。

    刘登听完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回道:“我也知道,但是现在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我暂时还没想好,这样,你把张猛和李浩叫上,晚上咱们兄弟好好聊一聊,四个人想总比我一个人想要强。”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他们,登哥,晚上我们上你家吃饭啊。”

    “去吧,路上小心,来给我打个电话,今天赢了钱,咱吃顿好的。”

    待陈瑞走后,刘登也站起身来。拉下了麻将馆的卷帘门锁好,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三孔桥老一街啥都好,就是巷子太多,太杂,明明近在眼前的七层小楼非要七拐八拐的才进的了家门。走在老街,刘登不由的想入非非。

    自己这些年过的还真是不容易啊。现如今才22岁的刘登经历了大多同龄人没有过的沧桑,本来刘登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刘荣本是一个工厂的技术工人,由于刘荣不满足于生活的现状辞掉了工厂的工作,自己用这些年挣下的钱搞了一个小汽修厂,生意还算不错,后来也越做越大。算的上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只可惜好景不长。

    同行是天敌,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附近的红阳汽修厂眼红刘荣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断的给刘荣下绊子,很快汽修厂就面临这危机。刘荣为了试图挽救汽修厂去借了高利贷,结果这一借不仅毁掉了刘荣的人生更毁掉了他的家庭。后面的故事未免有些俗套却也是非说不可。

    这笔钱并没有成功挽回汽修厂的损失,反而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放高利贷的人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要钱而是每天都上门骚扰,汽修厂生意越做越差,刘荣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选择转让了汽修厂去还高利贷。

    本来刘荣好手好脚的还有家庭要养活照道说还有前进下去的动力,可惜他并没有拥有一颗强者的心。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刘荣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也没有换一行从头再来的心思,他选择了跳楼自杀。把年仅十岁的刘登和六岁的弟弟刘安丢给了他们的母亲,一个柔弱的女人。记忆中父亲的脸在刘登心里有些模糊了,唯一还记得的是父爱的慈祥。刘登并不怪他的父亲,这是他的人生。

    刘登的母亲林玉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多年来相夫教子的她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但是一想到身后还有两个孩子她选择了坚强,找了一份环卫工的工作,一干就是7年。

    众所周知,因为干环卫工又苦又累还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年仅十五岁的刘登早早的就辍学去工地打零工贴补家用。在工地上刘登也做了几年,后来因为一次工程的工资没有付清刘登伙同几个工友狠狠地揍了包工头一顿,那包工头还伤的不轻,这事麻烦了。几个工友欺负刘登年纪小诬陷他才是事件的主谋,刘登很快就被抓了,在看守所蹲了几个月的苦牢。

    出狱后的刘登算是名声臭大街了,没有工地愿意请他。正为未来所迷茫的刘登见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张猛,李浩,陈瑞三人最近都混得不是很好,约着大家一起宵夜聚一聚,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经历。期间刘登给出了个开麻将馆的主意,众人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兄弟四人用这些年打工挣下的钱盘了一个小门面,麻将馆的生意就正式开张了。刚开始的时候也是麻烦不断,老一街有一个以龙哥为首的小型涉黑团伙,那龙哥眼红刘登麻将馆的生意不断的去派人闹事收保护费。兄弟四人忍无可忍拿着刀具棍棒跑到龙哥的场子里大闹一番,陈瑞更是拿着一把菜刀疯狂的砍了龙哥十八刀从而获得了一个菜皮瑞的称号。用张猛的话说,这货当时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刘登拦的及时,那个所谓龙哥怕是要被乱刀砍死。

    众人开麻将馆挣了不少钞票,这事就没那么麻烦了。用钱打点了各处关系仅仅给龙哥赔了三万块的医药费这事儿就算是这么了了。兄弟四人经此一役一战扬名,附近的流氓青皮望风前来入伙。不过叫刘登给拒绝了,他当时是这么对陈瑞他们说的。

    “咱们就这么大个场子,人一多钱不好分是小,万一有一天生意不好了发不出钱来,这些人还会闹意见。不如遇到事的时候叫上他们,给点儿钱,撑一下场面就行了。”众人闻言纷纷深以为意。龙哥场子里养了十几号人,当时咱们砍龙哥的时候又有几个真的上来帮忙?这些人拉出来撑下场面可以,真干?不行!

    快到家了,刘登摇了摇头,甩开了胡思乱想。又不知怎地忽然呵呵一笑,未来吗?说实话,迷茫啊。走着走着刘登越发觉得神清气爽,眼力听力瞬时间就清晰无比。冥冥之中似乎有些感应似得,刘登不由自主的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之中挂着一条长长的细如发丝的黑线,像是那羞涩少女抿着的嘴。眯了眯眼,定睛一看,那黑线又消失不见了。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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