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执迷不悟
惊云，往生阁。
幽光闪闪，天窗洒下的光暗了些许，似是山间波光粼粼的小溪，独添了些悲凉。
秦玉墓前。聂云已然呆立了良久，那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妖异的面容带着伤痛，还有万分的悔恨...
“秦玉，我今天去找熙世平了。”聂云轻声说着，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凝视着远方：“我对他道歉了。”
“他原谅了我。”聂云惨笑着，语气却突然一转，表情带着痛恨：“可是...可是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
话音落，聂云跪倒在墓前。
“我恨自己，从那天起就恨之入骨。”聂云面容狰狞，眼角淌着泪水，喃喃道：“我，我想过去死啊。”
往生阁内静悄悄的，一时只剩下聂云轻声的哭泣。
不过半时，那哭声便止住。聂云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没了愧疚与悔恨，取而代之的，是那平静的面容。
平静下，藏着伤痕累累，与坚定...
“但是，你知道吗秦玉？”聂云轻声笑道：“我不能去死...”
“就算这是条错路，我也愿意反复在上面行走，一直困在里面。永远，永远都不悟道。”
说着，聂云从地上站起，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最后看了一眼那冰冷的石碑，聂云转过身，无声出了往生阁。
今天，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去那里祭奠。
...
断崖边，灌木林中。
“别闹了，无双。”
莫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干笑道：“快藏好，别被它发现了。”顿了顿，莫希张开怀抱，轻声道：“来，这儿有个很隐秘的藏身处，快藏进来。”
聂无双撅了撅嘴，但还是依言小心翼翼藏了起来。顺便，还在这“隐秘藏身处”的脚上，狠狠的踩了一下。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莫希才苦笑道：“无双，你怎么这么喜欢踩我脚啊？”
“怎么？”聂无双哼哼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喜欢～”
“没啥事...”少年从树后走出来，无奈的说：“我就是怕崴到你的脚。”
聂无双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顿了顿，聂无双不服气的撇过头，哼道：“刚才我真看见了。”
“啊？”莫希拉着聂无双的小手，哼道：“阁主？他一个人跑来这儿哭什么？你眼花了吧...”
聂无双揉了揉秀发，嘟囔道：“人家就是看见了嘛～”
“那他哭什么？没道理嘛...”莫希还是不信。说着，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外面，见不见了那黑影，这才壮起胆子。
“也是哦...”聂无双其实也没看太仔细，被莫希一问又想不出来答案，只好作罢。将这件小插曲扔到脑后，领着莫希向崖边走去。
“呼呼——”
莫希紧紧拉住聂无双，脸上收起了嬉笑，体内紫液透过双脚紧紧吸附在地面上。
“这儿风还挺大。”
聂无双贴在莫希身上，轻声道：“这儿很高，风当然大喽...”
两人也没走的太远，便席地而坐。依偎在一起仰头看着那美丽的夜。
只见：
夜空星稀，宛如一条长长的江河。
皎月圆润，似是顺水而行的大舟。
游云衬着，月本静，也似是在动！
漫漫长夜，空中点着繁星，又像是一副精美的泼墨画。
那一轮明月，便是点睛之笔：
点出寂寥，点出团圆。
让人痴醉，让人叹息。
最后，这夜空还像一潭美酒。别说人醉在其中了，那忽闪忽闪的星星，就像是贪吃酒的小精灵，也迷恋在这儿。
而那洁白圆月，就像潭中的一座小岛。
小岛就是人间仙境，凡是真心相爱的人儿，都能住在里面，一生与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哇！好美哦～”聂无双看着那好似近在咫尺的大月亮，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说着，娇躯又往莫希怀里靠了靠。
莫希也望着那天边的大月亮，却突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聂无双奇怪道。
莫希对着聂无双眨了眨眼睛，朗声应道：“笑我一介奴才。怀中有佳人，三更半夜来赏月～”
“笨猪～”聂无双先是羞涩一笑，随即正色道：“你可不是奴才...”
莫希摇摇头，打趣道：“不是奴才是什么？”
聂无双挺了挺胸脯，哼道：“你是我的大英雄。”
“哈？”莫希撇撇嘴，小声说：“我宁愿不要做大英雄。”
“那你要做什么？”
“做你的贴身小棉袄吧...”少年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
“嘤～”聂无双扬起头，本想轻轻在莫希脸上一啄，却见少年的表情，顿时气道：“你这大笨猪！气死我啦～”
莫希微微一笑，伸手托起聂无双的下巴，对着那娇艳欲滴的双唇就是一口。
“逗你的，亲一个～”
“唔～”
“莫希。”
“干嘛？”看着聂无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莫希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我要你给我讲故事。”聂无双天真的说道。
“好吧。”莫希沉默了一下，手臂紧紧搂住聂无双。
“无双，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少年笑道。
聂无双微眯眼睛：“好呀，什么都好，讲给我听听嘛～”
“我的故事，从我被一个噩梦惊醒开始。离开家乡已经太远了，我有些彷徨。”
“我被一个断臂老道带上惊云阁，我很开心。”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位小公主，她的名字叫聂无双。”
“唔～”怀中的少女用头顶了顶莫希的肩膀，像在用头发撩少年的脖子。
“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
“...”
“我爱上了她，与她在一起，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少年甜甜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聂无双。
聂无双美丽的眼眸轻轻闭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小脸红扑扑的，娇颜美的让莫希心跳加速。
她呼吸均匀，不知何时，睡着了。
“无双...”莫希轻轻唤了一声，怀中的人儿却没有回声。
“无双...”莫希声音不知为何变得略有沙哑。看着聂无双，眼神中也多了些伤感。
但愿...
我不会伤你太深。
“无双，你知道我来惊云阁的目的么？”
断崖上时大时小的风声突然静了下来，只剩那空中的月儿还是那么明亮。
“我其实，是为了报仇。”少年看着聂无双美丽的睡颜，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生活在一个很大的族群里，但是有一天，族群里来了一群人。”
“他们骑着马，见人就杀。”少年声音开始发颤。那双眼睛也红了，眼眶里噙着泪，却没了下文。
静寂过后，一滴泪，悄然顺着少年的脸庞滑落，正巧落在聂无双的玉颈上。
“全死了...”
断崖上，莫希搂着聂无双，轻声哭道：“是你的两个哥哥。”
“所以，我要报仇。”莫希收起悲伤，使劲擦去泪水：“但是我好爱你，真的。”
“唔～”
莫希身子一僵，怀中的少女依着手撑起身子，轻轻揉了揉眼睛，小声道：“什么时候啦？”
“你...”莫希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
聂无双眨了眨眼睛，哼道：“干嘛？是不是趁我睡觉时，偷偷干什么坏事了哦？”
“呼...”莫希深呼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没有。”
“真没有？”聂无双哼道，俏脸上满是不相信的样子。
“真没有。”莫希从地上爬起，随手搀起聂无双，小声道：“都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聂无双点点头，嬉笑道：“好吧！”
莫希心中慌乱，不敢再多想，拉着聂无双的手便快走了两步。
他没有看见，聂无双悄悄在眼角抹去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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