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茵思考了下对策,饭也没吃,提着外套便出了门。
早上还晴空万里,谁知下午就变了天,阴沉沉的,泛起凉意。
驱车来到郊区,停到帝国第一军校门前,下了车。
风太大了,她只能将拉链拉到最上头,捂住口鼻,还忍不住有些哆嗦,她开始怀疑,这样的天气下,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合理,只希望接下来能有几天好天气。唐茵出发前联系了校长,便径直超着校行政区走去。途中偶然路过两三个学生,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唐茵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校长还是那副样子,人类的平均寿命被延长到了四百年,分三个时期,幼年期、成年期、衰老期。幼年期从出生开始到生殖系统完全成熟为止,因个人体质不同而异,大体上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也因此,苏妙宇处在哪个阶段,唐茵到不清楚。衰老期一般是过了三百五十岁。中间阶段都称为成年期,而人处于成年期时,相貌体质都将是最佳状态,维持不变,校长刚过三百,仍然处在身体素质的巅峰。
唐茵推了门进来,面带笑意,低声问候:“老师,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当年唐茵在这里学习时,校长教过她。
葛校长抬头,见是唐茵,也不禁笑出声来“呵呵,老样子,你这都多久没来过了,前两天你师母还在念叨你,等会儿去我家吃个饭。”机甲指挥专业的学生,能力出众的都不会留校,这是个不成文规矩了,唐茵原本学的是机甲指挥,后来转了专业,到了网络技术学院,也是那个时候给葛校长做学生的。
帝国军校校长也有军衔,与唐茵平级,所以关于西北军区将军调遣的会议,校长也是不可能参与的。
唐茵不是个忘本的人,校长对她有知遇之恩,无论是在校期间还是毕业后都对她颇为照顾,是以毕业后,她总是时不时的来拜访一番,对于这个学生,校长是真心拿她当自己的孩子对待的,看她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内心很是骄傲。
“今天就不去了,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再上门拜访。”
葛校长有些诧异,“又要走,不是刚回来吗?还是去西北?”
“嗯,您知道我回来后向上面递了封请调信,丁主席示意我这几天文件会下来,到时候就不是出差,是常驻了。”
葛校长叹息了一声,“好孩子,不管如何,万事当心。”看着自己的学生主动调往前线,说不动容是假的,然而战场无情,他只希望这个宛如自己孩子般的年轻人能够保重自己。
唐茵:“嗯,我会的,这次来找老师有个不情之请。”
葛校长:“什么事?”
唐茵:“这次我要带走一个学生,机甲设计专业的,我要素质最好的,还望老师能组织场比赛,帮我挑出这个人。”
葛校长皱了皱眉,“那怎么行?这些学生现在哪能上战场,你带个学生去不是添乱吗?”
唐茵:“我也知道,可这是上头的意思。”
葛校长不解:“我没接到这样的指令啊。”
唐茵接道:“这件事确实不妥,所以只能私下里进行,老师您只要组织场比赛即可,剩下的事我来负责。”
葛校长看着唐茵不说话。
唐茵凑上前去,“现在已经不再是和平年代了,战场才是这些孩子的归宿,我知道这不和规定,然而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当年我毕业的时候,也参与过绝密行动,还是老师您亲自下达的,怎么现在就这么拿不定主意呢?你该相信军校里出来的学生不是吗?”
葛校长气了:“你这是在怨我是吗?”
唐茵无奈:“您这是说哪去了,我怎么会怨你。学生对前线的情况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的,既然选择了这里,那就是想为国效力,多少学生渴望着上西北呢,您该给他们这么个机会,再说,还有我护着呢。”
葛校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唐茵松了口气,看向窗外,“恐怕这两天内都不会有好天气了。”
葛校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既然挑人去战场,那这样的天气反而是最好,如果连着都克服不了,就老老实实的在学校里待着,什么都别想,踏踏实实的训练。”
唐茵摇摇头,“我不要在校生。”她的手在桌上拨了两下,“老师,帮我找一下应届毕业生,想个名头组织一下这件事,但是不要以上级安排为由,好吗?”
葛校长,“那可不好找,他们中的有些都去出任务了。”
唐茵:“没关系,只在剩下的中进行就好。对了,我听说苏妙宇挺不错的。”
葛校长笑了,“是挺不错的,毕业评估是他们这一届的第一,没准能选中她呢。”
唐茵浅笑,“希望吧。”她认真的看着葛校长,说:“老师,我说希望是她。”
葛校长的笑挂在嘴角,都是聪明人,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抽出了支烟电上,“你的意思?”
唐茵摇头。
葛校长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示意唐茵离开,唐茵鞠了个躬,“老师,回头见。”又看了眼葛校长,离开了。
带上门的那一刻,她想,事成了。
她留下一封简讯,“老师,结果出来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离开后,唐茵通知了各大媒体,让他们关注此事。
第三天接到了葛校长的消息,就五个字,“苏妙宇第一。”
唐茵揉了揉眉头,振作起来,赶紧驱车赶到苏妙宇家里,真正的戏现在才开始上演。
见到苏夫人那张苍白的脸,唐茵心里平添了分沉重,有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唐部长,您来有什么事吗?”她瞧着单薄,可掩不住周身矜贵。
唐茵酝酿了下情绪,故作着急的同她讲,“夫人,今天来确实有事同您相商。”
苏妙宇刚好进来,看到了唐茵,一脸喜色,“唐姐,你来了?”
苏夫人这才仔细看过来,略带诧异,“唐姐?妙宇跟唐部长以前认识吗?”
唐茵心道不妙,干笑了下,“我们都是帝国军校毕业的,往日校友会见过,这孩子我很喜欢,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说着对苏妙宇使了个眼色,苏妙宇嗯了声,低下了头。
唐茵端起水,没有再说话,苏夫人看了眼苏妙宇,把她支开了。
唐茵从桌上拿起了纸质版的报纸,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了,上面登出了苏妙宇在这次比赛中夺冠的消息。
她抚摸着那几个大字,接着讲,“我很抱歉,妙宇拿了第一对她而言或许并不是好事,这件事表面上看只是次毕业生的角逐罢了,实际上是在往西北挑人才。”
苏夫人听到西北两字,眉头一挑,深呼吸,自从丈夫离世后,她对西北这两个字就一直很敏感。
她说“是挑到了妙宇是吗?”
唐茵接过话,“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之前在西北受到过苏将军的照顾,他已经离开,我不忍他的孩子还要奔往前线,提着脑袋过日子,所以冒着犯纪律的风险,也要向您禀明情况,现在还能挽回。”
苏夫人问道:“怎么挽回?”
唐茵小声说,“她生病就不能去前线。”
苏夫人闭上眼睛问,“如果她不去呢,会怎样?”
唐茵,“她不去还有第二名,只是到时候媒体登出消息,面儿上有些不好看罢了。”
苏夫人,“为国牺牲的将军的女儿是个缩头乌龟吗?”
唐茵;“呵呵,您多想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您倒不如和妙宇谈谈,我等你们的消息。”
苏夫人站起来要送,唐茵止住了她,苏夫人道了声谢,唐茵压下心中的愧疚感,离开了这里。
以苏夫人的性子,估计不会再扣下苏妙宇了,为国尽忠是本分,让别的学生替了她孩子,她又怎么忍心,到不在乎什么名声,只是怕日后无颜去见苏妙宇的父亲,那个为国牺牲,在所不惜的男人。
唐茵回到单位,见了丁启言,同他说明媒体报道的事儿。
丁启言也是一副疲态,只是撑着额头喃喃道:“我对不起老苏啊!”
他和苏将军本是一届,那时他们还组成一个团队,毕业后俩人便成了战友,只是后来两人选了不同的路,一个去了西北,一个留在中部,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曾想那个坚毅的男人走在了自己前面,而现在,自己又要把他唯一的孩子送上险境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只是一遍一遍的嘱咐唐茵,“妙宇还小,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唐茵可没见过这样疲惫颓唐的丁启言,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她理智上觉得苏妙宇可能会成为一个麻烦,但是转念一想,机甲设计师负责的是战后,不参与直接作战,到时候自己牢牢的看住她就行了。她放宽心来,对丁启言的嘱咐一一应下。
夜晚来临,唐茵望向窗外的黑幕,帝都上空的星星很少,看着莫名的压抑。
在原来的办公室添了张桌子,以方便走之前与张南交接工作。
时间紧凑,这几日唐茵很少回家,就歇着单位的休息室了,张南也在这值了两天班,今日凌晨他家里打来电话,说孩子病了,这才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去了。
唐茵便留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偶然透过窗闪过彩色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帝都到晚上似乎才真正活了起来,炫目的灯光,撩人的花火,一切的烦恼被抛到脑后,战乱也变得那么遥远,对比大西北,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她站在远处瞭望,西北的战乱与这里的萎靡不断交织着,心里陡然生出分愤懑之气,恼怒与悲凉在心间交缠着,撕扯着,令她不得心安。
她合上门离开,夜里静悄悄的,走上楼梯,听到的只有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
是天意,丁副主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敲了敲门,还是那声“请进”,只是她的心境已经有所不同,这次是真心的问好,“主席,您还没回去呐?”
丁启言抬头看了眼,目光里尽是疲惫“又怎么了?”
唐茵:“我睡不着。”
丁启言起身要去冲咖啡,唐茵连忙接过杯子,让他歇着,自己去冲。
丁启言:“你睡不着,我更睡不着。”
唐茵冲好了,递给丁启言,“为什么还不批准我们离开?”
丁启言挑眉,端起咖啡杯,道:“我不比你急?问题出在方旭那儿。”
唐茵皱眉:“还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心才是呢,只要一句话,他就自由了,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唐茵摇了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丁启言眼皮微合,靠向椅背,双手相扣,置于腹部,说:“帝国会让他自由吗?他要自由了,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搁眼皮子底下还使不动他,这一走远,他就是霸王了。”
唐茵不以为意,“怕什么,卡斯的人都说他是叛徒,他还能回卡斯不成。”
丁启言撇了她一眼,哼笑,“他不回卡斯就是对我们好了?你别忘了,他拿下过隔离带。”隔离带是我国和卡斯帝国的分界,由三个星系组成,跟两大帝国比,确实不大,但却是两国要塞,马虎不得。
唐茵面无表情,话不带调的,蹦出句,“可那毕竟是四十年前。现在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记住他?”
丁启言接着讲,“我们让他去干嘛,我们让他去指挥西北军区退敌的,他要是不想为咱们效力,多的是退路,谁拦的住他,哦,他一走,那西北军区不就又群龙无首了,士气要是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那干脆西北别要了。方旭就是知道这点,才牢牢地握着主动权,不可能松口,帝国又想拿捏他,咱们已经被动了,能拿捏的住他吗?两方平衡不了,这事儿就定不下来。”
唐茵烦躁起来,“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丁启言沉默不语。
唐茵果然还是年轻,这就急了,“西北军区一日无将,就多一分危机,难道就跟他这么耗着吗?依我看,他有什么条件,倒不如依了他,从这到西北最快也得个把月航程,西北每天都有坏消息,实在耽搁不起。”她耸耸肩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松起来,说“而且,航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他被感化了呢?”
丁启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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