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钟表的秒针机械的转动着，滴答滴答，每一次走针都沉沉的敲在静谧的深夜里，传进方旭耳中，像平稳的心跳声，一声声一声声划过的都是握不住的时光。
夜里下起了雨，起初还是淋淋淅淅，渐渐的大了起来，随之而来的狂风将雨丝吹的零乱，有几丝透过窗钻进室内，树叶也在空中打旋，像是多么的不甘，终究还是卷着雨丝落下，在地面上挣扎，慢慢转为平静。
雨声扰乱了人安眠，方旭转醒，在面前挥了两下手，似乎想抹去这恼人的潮意，原来下雨了。
初春时节，空气里泛着寒意，可他穿的却单薄，只着了见无袖短衫，下身一条带褶皱的宽松裤子，一条暗沉色皮带将短衫掖进裤子里，在沙发上躺的有些松垮，隐隐遮住了精瘦的腰形。
他起身走到窗前，没急着关窗，抱胸站着，看向窗外。
雨滴顺着风送来的力道溅进衣服了，溅到手臂上。
窗前和室内不同，空气似乎更加清新醒脑了，那股凉意顺着毛孔钻进肌肤里，仿佛随着血液流变了全身各处，方旭也不禁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没了睡意。
远处紫光大作，方旭抬眸望去，是闪电，紫色的，蕴含着能量。
他突然高兴了起来，几天没遇上好事了，这次终于被上天眷顾了一把，这雨夜来的正是时候。
方旭取下机甲，催动后机甲变成手掌大的小机器人型，浮在方旭面前，方旭低下头轻轻的对它说：“去吧，破宵，有你的晚餐。”破宵具有高级智能，完全可以和人进行对话。听了方旭的命令后立刻就向远方飞去。
希望这场雨更久些，更大些。
来了之后方旭就给破宵开了吸收外界能源的模式，但是空气中的可转化因子太少了，风能、太阳能都不够塞牙缝的，希望这次的闪电能让破宵多积累一些。
明明知道远远不够，可也是几天来唯一的喜讯了，方旭舒展了下身体，又在沙发上躺下，或许得想想办法进了能量库才行。
苏妙宇已经睡沉了，靠她把监视器做出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方旭突然有些懊恼，开始看不透帝国的局了，为什么不给派个更强大的对手来，一个还没到地儿就没了，另一个还是个孩子，什么事儿都只能做个凑合。
如果当时没有让苏妙宇去修飞行器，或许一切就又不一样了吧。
修好是修好了，总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如果是他去修，能在更远离黑洞的地方去催动破宵挣开引力，自己不会因耗尽精神力而晕过去，破宵不会损失那么多能量，飞行器或许可以坚持到救援的到来，或许第三个逃生舱不会损坏的那么严重，即使上两个救命的方法都没有用，那他可乘着破宵离开，把逃生舱给她们两人，在那种紧急的时刻，哪怕是缓一秒也是可能救命的。
只是，当时却不知怎么了，竟然让她去了。
总觉得那一瞬间脑子里又有什么涌出来，又突然消散了，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答应让苏妙宇去了。
方旭揉了揉眉头，让自己不再去想，可惜了唐茵，以她的年纪能在帝国军委爬上总参部部长，也是个人才，可惜折在了这里。
他好像又欠了一条人命，如果这真的是件针对自己的阴谋，无疑唐茵替自己抵了一命。
春日的雨细细密密，停了又下，下了又听，反反复复，持续了两三日，破宵自己能够识别能量密集的地方，两三天来不曾回来过。
两三日里张栋来过几次，方旭带了个高仿假指环，倒没让他看出破绽来。
张栋两次三番打探破宵还有多少能量的事儿，被方旭糊弄过去了，每次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是坐坐就走。
苏妙宇在做监视器，偶尔需要方旭给出些想要规避的扫描仪的信息，方旭出去查看了几次，能找到的就给了，不能的也没办法。
来这里住没有惊动旁人，但六楼多出了户居住者，还是被别人留意到了，有次方旭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来拜访。
方旭在他旁边站了很久，那人只顾着敲门，良久都没注意到方旭。
他曾给苏妙宇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无论谁来敲门，都当做没听见，哪怕是张栋，后来怕苏妙宇不设防，就制作了个简易的屏声器嵌在了门把上，有这个东西在，外面的人就是把手给敲断了，苏妙宇也不可能听见的。
敲的久到方旭有些看不下去了，才出声说：“你好。”方旭不想说话时，声调就会平平的，像机器人一样，只是音色低沉，自带了股上位者的气势。
那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见了方旭，脸上扬起客气的笑来，说：“啊！你好，请问你也是来拜访主人的吗？他好像不在家。”
笑的一股傻气，见惯了这里的人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的画风倒是清奇。
方旭觉得这人脑子可能有问题，他两手空空，一幅主人回来了的模样，哪里看着像是来拜访的人啊？
方旭否认：“不是，你找他有事吗？”
“呵呵，没事没事，我只是来拜访一下新邻居。”他掂了掂手中的水果。
方旭眼神一转，说：“我就是这家的主人，你进来坐吧。”
他看出来了，张栋是科研部唯一负责和他交接的人，但没有一点想把他介绍到该星球的行政中心的意思。
帝都往下下命令时，通知的肯定是星球最高领导人，在由领导人下发任务到航天部里来，张栋顶多是航天部里权位最高的人，一旦接到方旭，首要做的应该是告知上级领导，在将消息发送到帝都去，可到这里的几天来，除了张栋，似乎再没人知道自己的消息了，定然被张栋瞒下了。
无疑张栋是另有所图了，不知道这个星球的领导人是个什么意思，如果破宵不能储存够能量，或许眼前的人是个契机。
那人做了自我介绍，叫郭越，是个热心肠的老实人，有些憨厚，看这智商看这气质不像是能进科研部的人，果然，是这里的掌厨。
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小菜，一壶酒。
两人吃着喝着就聊上了。
方旭问：“您就一个人在这儿吗？”好好的在哪儿做饭不行，非得来这么个荒凉压抑的地儿，看这大叔的样，也不像个会喜欢这么严肃的地儿的人。
是的，虽然这人看着也年轻，但要知道帝国的人成年期持续时间本来就长，这期间相貌也是不便的，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只是随着人历练的增多，气质更加成熟罢了。
郭越实际年龄已经二百三了。
郭越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跟我儿子一起来的，家里就剩我们俩人了，他常年不回的，也放心不下我，干脆让我来这了。”
方旭抿了口水，杯子还挡在脸前的时候问：“哦，那你儿子呢？他是做什么的？”
郭越：“他也住这儿，天天早出晚归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咳，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问他点儿事儿，他都说是机密，什么都不跟你说。”
方旭：“那也是应该的，职业需要，大叔得理解下。”
郭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嗯，你们这些孩子我也知道，辛苦的很，忙起来连身体都顾不上，我就是抱怨抱怨，哪会真去怪他，不说就不说吧，就是问出来了又能怎样，也帮不了他什么，我不去触他的霉头。”
方旭心里有些波动，父亲应该是郭越这样吧，嘴里说怨着，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他又想起那个说是自己父亲的人，那人心是硬的，生生的关了他四十年，又拿末枭相逼，让他去打退把自己养大的国家。
方旭：“有时间大叔不妨带着您儿子来坐坐，我平时没事，在这儿也闲的很。”
郭越这么大岁数了，眼里却不带一点浑浊，和那些玩权弄术的假和善不同，有些人一看就是无害的，无意郭越就是这样。
不像对张栋的那样疏离和不客气，郭越走的时候，方旭把人送到了门口，等那人消失在楼梯口才进房间将门关上。
今天出了太阳，天已放晴，破宵已经回来了，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指上，方旭看了下，能量还没走个百分之一。
他叹了口气，又把主意打到了能量库上。
敲了敲苏妙宇的门。
苏妙宇打开了门，一副疲惫，像好久没休息过了的样子，努力维持着往常在人前的优雅，问：“怎么了？”
方旭看门见山的问：“监视器怎么样了？”
苏妙宇：“快了，你在给我点时间。”
方旭：“你还要多久？”
苏妙宇看了看表，“明天早上，明儿一早准行。”
方旭点了点头走了。
苏妙宇看着他的背影又把门关上，倚着门捏捏自己的肩，脸皱成了一团。
除了吃饭和坚持不住的小憩，其他时间几乎一动不动窝在这里，真是累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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