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眷恋凡尘
第二天，青霜就与幽月相熟了，两人还在一起打理菜园子，一人锄草，一人浇水；幽月煮茶，青霜就帮她洗好茶杯。
早饭后，青霜拉着剑离天下山，两人一起去逛逛。
刘老二随手扔了个酒壶给他，让他去沽酒，师兄刘清远则拿了只烤鸭给他，顺便让他送给陈胖子。
山下，依然是热闹繁华，剑离天带着青霜去义亭，去探望义亭明叔，他正在配药，十分闲适。
剑离天问起柳小从的情况。
明叔摇头道：“不提了”。
青霜问：“他还去赌么？”
明叔道：“呵，狗改不了吃屎!”
“额，好吧！唔，明叔，我这还有两件小东西，送与你”，剑离天岔开了话题。
那是两个聚火阵盘，灵石放入，就有火焰升起。
明叔惊讶，很爽快收下了。
随后，剑离天带着青霜又去留步楼，刘掌柜异常热情，前前后后的端茶倒水，好一会儿，就吩咐小二上了一大桌子菜。
剑离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道：“刘掌柜，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刘掌柜道：“哪里哪里，还多亏了离天仙长，小女的病有治了”。
“怎么回事？”青霜问道。
刘掌柜抹了把泪，激动道：“是清远仙长让小女去陈老板那帮忙，前几日，小女回来，居然开始会叫爹爹了，那让我高兴的啊……”
“这……”，剑离天心底一震，没想到师兄已经帮他解决了一桩因果。
人情冷暖，现在刘掌柜的人情算是还了，最后，刘掌柜看剑离天还要沽酒，便亲自去酒窖，为他沽了一份好酒。
三人走出屋子，正要离开时，却有人拦住脚步。
“圣峰张全忠，见过三位”，拦路的是位青衣弟子，身材高大魁梧。
剑离天道：“阵峰剑离天，不知张师兄有何事？”
张全忠问：“天下英雄皆留步，此句，可霸气？”
“霸气！”
张全忠道：“厉师兄题字，那是自然！厉师兄与刘雪涵有旧，师弟可要注意分寸！我看你身边就有位女子，未去凡尘，修道不修身，怕是有辱剑之清洁。”
青霜挽着剑离天胳膊，轻声道：“我们走吧”。
“你眼中有尘，而我心中无物”，剑离天望向远处，拉着青霜离去，对方双眸泛光，脸色渐沉凝。
见此情景，刘掌柜长叹一声，无可奈何，仙家的事，他没法去管，只是希望两方不要因此而起争执。
现在陈胖子小店变了样，小店里家具涣然一新，还换了个鎏金招牌。剑离天远远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她戴着着头巾，麻利的擦桌子、洗肉、切菜、下厨，好一会儿，她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刘雪涵做事勤快，加之面容清婉，刘掌柜又舍得资助，那小铺儿改观了许多，客人络绎不绝。
刚进铺子，掌柜陈胖子就迎上前来，热情道：“哟！稀客稀客，来来来，小兄弟，坐坐坐。”
刘雪涵端上茶水，朝他微笑，点头致意。
剑离天道：“师兄最近做了份北京烤鸭，让我带给您”。
说罢，剑离天从青冥戒中取出烤鸭，放在桌上。
陈胖子眼睛放光，迫不及待撕下一块，先闻了闻，接着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他双眼微微眯起，赞道：“嗯，皮层酥脆，肉质细腻，有那么点味道，但是，还缺少点酱料，等下，我这就去配点酱料”。
不一会儿，陈胖子吃的津津有味，他也叫刘雪涵来品尝，刘雪涵点头，尝了几口。
陈胖子问道：“那刘清远怎么不来？”
剑离天道：“师兄在阵峰忙”。
“忙个鬼，成天鼓捣什么阵法，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来”。
陈胖子道：“不过，他倒给我找了个好助手，雪涵她听话，也很安静，很聪明。可慢慢就感觉太安静了，这样也不好，所以还是要说说话好。不过，不用多久，她应该就能恢复了”。
剑离天道：“那就好。”
青霜指着桌上摆的小菜，道：“这些小菜儿，要多贵呀？”
“就当雪涵请你们的，免费！”
青霜道：“那就好，不然我们可没钱了”。
剑离天道：“刚刚吃了，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了”。
陈胖子道：“嗯，那就不点菜了，我还怕你们多吃呢。对了，离天，你那血，能不能再给我来点”。
剑离天诧异：“你要血来做什么？”
陈胖子道：“我拿来研究研究”。
“这……好吧”，剑离天最后还是用针刺了好几滴鲜血与他。
此时，某个角落里，有双眼睛幽幽盯着这里，见他们与刘雪涵交流，目中生火，此事他必须禀报圣海剑君。
长街上，一个小摊位，柳小从吆喝着卖狗皮膏药儿，再附带点其他草药，价格也涨了许多。
当他发现剑离天、青霜时，用手搓了搓眼睛，刚开始还有些不信，确认是他们后，连忙冲上前来，拍着剑离天肩膀，致礼道：“剑兄，多年不见，甚是想念，甚是想念！”
剑离天一怔，道：“柳兄！”
柳小从道：“大哥，这就见外了啊，您叫我小从就行了，今日好不容易相逢，去我家坐坐吧。”
青霜挽紧了些剑离天胳膊，刚开始还有些不愿。
芸玲儿跟在柳小从身后，抿着唇，道：“青霜，我们好久不见了。”
“芸玲儿，好久不见，”青霜露出笑容。
见芸玲儿手上还提着包裹，青霜跑过去抢了过来扔给柳小从，道：“柳小从，你拿着”。
“额，好好！”柳小从笑着点头。
“不用了……”芸玲儿神色忸怩。
青霜道：“你看你，都变瘦了，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小从哥很照顾我的”。
“我看呀，都是你在照顾他。”
……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柳小从的家，他家坐落于山脚，木屋一间，风雨可进。周围围了片小菜园，附近一只母鸡带着七只小鸡儿，格格叫唤着，门扉半掩，屋里面依稀可见，地面打扫的干净，物品摆放的整齐有致。
有一位老妇人，面容苍老，闭着眼睛，她拄着拐杖，守在门口。
柳小从快步迎上前去，搀扶着她，道：“娘亲，孩儿今日又上剑山了，外面风凉，您先进屋里吧。”
“小从，有客人来了吗。”
剑离天、青霜连忙上前见礼。
老妇人道：“老婆子身体差了，你们好好聊，芸玲儿，来扶我进屋。”
柳小从则蹭蹭蹭下厨，芸玲儿就在一边帮着烧柴。
柳小从吩咐道：“芸玲儿，你去陪客人，倒些茶水什么的，这里有我就行”。
“哦”，芸玲点了点头。
芸玲走进客厅，给剑离天、青霜又倒了些茶水，安静坐在一旁。
青霜道：“你说，他一个人做饭可以吗？”
芸玲怔了下，解释道：“可以的，小从哥他六岁就开始做饭了”。
青霜一脸惊讶：“平时都是他给你们做饭啊”。
“小从哥在的时候是的，不在时候就我做饭”；
“可是我做的不好吃……”，芸玲脸色一红。
“哦……”，青霜恍然大悟。
剑离天品茶，未言语。
饭菜飘香，不多时，好几样菜肴就端上了桌。
柳小从取出一个大碗，盛了些饭菜，递给芸玲，道：“来，芸玲儿，你给娘亲端进去”。
芸玲便进了屋。
柳小从捋起袖管，给剑离天斟酒。
柳小从执酒道：“剑兄，不用客气，尽量吃好喝好，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多谢柳兄招待”，剑离天满饮一杯。
“好！够爽快”，柳小从拍了拍剑离天肩膀，也一口灌下。
不一会儿，酒劲上来，他脸色涨红。
“唔，那小妹妹，你要不要也喝点酒”。
“不行！”青霜摇头拒绝。
柳小从眼珠子溜溜一转，笑道：“剑兄，话说当日你登上剑山第三层，还取下了剑华，这是怎么办到的？”
剑离天抿了口酒，缓缓道：“第一层绕过剑气，观察大局，寻找其中规律，自然可以无碍通过，至于第二层，入石碑林，我在石碑上读了两句诗词，后面也通过了……”
柳小从道：“你是说……你通过第一层剑气时没有受伤？”
“没有”。
“真没有？”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柳小从还是怀疑。
青霜解释道：“是冰人哥拿那朵花的时候，摔下来弄得”。
“哦！”柳小从吞了口水，勉强定了定神。
“那……剑兄，你看到的，石碑上，是哪一句诗词？”
剑离天道：“一川烟雨随风起，两行清泪落红尘”。
青霜轻声念着，只觉其中意境高远，不可言传。
柳小从想了想，若有所思。
剑离天敬了他一杯。
柳小从哈哈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不说这个了!”
这时候，天色忽然黯淡下来，开始变得有些阴沉，酒过三巡，窗外竟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点上烛火，屋内烛火晃荡，凉风呼呼响。
柳小从去关上窗。
在窗外，雨夜下，有道朦胧身影。
他戴着黑色斗篷，弓着腰，拄着拐杖，目光透过小屋。
冷风带着雨水，啪啪打在柳小从脸上，柳小从一愣神的功夫，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灯火摇曳，柳小从大致看清了他面容。那人很是苍老，皱纹密布，堆在他黝黑的脸上。
唯有一双眼睛很深邃，他只静静的看着屋里。
柳小从喊了声：“老伯，外边凉，你进来坐坐吧”。
老人眼神闪了下，没应答，他有些迟疑，迈出一步，再迈一步。
这时候，芸玲收拾了些，从侧屋里出来。
她又见到了那个老人，不由缩了两步，有些害怕。
芸玲压低了声音，道：“小从哥，娘亲说，不让他进来”。
柳小从一怔，有些迟疑，他回头望见剑离天、青霜两人，心底很矛盾。
剑离天道：“柳兄，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柳小从深呼了口气，道：“芸玲儿，让他进来吧，外面下着雨，也冷，你去跟娘亲说说去”。
芸玲抿着唇，满不情愿的打开门，而后钻进了屋里。
柳小从喊道：“老伯，进来喝杯酒吧”。
老人敲着拐杖，晃悠着踏进门槛，他目光始终停留在侧屋，眼皮也未动一下。
“老伯，来喝口酒吧”，柳小从递上了碗酒。
老者不应。
这时候，屋里传来一声：“这个门，你本寸步不得踏入！”
老人眼神一亮，端起酒，一饮而尽。
他手有些抖。
他敲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坐在木凳上。
一身黑衣，滴水未落！
“我姓柳”，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小从嘿嘿笑道：“柳老伯，真是巧啊，我也姓柳，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剑离天、青霜等人一一见礼。
柳老瞥了剑离天一眼，喃喃道：“你居然知道第三句，很奇怪”。
剑离天神色一震，青霜大眼睛转动，好奇道：“什么第三句啊？”
柳老继续喝酒，没有应答。
剑离天凑在青霜耳边，低声解释道：“第三句就是刚刚那两句之后的一句”。
“哦”，青霜有些明白了。
柳小从唤道：“来，喝酒喝酒！多一个人，那就多喝点”。
柳老又饮一碗，他没多言，然后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酒不错，我还会来的……”
声音自远处飘荡而来，柳小从心底忐忑，他看着干干净净的桌子和地面，心底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异人”，剑离天道：“不过我好像是在铸剑楼见过他。”
青霜惊讶道：“啊！我想起来了，好像真是有这么一个人”。
此时，芸玲儿煮了一壶热茶，端了上来。
两人喝了些茶水醒酒，窗外雨也小了许多，天色又恢复清明，剑离天就此告别。
回山的路很高远，青霜走有些累了，她道“冰人哥，你背背我吧”。
剑离天俯下身，青霜双手勾住他脖子，身子轻贴着他，他的背脊很温暖。
青霜道：“冰人哥，你的身体是热的。”
“是啊。”
“你是个活人！”青霜露出笑容，很是明媚。
“哦”，剑离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走了一大段路，青霜拍了拍剑离天肩膀，道：“我不累了，我们还是走路吧。”
走着走着到了山顶。
青霜买了些衣服送给给刘老二、刘清远，刘老二笑的合不拢嘴，直夸青霜有孝心，说离天娶了个好媳妇儿，闹着青霜脸色通红。
一晚上清宁，清晨醒来时，阳光印着青霜脸庞，她依依不舍的起床，知道是要离开了。她偷偷把剑离天拉近屋里，从包裹里取出本书，郑重的递给剑离天，道：“离天哥，这是一爷给我的医书，他说我可以传给别人的，现在我传给你，你要好好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受伤了就可以自己抓药，不要看珍藏楼的那些医书了……”
青霜把他的气息引入进去，金光乍起，书上映现出三个字——《百草经》。
医书很厚，剑离天翻看其中，居然是立体药影，凝神观看，细微毫厘均可分辨，青霜让他珍藏起来。
然后，青霜把幽月拉进屋，她一边牵着幽月的手，一边拉着剑离天的手，将剑离天的手放在她手上，紧攒住，嘱咐道：“幽月姐姐，我把冰人哥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好”，幽月点头。
早饭后，青霜让剑离天单独送她离去。
剑离天给她准备了好些东西，三个聚火阵，一个烤炉一个烤架，还有一大包调料，十个明珠阵，再加上一袋灵石，这还是他向师兄刘清远借的，总数有上千颗之多，都放在了空间戒指中。
……
山下，山林间，两人分别。
青霜眼睛泛红，道：“离天哥，我走了……”
“嗯，好好保重”，剑离天点头。
青霜咬着唇，一步步走远，接着又回头，只见剑离天在远处静静看着她，她泪光迷蒙，捂着嘴哽咽，但步子却走的更快了些。
再回头，丛林遮挡住了视线，青霜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心里空落落的。
走了好一会儿，前方竟有人拦路。
居然是知白衣、知白鸣、还有封青云。
青霜紧抱身子，满脸警惕。
知白衣道：“剑君，她是纯净的木灵体。”
封青云眸光开合，淡然道：“凤凰不当栖于寒枝，当栖于梧桐！”
青霜道：“知白衣，你们想干什么？
“封君大人有请！”
知白鸣道：“还望姑娘去青云峰做客”。
“不去！”青霜摇头。
“去与不去，由不得你，剑君之命，不会收回！”
封青云一摆手，知白衣知白鸣冲上前，左右挟持住青霜。
“放手，快放手！”青霜用力挣扎，可身子却被封住灵力，无法动弹，她手上同命环散发血色光芒，封青云眼眸一闪，也不在意。
与此同时，阵峰剑离天，他的手上那支同命环，也散发光芒，血芒剧烈刺眼。剑离天连忙去见刘老二，刘清远当时也在一旁，刘老二见此也是一惊。
运转周天之阵，他终于发觉，有三人正挟持青霜往青云峰飞去。刘老二登时大怒，喝道：“此事不可饶恕！青云峰当灭！”
“清远，你去救人，给我打碎封君坛，铲平天元殿！若有闪失，封君万死不赎！”
“好！”刘清远踏天而去。
远处，轰隆隆巨响……
屋宇连排倒塌，山岳削落大半，天元殿中灰尘漫天，待一切沉寂后，大殿已成废墟。
整个封君坛，自君坛中央，一道道巨大裂缝蔓延，如同大树枝干，整个分叉开，大地龟裂，碎石成堆……
“咳咳……”，封君自废墟中爬起，他的身躯，也如这封君坛一般，支离破碎，近乎解体。
“本君要回宗族……”，只余下一道虚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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