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在相欠
“唔，你终于动手了。”Z摇晃几下手中的红酒杯，鲜血一般的颜色，映衬着因零落的别在耳后的散发而露出的黑钻耳钉，诡异而魅惑。
优雅的切着牛排的男人，微微一震，手中的刀与餐盘发出刺耳的声音。男人把刀叉放下，举起手中的酒杯，仿佛刚刚的失神并没有发生。
“三周年。”说罢，轻轻举杯，昂首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修长的脖颈，刀刻般的棱角，在微微闪烁的烛光下给人一种邪魅狠厉的感觉。
呵，三年了。Z轻笑，同样举杯，一饮而尽。
“迷梦三号，摄入十五分钟后，人体机能会渐渐丧失，头脑确无比清醒，身体痛感会加强十倍。明明和一号二号已经有了很大区别，西亚这小子竟然还继续排号，这强迫症。呵”Z抬头看了眼前依旧面无表情的人，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这药不是组织给你的吧，要是组织想除掉我的话，不会用这个，没人告诉你么，这药第一个实验者就是我，即使混入红酒中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其实你知道的，即使你不用药，你要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反抗，是我欠你的。我……”Z的声音渐渐低沉，有种无奈的淡漠，微微透着哀伤与孤寂，酒红色的短发散发着暗淡的光芒，任谁也想不到，眼前的人是组织的那个桀骜邪魅的一号杀手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在她任务完成率达百分之百的时候，大家开始称她为零，代号Z。
“说够了？五分西冷搭波尔多不是你最喜欢的吗?”磁性的声音渐渐温柔，最后那句你最喜欢的吗尤为温柔，低沉婉转，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Z没有在说话，举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微微皱眉，红酒额外多出的涩感，让她有些不适，一项完美主义的她像是受不了这种故意存在的瑕疵。嘴角扯出一抹笑，像是苦笑却透着一种将要解脱的轻松。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这样吧，这下该不欠谁了。
刚要拿起刀叉，就见眼前的餐盘被拿走，转眼间又被放下，看着眼前被切好的菱形牛排，每一个菱形像是计算好的一样，暗叹一声完美，没有说谢谢，只是嘴角的笑意很长时间都没有淡去。
餐桌上很安静，除了刀叉碰触餐盘的声音，就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的声音。男人也一直没有说话，一如他的名字-沉默，仿佛有着最好的教养，却给人一种窒息的伤痛，仿佛是绝望，又或者像是挣扎，可只有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不能收手了，一切就该按着他早已准备好的剧本往下走，没有任何意外，也不能有任何意外，一切都要在今天结束了。只是谁能来告诉他，心底令人无力的坠痛是什么，一阵阵的伴随着心跳，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多么讽刺不是么，呵呵。
咣当一声，Z手中的酒杯落地，地上散落的玻璃反射着烛光，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Z苦笑，终于开始了么，终于要结束了么。妈你也不会怪我的对吧，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了，可是你也说了欠人家的东西一定要还的不是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目的得?”沉默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眼前一手扶额的Z，即使在迷梦的作用下，Z身上的凌厉气场并未消散，反而添加了一抹慵懒。手指渐渐握紧，拇指擦过中指的关节，直到咔哒一声，骤然松开，像是掩饰什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可没人知道，他的手颤抖到无力将红酒送入口中。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Z微微侧头，耳边的碎发散落了一缕，仿若酒醉般的迷蒙。
沉默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Z。
“还是这么无趣啊。”Z轻嘲了一声，摸了摸左耳的黑钻耳钉，继续开口。
“三年前，你刚进组织我就知道是你了，虽然你的模样变了，但是你的眼睛还是一样，掩盖掉了仇恨，可是眼眸深处的冰寒确依旧那么清晰。而且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呐。呵呵”或许是太累，Z起身，药效的发作让她有些踉跄，沉默迅速起身，扶了她一下。
Z轻笑，”谢谢啊，顺手扶我去客厅呗，坐着太累，我想躺会。”沉默未言语，扶着她往前走。
看着她这个样子，沉默有些失神，谁能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在十年前杀了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就是潇洒，淡漠仿佛没有什么能击败她心神的样子，如今即使虚弱至此，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即将死亡，也还依旧这样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什么能让你放在心上呢，即使丢掉性命也没关系吗。
自己早该猜到不是吗，她几乎防备所有人的接近，唯独除了自己，狡兔三窟，更何况是她，有无数的房产，却只有一处是长久停留的地方，明明不该让别人知道，确允许自己搬进来，呵呵想想自己蹩脚的借口，炒股破产没地方住呢，呵呵组织接一个订单就足够换套不大不小的房子，黑市上接几场手术也足够还债了，可是她……
“你后悔吗？”沉默眼角泛红，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疯狂。
“对不起，我不后悔。”
“呵，我忘了，像你这种无心的人怎么会后悔呢，阴狠毒辣如你，怎么会后悔呢。”沉默笑的有些讽刺，衣兜里的手术刀握的死紧，手一阵刺痛，手湿黏湿黏的，他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渗出的血水。
“对不起……”Z摇头苦笑，没人知道，没有后悔只是因为她一直在愧疚，本来就是不想杀得人，那个温和的人啊，她不想杀他的，他是个好人，她知道。他是真的慈善家，公司净收入的百分之五十都从各种渠道捐献出去了，整个过程完全透明，没有一丝丝的污浊。可是就因为如此，受到别人的嫉恨。她不想杀他的，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想，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吧，那样干净明亮，一眼望去满满的都是温暖啊。可是自己的母亲别人的父亲，。这不是很难选不是吗。
Z从来不是圣母，要不然这些年的任务目标没有几千也有了几百，如果不狠怎么能活到现在。只是沉默的父亲是她第一个目标，还不是自愿接的任务，是被组织拿母亲要挟的，自己是单亲家庭，母亲也很不容易，母亲曾经说过自己出生的那天如果不是沉默的父亲沉煜的出现，母亲和自己可能都会出事。
母亲年轻的时候很美，虽然是孤儿却也靠着奖学金和打工顺利进入大学，只可惜遇见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年轻时候的爱情青涩，甜美，却也抵挡不住时间以及责任，得知母亲怀孕，得知母亲不会把孩子打掉，没有争执，只是一句我知道了，父亲迅速从工作的地方辞职，接下来就很俗套的消失，母亲一个人只知道父亲的城市却也不知道地址，无法寻找，或者她也知道想躲的人如何能找到，就像装睡的的人你永远唤不醒一样。
后来母亲没有自怨自艾，只是最初的哭泣过后，迅速办理休学，整理及计算了下自己存的钱，搬出了宿舍，安心养胎，还好母亲学校A大的奖学金很高，几年的奖学金除了学费全部存起来，加上以前兼职的钱，如果只是母女两个人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毕竟是自己住，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还是会受歧视的，除了邻居家的奶奶偶尔会给母亲讲一些育儿经验，偶尔帮妈妈煲个汤，其他人见了妈妈都会躲得远远的，不过还好小区比较老，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住，当面说闲话的倒是没有。
八个多月的时候，母亲自己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路上被横穿而过的自行车扯到摔在地上，路上人不多，骑车子的小孩子害怕，扶起车子就跑了，路上行人看见了怕惹事上身的也躲得远远的，母亲疼的不行，也无力去翻手机，只能拜托周围的人帮忙叫救护车，可是是过了很久，救护车也没到，腹疼加害怕出事的紧张让母亲昏昏沉沉，这时沉煜的车经过，沉煜看到母亲，大步走过去，说了一声抱歉，抱起母亲，司机早就打开了后车门，放下母亲后，顺便上车关上车门，后来的事情母亲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母亲醒来的时候，护士告诉母亲，女儿很健康，母亲得知自己和女儿被救后，急忙问送自己的人呢，还要谢谢人家。护士说那人交完费就走啦，。后来过了很久母亲才知道救自己的是沉煜，一直想谢谢人家，可是毕竟圈子差的太远一直也没有机会。
后来母亲得知沉煜被暗杀，还说过什么人这么狠心，那么好的人也能下得了手。Z一直很庆幸，虽然组织暗地里控制着母亲，但是母亲到临终都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零，也不会知道是自己杀了那个她一直感恩的心人。
母亲去世后，Z曾经想找过沉默，那时的的她几乎要被愧疚和绝望压垮，可是又以什么理由去见他呢，难道说我杀了你父亲，我等你报仇么。Z也想过摧毁组织，毕竟自己在组织也呆了十几年，身边也有几个可以把后背交出的战友，可是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恨不得摧毁成灰烬，可是总也有些舍不得，Z安慰自己只是因为不想自己那些朋友失去可以庇护的地方，一旦组织被摧毁，自己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厌倦了，活着也仅仅是活着，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些人有家庭有孩子，一旦被摧毁，以前暗杀的人的势力会蜂涌而来吧。
疲倦，淡漠，到恨透了血腥的味道，再也不想继续进行下去。直到遇到沉默，那个鬼市上的怪医，不知道是谁把沉默带进组织，或者是他自己来的，他很聪明，她一直知道。以前听母亲念叨的太多，Z仔细查过沉煜的资料，沉默智商很高，是个低调的天才。
杀沉煜的时候，沉默就在旁边的休息室，她知道他看到了，理智上应该杀了他的，毕竟杀手的面貌被看到，那就不是杀手了。可是她没动手，或许潜意识就想着今天会发生吧。
意料之中，沉默成了自己的搭档，就在无意识的防备中就这么相处了三年。其实Z一直很奇怪，凭他的手段，要动手很简单，自己任务好几次的手术都是他操刀的，想杀自己很简单的，有时候仅仅拖延几秒就够了的。正想着便问出了口。
“你明明有很多次下手机会，为什么，等到现在。”
“呵呵，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动手，岂不是便宜了你。”
说完忽然伸手将手里的手术刀插向了Z的胸口。
瞬间令人窒息的剧痛传来，Z有些喘不上气，缓了缓，笑道：“失手了，鬼市上的怪医不会连心脏在哪里都找不到吧。”
“你可以自己叫救护车，一切都结束了，毕竟你曾经救过我，呵呵。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下一次我不会‘失手’了。”沉默笑的讽刺，却也没多说。转身离去。
一声巨响，关门的声音让Z一下子笑了出来。呵呵，沉家的人啊……
胸口的剧痛让Z微微失神，这种的痛经历了太多，其实已经麻木了，点了只烟，烟雾朦胧，悲凉，无边的寂寥。
Z最终还是没有拿起沉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这结束吧，太累了。Z渐渐有些昏沉，不知道是酒醉还是烟醉，眼前的光渐渐变暗，直至失去最后的光亮。
恍惚中似乎又听见了熟悉的巨响，可是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