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吕大人只找吴郎君
初盐说道：“陈大人不知道国库里的门道，那黑窟窿有多深，司马大人常年在宫中，虽说钱财不经过他手，但是司马大人心知肚明，这朝廷说要贷民的时候，就显露出国库入不敷出来，陈大人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才说贷民，但是他不知道这买粟的钱一出去回不来了，即使压低了价格，这黑窟窿也是很难补的，所以司马大人才说让地方官去买粟贷民，地方官贷民听着比朝廷贷民体面多了。”
四哥问道：“那吕大人就买粟贷民就好了啊。”
初盐说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朝廷没钱买粟，自然没法下拨，地方官就得花自己地方的钱买粟，那么地方官到底怎么做才能安抚灾民就是地方官的事情了，要么花钱到州县的大户去低价买，富足的州县可以，要么就是去游说大户，多半就是权力压迫财力了，算得上是抢了，司马大人说把京城的灾民遣送回去给河北路个州县，让河北路各个州县自己管，这就是让吕大人难堪的，流民回家的钱不是想要就能拨出来的，特别是陈留县这个在京畿地方的大县，看着钱多，实则地方官想要划拨钱做事，那就是难上加难。而且你说吕大人若是承旨安抚灾民，去买也好去抢也好，都是有名目的，这司马大人一句遣送回乡，让灾民回自个家河北路，你说，原本在京城的灾民能走到哪里去，要是能回河北路早就回了，最后那些灾民不是到京城周边的赤县，这陈留县地界，刚刚就是这么尴尬，你说吕大人是继续驱逐他们出陈留还是把他们留在这。驱逐？灾民都快饿死了，饿死在陈留，这让朝廷怎么看？吕大人头上三梁冠保不保得住？留在这？你说吕大人怎么向大户要粟米？说朝廷的旨意？人家朝廷是要河北路的州县安抚，你京畿路的就把人放出去就可以了，所以吕大人不尴不尬的夹在京城和河北路中间，要么高价买粟救活再说，要么冒着灾民叛乱的风险驱逐出去，这都是大事，更大的事情就是灾民若是不小心来个瘟疫蔓延，那就很难收拾了，棘手的很。”
四哥瞪大了双眼看着初盐，说道：“那还真是，一言难尽。”
初盐吃着赵以锦递过来的胡饼，一不小心掉了一角，初盐皱着眉头掸身上的掉下来的饼屑，苦恼说道：“还是觉得刑狱案比较简单一点。”
赵以锦冷着脸在一旁跟着走，初盐看着赵以锦身上的衣服散发出湖水浸泡，太阳晒干之后的水藻的腥味。
回到客舍，赵以锦和四哥到汤池去了，初盐到可微房里看她酒醒了没有，青菊正好从楼下打水上来，初盐顺手帮她开了门，问道：“二姐醒了没？”青菊摇摇头。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可微还在床上睡觉，床上铺着从家里带来的绯色莲花薄被褥和床单，青菊拧了一把毛巾，走到可微床前擦拭可微的手臂和脸，轻声说道：“二娘子昨晚折腾了一宿，吐了好几次，我和兰槿还有三娘子昨晚也上上下下打点好久，直到今早才消停了，这才没睡下一个时辰，我看她身上有热汗，就打了一盆凉水来给她擦擦。”
初盐看着盖得严严实实的被褥，说道：“这也没什么人，少盖些也不碍事的吧，这些天也怪热的。”青菊清洗了毛巾，端起水走到外面，初盐在后面掩上门，青菊走在走廊里说道：“二娘子平日里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蹬被子都能蹬出花来，在府里随她怎么睡，不过就是闹出些小疾来，过几天就好，在外面可不行，人多口杂的，我得盯紧些。”
初盐点点头，接过木棚说道：“姐姐上去休息吧，这水我去倒掉。”青菊放手，说道：“也好，劳烦郎君了。”
初盐倒了水，走到汤池附近，远远的就看见赵以锦穿着白色的单衣和干净的外袍，脚下着木屐，慢悠悠的朝着初盐走来，走到一半停在那里，张开双臂，初盐走过去环腰抱住他，埋进他胸口里，深深了吸了一口，抬头笑道：“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赵以锦揽过她走向厢房，笑着问道：“什么味道？”
初盐又仔细闻了闻，笑道：“嗯，烤鹿肉的味道，加了胡椒，真好闻。”
赵以锦笑着捏了一把初盐的脸，两人到了赵以锦的厢房，四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跑上来说道：“老七也不等等我就上来了，亏我还给你搓背那么卖力。我们点些凉面解解暑。”
初盐盘腿坐在围桌旁，说道：“我们吃刨冰好不好，大热天的，我都不想出门了。”
赵以锦点点头，说道：“好。”
四哥说道：“点凉面嘛，再加上一壶雪花酒，那叫一个美哉！刨冰多凉，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赵以锦走出门去叫小二哥点了两碗刨冰，然后看了一眼四哥，四哥不高兴的说：“既然你们都不吃，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那我也就刨冰吧。”
三人正吃着，就见阿虎前来送信，初盐踮起脚来张开嘴想要吃到赵以锦从自己这里抢过去的那勺刨冰，赵以锦抬手举得老高，初盐伸手握住赵以锦拿着匕匙的手，硬生生的夺了回来，初盐心满意足的吃着，阿虎扶刀坐下来，初盐拿了一个鱼纹银碗给他舀了一碗刨冰，阿虎吃着刨冰，被冰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说道：“那程波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县内加上几个村镇到处查，程波一个月前才来我们这落脚，听街坊说他一般都是在城门当脚夫，其他也没什么大事，与死者的关系嘛，我们暂时还没查出来，也没有什么人见他与死者交往甚密，平时不过都是普通交情，现在暂时把程波找出来，在死者丈夫家里我们也加派人手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四哥点点头，说道：“我觉得那个程波的嫌疑太大了，找到他是当务之急。”
初盐蹭了蹭鼻子，正要站起来，阿虎就说到：“哦，吴郎君，我们大人让你酉时去县司一趟。”初盐拿着方巾擦擦嘴，问道：“那我们一会儿与你去县司吧。”
阿虎摇摇头，说道：“我一会儿直接到潜火铺兄弟那去看看情况，便不去县司了，喔还有，我们吕县令说了，吴郎君只身前去，不得带旁人。”
初盐点点头，说道：“好。”
四哥起身，看着窗外晌午的日光，说道：“折腾一夜，我得洗洗睡了。”便伸个懒腰走了，阿虎也放下吃得精光的碗，说道：“那我且先去公事去。”就起身扶刀，作揖拜别去了。
赵以锦盯着初盐不说话，初盐正吃着一颗荔枝，瞥眼看着赵以锦，神色不安，想了想，与赵以锦对视笑道：“我给你剥一颗荔枝。”说着就把手上剥好的荔枝送到赵以锦嘴里，赵以锦无奈的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去休息一会儿吧。”
初盐放心的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想着赵以锦刚刚毫无任何情绪，面无表情的叫自己去休息，便觉得有些委屈，没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耷拉着脑袋，皱起眉头，欲哭无泪的样子转身，委屈的看着赵以锦，带着一丝哭腔对赵以锦说道：“赵以锦……”
赵以锦看着初盐委屈的小眼神，不为所动，反而像想逗一逗她，便依旧冷冷的应声道：“嗯？”
初盐走近一步，靠近赵以锦，认真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赵以锦心中暗笑，初盐这是怕自己闹别扭就不去县司接她回来了，但表面上赵以锦只是假装冷着脸转身走到窗边，不言语，初盐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摇着他的手臂试探性的撒娇道：“去嘛去嘛，好不好？”
赵以锦仰头看天压住笑意，然后看着初盐央求的小表情，假装苦恼的想了想，说道：“抱一个。”
初盐听到这话，立马转到赵以锦跟前，环腰抱住赵以锦，仰头说道：“我早去早回。”然后便迅速撒手走了，只留下赵以锦在窗边暗暗后悔，刚刚发挥的不好，趁此机会多抱住她一会儿多好，偏偏初盐蜻蜓点水般抱住一会儿就走了，下次绝对不能端着，该上手就上手。
初盐揉了揉双眼，疲惫的走过可微的房间，正好遇到四哥从可微屋子里出来。准确的说是被可微推出来的，一个酿跄差点撞上初盐，四哥生气的拍拍身上的衣服，气呼呼的朝门里面说道：“亏我还背你回来呢，真是不知好歹，多说一句就变脸，六月的天都没你这样阴晴不变的。”
初盐看着四哥问道：“你说什么了？我二姐平日里也不是不讲理的嘛，定然是你冲撞了。”
四哥摇摇头，说道：“我也知道你二姐平日里都是讲理的，唯独见我好欺负，偏偏就不讲道理了，我说我招谁惹谁了，脾气好就被欺负。刚刚就想与她好好说话，她就生气起来了。”
初盐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四哥一边走一边揉着肩膀说道：“还能是什么话，我不过就调侃她几句，近日韩大哥不是要来这儿的嘛，我看着可微她平日里对韩大哥与别人不同些，就告知她好让她知道韩大哥要来，我话没说一般半，就被她赶出来了，你说我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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