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冰雪消融
突然，只见花影凌空飞起，一掌拍掉随之而来的三清长老，身形翩然而起，不过转瞬，便落在了凤鸣峰正殿之上。少年衣袂飘飘，足尖落于古朴的青砖黛瓦处，随着踩踏发出泠泠之音。
花影立在大殿之上，双手垂于身侧，看着面前几千武林人士，这些，都是想杀自己的人啊……
袖中的双手突然在空气划出一些奇怪的印记，花影自脖颈处蔓延出一道道奇怪的，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黑色线条，瞬间延伸至半个脸庞。花影口中最后呢喃出模糊之言，整个大殿前的空气瞬间一滞，站在地下的众人只觉周身气息诡异了一刻，接着就发现，他们动不了了……
做完这些后，花影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些人，然后就飞身离开了这里。
不杀了！这些人，就让他们继续在这尘世，误人误己去吧……
众人只能边看着花影移动的方向边在心里着急，若是花影逃了，那他们……
足尖踏过树顶，花影离宫殿的方向越来越远，少年矫健的身形在林中穿梭。一时间树影婆娑，只余一些树叶沙沙作响，绿枝摇曳。
花影离开的方向，是后山！
……
悬崖边，花影在六人的包围中静静的站在悬崖边缘，红色的衣袍被风吹起，身后便是云雾缭绕不可见底的万丈深渊。
”真是有趣，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略带疑惑的声音在悬崖上响起，少年清奇的语调中带了一丝调侃、一丝顽皮，就是没有一点面对强大敌手的胆怯，“六位不请自来，委身于这小小的魔教山头上，是想对我魔教做什么，还是要对我做什么啊？”
“施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施主肯束身归罪，说不定……我等还能饶得施主一命。”无因双手合十，一张被岁月沉浸过的脸对着花影，“施主若是放下屠刀，日日为枉死在施主手中之人念经超度、焚香祈福，或许，还能消除一点罪孽！”
饶自己一命？花影当即就笑了，怕是秘密囚禁自己，再从自己身上索取好处才是这些人的想法吧！确实，杀了自己不算什么，但囚禁自己，让自己后半生被他人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算得有趣。
这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心眼倒是不小嘛。
颇为好笑地看着面前这老和尚，花影开口，属于少年人清脆的嗓音在崖上回荡。“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既然错了，就要一错到底，不然怎么叫魔头呢？”
……无因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刚才佛丝毫没有听到花影之言，一双眼睛向山谷中的潭水般，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鲜活的少年。
无因在江湖上名声赫赫，除了他武功高强是少林的掌门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无因的性格和他那双包含万物、仿佛能看透尘世的眼睛。江湖上很多人甚至以见到无因、得他一句话的评价或是指点为荣。武功高的人不少，但集武道、宗教于一身的无因、有着佛子之称却更为世人追捧、敬重。
世人皆敬无因、奉无因。但花影知道，面前这老头一副空灵出尘、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样，其实，也只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了……
“无因，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穆无赦拔出手中的剑，一双威严的眼睛有些厌恶地望向面前的少年，“你度不了他，佛也度不了他。这种人，只有地狱才是他的好去处。”
“你想杀我？”花影歪了歪头，长发落在带血的衣服上，有些粘稠，可是神情却极为简单无辜，仿如稚子。“你想杀我，你们都想杀了我，那你们知不知道，任这天下之大，可惜无人能取走我的性命。”
“呵——”穆无赦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其余五人听完花影之言也是神色各异。
“你错了！花影，在这天下，我能取走你的性命，其他人，也可以。撇去那些常年闭关隐居的绝世高手不说，仅我身边的这五人，他们要取你之性命，皆是易如反掌。”穆无赦微微摇头，那高高在上的目光，像是再看一个顽皮、叛逆的小辈。“你确实很强，强到令所有人都为之忌惮。可你错就错在不该如此张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你要抗衡整个武林，终究是差了些。”
“是么？你就这么自信啊！”花影突然笑了，目光扫过其余五人，“看来，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拔出身侧的青铜剑，花影握着剑柄，感受着越来越热的身体。
“嗯——”身体内部的分裂越来越严重……
时候到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只见他目光越过面前六人，望向远方，眼底带着不明的意味，突然将手中的青铜古剑举起，接着无视六人一瞬间紧张到剑拔弩张的架势，反手将铜剑插入自己的心脏……
一身红袍被崖边的风带起，雾气渐渐侵蚀在花影周身，恍惚间六人几乎被这极重渲染的血红灼伤了双眼……
最后他开口，唇角似乎隐隐有血滴落下，他说：“杀吾之人，此天下，唯吾一人耳、亦止于吾！吾曾言之，往昔如此，而今后……亦之……”清冽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说出让人无言而万千震撼的话语。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崖边枯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面前的人踉跄着向后跌去，红衣黑发在风中交错摇曳，跌落深渊，终不可寻……
离开前的一个道别，花影最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宫殿，那双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个笑容，像是顽童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很温暖，一瞬间，冰雪消融。
“这……”灵钧嘴唇翕动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六人怔怔地看着花影跌落悬崖，良久，一言不发……
花影死了，以这种激烈又平和的方式，六人望着空荡荡的崖顶，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许久之后，当花影崖边自裁而死的消息传到江湖上，而他死前说的话语也被江湖众人知道后，一个初入江湖的小侠客坐在酒肆内的桌子上，静默良久，最后神色难辨的望着云雾山的方向，“真是个疯子！”他说，如是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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