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侧击
安锦退出来，去了东次间。
隔了一道门帘子，她清楚地听到，晋王世子言不由衷地推辞了两句，而侯夫人又挽留了两句，晋王世子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他在外面陪侯夫人喝茶聊天，言语中打一些机锋，要不是安锦前世活了二十多岁，又曾经做过皇后，很多话，便是连她都听不懂。
东次间里，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带来些许花香，一时间，窗外的海棠花树，卷起了一片微波，好似这一阵东风，把满树的花儿都要催开一般。
杜玉燕一直盯着安锦走进来，随着二娘子一起，还有四娘子一起向安锦行了礼，不待安锦落座，就问道，“大姐姐，你怎地去了那么久？珍珠这小蹄子越发不上心了，去清竹院拿个衣服，都要耽搁这么半天。三婶娘一直等着你开席呢！”
“没有！”四娘子有些怒，身体也朝上伸了一些，“三姐姐，我母亲才没有说现在就要开席，总归是要等到了时辰才吃饭的。三姐姐是哪里听说我母亲说了要开席了？”
三娘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嗫嚅半天，才恼羞成怒，又不敢发火，板了脸，抬手就朝四娘子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捏过去，“死妮子，你编排我呢？我不过和大姐姐说玩笑话，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三娘子下手没有一个轻重，四娘子“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
杜安锦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搁在案上，朝珍珠递了个眼色，旁边侍奉的丫鬟们便忙上前来，帮四娘子用热茶敷脸。四娘子的脸上红了一大块，服侍四娘子的丫鬟手都在发抖，心中不忿，又不敢出声责备三娘子。
“毋不敬，俨若思！”杜安锦看了四娘子的脸蛋一眼，眼中已经泛起了冰寒之色，却是微微笑道，“看来三妹妹的《曲礼》还是没有学好，对嫡姐不恭，对幼妹不友，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杜玉燕有些倔强，她自然是看到了杜安锦眼中毫不客气的神色，杜安锦的话，说得很重，不恭不友，这样的评价要是传了出去，杜玉燕的一生，也就毁了。
这话，还是自己的嫡姐亲口说出来的，是平阳侯府侯夫人亲自教养起来的长嫡女。
眼泪漫溢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垂落，杜玉燕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低声抽泣，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隔了一道帘子就是侯夫人和晋王世子，她什么都不需要说，这屋子里说的话，发生的事情，他们隔了一道帘子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就不信了，杜安锦如此飞扬跋扈，一件小小的事情，她就要坏了她的名头，这样的人，晋王世子会不觉得她歹毒吗？
帘子外面，大约是听到这里间的声音了，说话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了起来。晋王世子说着他在外面的见闻，侯夫人偶尔被晋王世子逗得笑起来。
杜安锦却好似没有看到杜玉燕的委屈，还有她眼中的恶毒一般，她抬手抚了抚四娘子的脸，“四妹妹还真是乖，刚刚瞧脸都红了一大片，必定是很痛的，却只哭了这么两声，可见是长大了！”
四娘子杜安兰抽泣了两下，嘟着嘴，朝杜安锦这边挪了挪。杜安锦便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药膏，用银钎子拨了一点，挑在指腹上，轻轻地涂抹在四娘子的脸上，细细地匀开了。
“大姐姐，妹妹是什么时候得罪您了吗？”三娘子双手按在地上，抽泣道，“才刚刚，小妹真的只是和您开个玩笑，您拿了《曲礼》来说我，小妹捏四妹妹的脸，并没有多用力，大姐姐又何苦大张旗鼓，又是热敷又是上药，好似我下了死手。”
杜安惠也觉得今天大姐姐的态度有些不对，她感觉得出来，大姐姐对三妹好似不太一样了。要是以前，三妹妹这么说，大姐姐必然是嬉闹一阵就过去了，要是三妹妹把四妹妹弄疼了，大姐姐也一定会教训四妹妹，一点点疼就哭得都知道。
她用迷惑的眼睛看着杜安锦。
杜安锦笑了一下，让珍珠拿了矮几过来，歪在上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朝楼下看去。这时候，有人牵了猴子过来，驯得极为乖巧的猴儿在台子上翻筋斗，跳绳，把几枚石子儿抛出了各种花样，猴儿拿了一只碗出来作揖打拱的时候，杜安锦笑着朝珍珠看过去，“赏这猴儿几枚钱吧，真是比人都灵巧呢！”
杜安锦说“赏”，二娘子几位也跟着让自己的丫鬟打赏，惟独三娘子动都不动。
帘子外面，晋王世子让自己随身的人去打赏这猴子的时候，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问旁边的仆妇，“开席吧，时辰也该到了！”
宴席摆在惠香园里的水榭上，男一座女一座，用一道帘子隔开。席面丰盛，桌子上大太太和三太太左右伺候侯夫人用膳，布菜，夹了两筷子后，侯夫人就打发她们坐下来，“站在我旁边，没得让我头晕，说了今天让你们松散的，讲那些虚礼做什么？”
吃饭的时候，这边没有什么声音，倒是帘子的那边，斛光交错，吵嚷的声音很大。府上的两个公子，杜安礼和杜安义陪着晋王世子，武安侯家的公子丁励，还有简侯家的二公子彭纵喝酒行令。
酒过两巡之后，晋王世子有些嫌吵，按着手，让大家坐下来喝酒聊天。说起今日来府上杂耍的班子，宋越道，“这班子还算是不错的，前两日，我和永信侯府世子爷一起喝酒，他就说起，府上摆了个小宴，请了一个戏班子进来唱戏，结果，当天晚上就丢了东西，查起来，才发现，戏班子里面的人一天功夫和府上的下人沟通好了，晚上放了人进来，幸好府上的护院都是侯爷的亲卫，人人手上都有两下子，还没进院门就被发现了，要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
“这事，我听说过，那戏班子连夜逃走，出了城门二十里就被盗贼杀了，还有人说，是侯府假扮的盗贼呢！”丁励说完，掩嘴一笑，才想起平阳侯府与永信侯府是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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