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心
几天后，鄢郢北方的一条山林小路上，一个人牵着一匹马正在缓步前行。
马儿可能累了，走得并不快。
黑脸大汉似乎也不着急，边走边观察着地形，还不时看看手里的一张图纸。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大汉正走着，不留神前面跳出来四五个蒙面汉子，手里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棍棒，还有一个举着镰刀。
黑脸大汉似乎被惊了一下，往后倒退几步，看着面前的几人，他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那几个客商果然说的不假。
“嗨，小子，把你的钱财留下，我们放你过去。”其中一个蒙脸大汉喊道。
“你们想要钱？”黑脸大汉似乎明白过来，问道。
废话，不要钱我们在这里干什么，蒙面的几个人想到，遇到个傻子吗
“这样吧，你们连我一起劫了，这样人和钱都归你们。”黑脸大汉说道。
什么？连他一起劫了？还真是个傻子啊！
中元节很快就到了。早在前几天，城里的店肆就开始售卖纸制的鞋靴、头巾帽子、五彩衣服，供人们焚烧献给亡灵，今天，所有的店铺则都关了门。
街道的正中，每过百步就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新鲜瓜果和一种“鬼包子”。桌后有道士唱人们都听不懂的祭鬼歌，叫“施歌儿”。
这天卫家也早已准备好了享祀，老夫人命人用桑叶来铺衬桌面，用葛黍苗、麻苗、粟苗做成的麻谷窠儿系在桌子脚上，寓意为用收成来敬告祖先。
白日里卫二小姐陪羽儿看了寺庙前方的“灯篙”，又买了几盏河灯。到了晚上，卫二小姐则带着羽儿出门了。薛小姐的相约她怎么会忘记呢。
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家门口焚香。把香插在地上，越多越好，象征着五谷丰登，称之为“布田”。
卫秀宁和卫秀妍正在卫家门口帮忙插香，看着走出家门的卫二小姐，卫秀宁将脸扭到一旁，而卫二小姐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朝二人点头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哼，这么晚还出去乱逛，被人卖了也没人管！”卫秀宁看着卫二小姐的背影气呼呼得道。
“三妹，别这么说她，还是告诉祖母找人跟着吧，万一出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卫秀妍说道，那个薛燕飞，可不是什么良朋益友。
说完便吩咐一个小丫头去府里禀报了。
这边卫二小姐和羽儿边走边转，慢悠悠得来到与薛燕飞约定的夫子河边。
此时河岸上早已经挤满了人，河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河灯，上面寄托着对已故亲人的哀思。河灯的形状也是各种各样，除了西瓜灯、蒿子灯，最多的还是荷花灯最为多见，大抵也跟此时荷花盛开有些关系。
二人拿着手里的河灯正在等着，只见薛燕飞与丫鬟翠竹从人群中穿了过来。
“芊芊，你早来了，不好意思啊，我来得晚了些。”薛燕飞走过来拉着卫二小姐的手说道。
“无妨，刚来不久。”卫二小姐淡淡说道，有些不习惯被陌生人这么亲近，轻轻得将手抽回来。
“芊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看着从前与自己最亲近的卫二小姐这样，薛燕飞说道，“你不知道，你上次出了事以后，我都被吓傻了，回家以后好几天没出门。想去你家里探望你，又害怕被你祖母责怪，所以一直没敢去。”
薛燕飞说着一脸的无辜：“芊芊，你不会怪我胆小怕事吧？”
“怎么会呢，这件事又不怪你。”卫二小姐柔和得说道。
薛燕飞看着卫二小姐，嘴上说不怪，可明显却是不像从前亲近了，看来心里还是不高兴。刚刚看卫芊芊有些古怪，前几天又听说她在城里让柳青青和廖云儿吃了亏，还以为她长心眼了，现在看还是老样子，心里藏不住事，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芊芊，我们来放河灯吧。”
说完将翠竹手里的河灯拿过来，“翠竹，你和羽儿在这里放吧，我和芊芊去那边放。”好姐妹看来要说说心里话呢，羽儿想到，便将河灯也递给了小姐。
卫二小姐没有推辞，跟着薛燕飞往另一边走去。
“芊芊，那儿人少，清净，我们去那里放。”薛燕飞领着卫二小姐到了河岸的对面，那里有几棵高大的垂柳，正好有一处阴暗的角落，所以并没有人来这里。
“芊芊，怎么了？”薛燕飞觉察到卫二小姐稍微顿了顿，有些紧张得问道。
“哦，没事，忽然觉得有些冷呢。”卫二小姐答道。
夜晚的秋风是有些凉意了，薛燕飞想道。
“放完河灯我们就回去了，等会雇顶轿子就不冷了”，薛燕飞边安慰卫二小姐，边拉着她朝河边走去。
“燕飞，我累了，咱们去那边的凉亭歇一会儿吧。”卫二小姐突然又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儿，薛燕飞在心里想，还真是越来越难哄。
“好啊，我也有些累了呢。”心里虽然烦，嘴上却顺着卫二小姐说道。
二人拿着河灯走进了凉亭，卫二小姐将手里的河灯放在凉亭里，看着远方的河面，“燕飞，我觉得有些难过。”卫二小姐缓缓说道。
难过吗？她的爹娘早就死了，从前也没见她提过，今天又想起来了？薛燕飞安慰她：“伯父伯母在天有灵会明白你的孝心的”
“是啊，人心那么难测！”卫二小姐似乎得到了安慰，没头没脑得说了一句，忽然抬手指着远处的河岸道：“燕飞，快看，那边好像是崔公子呢！”
什么？崔公子也来了？薛燕飞赶忙朝卫二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哪里.....呢？”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呢喃着，只觉得脖颈一阵痛麻，便软软得倒在了卫二小姐的怀里。
卫二小姐弯弯的手臂轻轻扶着她的肩，手中的发簪在月色下闪着银光。
她从来不会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崔家三公子崔元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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