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梦再临
“八哥，怎么了？猴子怎么会这样？”青晗与素曦震惊地望着浑身鲜血不断涌出的焓烨，汨汨鲜血从他全身上下渗出，身上那件暗红的衣裳真成了名副其实的一件血衣。
珠儿在大堂安排好小蜘蛛和傀儡工作匆匆赶到后，也是震惊不已地望着：
“小火哥哥他是怎么了？”
将焓烨带回后院房间的八哥，身上一袭白衣，也早已半边都被染成了深沉的红色。
“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眨眼就成这样了。”八哥漆黑的眸子深处闪过猩红的亮光，对妖身特殊的他来说，面对这种味道而克己不动，绝对是莫大煎熬。
“莫不是我刚才动手的时候波及到他了吗？”青晗惊道，有些自责，是她没有注意到吗？
“你莫多想，他这身子骨本来就这样，出了事也怪不到你头上。”八哥对青晗说道，闻着房间里愈来愈浓郁的血香，有些难耐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现在应该想的是拿猴子怎么办，当初是老板娘把他救回来的，可是现在老板娘又不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联不联系得上，猴子这身体，输灵喂药都不管用，怕是等不到老板娘回来就散架了。”
“呸，他落得今日这副模样，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青晗恨得牙痒痒地骂了一句，素曦秀眉紧蹙，道：
“眼下说这个也没意义了，珠儿你去找阿嗡和小小，叫他们赶紧找到老板娘，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接到消息，肯定会迅速赶回来，八哥你受不住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左右有我和小青守在焓烨身边。”
珠儿应声急急而去，八哥却只是沉默地摇摇头，素曦手心冒出纯白的光芒，缓缓渗进流血不止的焓烨全身，减缓着他的流血速度，她是在神木梧桐心里长大的，幸运地被赐予了一份治愈之力，眼下也能多拖一时半会儿。
青晗望着这副情形，咬咬银牙，手中青霜剑亮出，沉声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九重天一趟。”
素曦大惊，手上白光一阵波动，幸好八哥一把拦住她：
“你疯了吗？你去九重天闹什么，别添乱了！”
“我闹什么？”青晗冷笑一声，抓着手中的剑，望着床上半死不活的焓烨：“我去剐了那个贱人，给这个傻子续命！”
“你别胡闹了，给老板娘知道了不得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三生客栈里的人！”八哥急忙拦着青晗，紧紧抓着她拿剑的手腕，生怕她性子一急就跑到九重天上去大杀一通，到时候可真收不了场。
他们几个当初被老板娘带到三生客栈后，就明确说再不许他们几个在苍生古域之外的地方轻易使用自身力量，尤其是小青和素素这一蛇一狐，要真动起手来，那不是赤裸裸的屠杀么？
“我是为了救人！再说了，我只是去拿回本来就属于这只傻猴子的东西，又不会滥杀无辜，你赶紧放手，你难不成真想看猴子死在你面前啊？”
青晗明眸含煞，望着用了十成十的力紧紧抓着她的八哥，冷声道。八哥死命不撒手，他是不想看到猴子死在他面前，可是也不能任凭这条神兽修蛇就这样拿着剑跑出去，说不定明天就整个九重天都没了！
“小夜……小夜……”
躺在床上的焓烨浑身血液不断冒出，昏昏沉沉地呢喃着这个名字，素曦光洁的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手下输出的治愈白光更盛一层，
她能感觉到支撑着他那具残破不堪身体的精纯力量已经要散尽了，而那之后，焓烨就真会与那股力量一般，神魂消散在天地之间。
神兽做的他这么惨，真是没谁了。
“他还好意思念人家的名字！”青晗狠狠厉声道，深色碧瞳里却也是闪过一抹悲痛与不忍，当下狠狠咬了咬唇，强大的力量自腕间爆发开来，一把挥开八哥，提剑便往外冲，
“你拿着剑要去哪？”
淡淡的声音响起，屋外笙灵红衣招展，神颜倾世，双眸无波，青晗登时就愣了。
“老板娘老板娘，您终于回来了……”
被青晗一把挥到地上的八哥一骨碌爬起，恨不得抱着笙灵的大腿就痛哭流涕一把，天知道出了事与这几只神兽待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劝又劝不了，打也打不过，偏生脾气又暴得要死，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整得他这个昔日以残暴嗜杀出名的妖王跟个弱鸡似的。
笙灵淡淡瞟了青晗一眼，青晗低下头，抓着手里的剑，沉默不语，笙灵也未多说，直接走进那间血香四溢的屋子，一眼便瞧见躺在床上，整个成了血人的焓烨。
“我来吧。”笙灵走到床前施法的素曦旁边，道。
素曦满头密汗，脸色苍白，闻言手中白光一收，床上的人登时浑身都涌出大股鲜血，却也是一瞬间，所有皮肤上冒出的血液都凝住，再缓缓渗回身体内，
笙灵伸出一只纤长雪白的手，虚虚停在焓烨身前，强大而玄奇的力量登时自她掌心倾泻而下，包裹住焓烨全身，那溢散的精血与力量，竟又缓缓地聚拢回复过来，
八哥有些惊颤地望着这一幕，老板娘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能被他们清楚观望感受到的更是几乎没有，总是一瞬间一眨眼麻烦就解决了，是以，从来都没有生灵能够准确地知道老板娘的真实实力，
不过，感受到笙灵手下那股令他灵魂都震颤的力量，八哥毫不怀疑老板娘一个手指头就能灭了他。
毕竟，人家可是当之无愧的正统神族。
便是青晗素曦猴子这些神兽都远远不及的天神之女。
“好了。”笙灵收手，神颜古井无波，依旧是看不出任何异样，而床上的焓烨，看上去好像也恢复了正常，正沉沉睡着。
“猴子好了？”八哥惊喜地凑过去，素曦与青晗也是不约而同地轻舒了一口气，“他没事了？诶诶老板娘你去哪儿猴子他不会再有事了吧？？？”
八哥转身就瞧见笙灵走出去，连忙问道，猴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总得知道啊，万一比以前还弱不禁风，那他可早得离他远远的省得惹一身骚！
“他活不长了。”
笙灵淡淡一句，却是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笙灵……”素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什么意思笙灵？连你都救不了他吗？”青晗急切道，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焓烨竟然要死了吗？
即便曾经经历过最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可是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她们几个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这具身体本来早就废了，只靠那一点点精纯之力才支撑了这么久，现在，那股力量也要散了。”笙灵清淡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波动，像是在诉说着任何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而非眼前这个相处甚久的三生店员。
“怎么会……怎么会……”八哥完全没料到，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猴子竟然就要死了，简直不能接受。
“把他身体里失去的东西重新补回来有没有用？”青晗紧紧盯着笙灵，青霜剑一直在手，始终未入鞘。
笙灵淡淡望着她，微微阖了阖眼，青晗眼神一凝，抓紧手中冰凉的剑柄：“那我去九重天替他夺回来！”
强大的力量固住身形，青晗一动不能动，红衣飘飞，倩影离去，只在身后留下轻淡一句：
“安心待着，我会想办法。再敢妄为，店规处置。”
禁锢顿解，青晗身形一动，脸色苍白，紧握剑端，却也是不敢不再违逆笙灵的话，特别是在听着最后店规处置四个字后。
素曦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道：
“老板娘也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是不好怎么跑到外面招摇的。至于焓烨他，老板娘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办法，小青你不要太冲动了。”
青晗咬唇不语，她只是担心焓烨，她们几个这般活在世上已经是很孤寂了，若再少几个朝夕陪伴的同类，还要怎么度过这漫漫无望的时光呢？
素曦知道她的心思，她和她，还有躺在床上的焓烨，本来都是一类人。
焓烨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身体里萦绕残余的那一点点力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消多时，便很快会完全消弭。
她留给他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点东西，也将烟消云散。
“小夜……小夜……小夜……”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在他体内的逝去，即便神识不清，神魂昏迷，依旧是将手紧紧攥在胸口，像是护着他生命中唯一的一点光，不让它熄灭流走。
“蠢货……”
青晗红着眼，不知是在骂昏在床上的焓烨还是骂谁，咬着唇死命不让眼泪掉下来，素曦轻轻抱着她，心中那片腐烂成疮的伤口，早已成了沉疴，轻轻一碰，就刻骨疼痛。
八哥早已噤了声悄悄离去，清楚地知道着这几位身上都有着怎样痛彻心扉难以愈合的伤口，最好的对待，便是永不去揭那层伤疤。
血痂满身的焓烨握拳于胸，脸色苍白，带着故念，沉沉跌入了那至深至重的故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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