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下场
此时此刻，钱阿兴终于从满身的疼痛中慢慢醒过神来，也将钱掌柜的话悉数听进耳中，知道此时大势已去，接下来不管是来软的、还是硬的都讨不到好，索性闭目垂头接着装死了！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忠心手下，满大岳哪里会将钱掌柜送官，正待出言劝解，却听一旁的胖妇人阿芳“嗷”的一声丢下钱阿兴，从地上窜起来急急道：“堂叔，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说相公拿了东郭教的东西怕会惹祸上身，所以才急着赶来看看吗！现在相公好好的，看他这衣裳料子可是上好的府绸啊！相公终于发迹了，你这个做堂叔的怎么还要送他见官！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妇人开口就如连珠炮，偏偏又是个拎不清的，钱掌柜气得狠狠跺了跺脚！
“阿芳啊，阿兴做了错事，自然要受惩罚！我当初推举他到这铺子里做掌柜，可不是叫他到这里坑害大东家的！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这做人总要讲道理啊！”
不想阿芳听了他的话，反而一对小眼睛锃亮！
“掌柜！我相公居然又做了掌柜！我还以为只是个跑腿的伙计……不行，堂叔，相公既然已经做了掌柜，你更得好好保住他，我们娘仨可就等着他往家拿银子呢！”
“你！”
钱掌柜气的胸口疼，倒是他身旁紧紧挨着他的半大少年看不过眼，径自走到蔫头耷脑的郭兴身边，一把将他手中的额带抽走、牢牢捏在掌心里，一边狠啐了一口：“呸，白眼狼！白瞎了我外公这份儿心！”
钱阿兴已经油盐不进，哪里会在乎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倒是有心想把那额带再要回来，但是偷眼打量眼下形式，真有点“寡不敌众”，想来想去，还是觑了个空子给自家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傻婆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东西再抢回来！
可惜两人虽成婚数载，如今连两个儿子都是半大的少年，却向来没培养出半点默契，阿芳见自家男人冲着自己眨眼睛，倒是想明白了这是再对自己使眼色，可她压根没往那根额带上想，只一心以为当家的这是要她帮着保住掌柜之位呐！
想想也是，这五年的乡下日子可是把她熬怕了，难得相公再次出人头地，说什么也得把这个掌柜的位子坐稳了！
这堂叔也真是的，怎么能帮着外人转头拆自家侄子的台！到底不是亲生的，里面隔了一层，以她看倒是白瞎了她相公这份心！
这么一想，阿芳便挡在钱阿兴身前，叉着腰，八字眉倒竖，一脸蛮横道：“堂叔，你向着外人也就算了，但我阿芳可不是好欺负的，总之我相公就是掌柜，这事谁也改变不了！今儿只要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撵他走！”
要不是场合不对，满大岳险些要被这一对极品气乐了，也不耐跟她一个拎不清的妇人多做纠缠，恰好眼角瞄到门外匆匆过来的一行人，知道已经安排好了，便气定神闲的重新坐回椅子上。
阿芳见他坐下，还以为自己吓退了对方，正待得意，忽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官差径自进了门，当下骇得长大了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领着官差进门的正是不知何时出去的王管事，原来早在钱掌柜一语道破钱阿兴身份时，他便接到满大岳的示意，悄悄出了门去官府叫人。
“东家，我将两位差爷带来了！”
那两个官差便齐齐对满大岳拱了拱手，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满大岳立即起身，一边回礼，一边朗声道：“有劳二位了！”
两人连道不敢。
王管事便指了指坐在地上吓得缩成一团的钱阿兴道：“两位差爷，就是此人！”
两个官差点了点头，面对满大岳时和颜悦色的神情眨眼一收，一脸凶神恶煞的直奔钱阿兴，像抓只小鸡子似的将他提了起来，便要带走。
“别、别！官爷手下留情！”
“东家、东家，小的错了！小的其实真的是为满月堂打算的！东家，求您绕我这一回吧！”
钱阿兴拼命求饶，可惜满大岳从头到尾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而且听见他的声音，面上只有浓浓的厌恶。
“当家的！”
阿芳也慌了神，可是作为寻常的小民，对官府的人天生有种畏惧，便是凶悍如阿芳，此时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被拖走。
“……堂叔、堂叔，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唔……”
出了铺子大门，钱阿兴的喊声便戛然而止，阿芳肥胖的脸上白了白，紧紧搂着两个吓得发抖的儿子不敢说话，屋内很快恢复了清净。
钱掌柜闭了闭眼，目中似有沉痛之色。
满大岳方道：“钱掌柜，按说以你对满月堂的功劳，纵使他仗着那东郭教的额带向我勒索五百两纹银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你来得及时，他未能得逞，但你应知道他背着我私下勾结别家铺子里的管事，剽窃人家的首饰样子，甚至把手都伸到了金玉堂那里，此事已非同小可，不是些许银两便能解决的！一个不好，我满月堂便是声名尽毁的下场！”
“所以即便他是你的堂侄，我满大岳也决不能姑息，还望你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这番话听得钱掌柜面色几变，他又羞、又愧、又悔，只恨自己这堂侄不争气，更恨自己有眼无珠！
“大东家，您莫再说了！小的都明白，这件事是小的对不住您！小的欠东家您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就请您受小的一拜吧！”
说着，不顾满大岳的阻拦，应是拉着自己的外孙齐齐给满大岳磕了三个响头。
磕了头，钱掌柜祖孙俩便谢绝了满大岳的挽留，坚决告辞离去，临走时又把哭哭啼啼的阿芳母子三人也一并带走了。
屋子里这会儿只剩下有些怔忪的李六和彻底傻了的于四。
李六知道自己历来跟在郭掌柜……不，应该叫钱阿兴的后头，对他平日里私下篡改账目偷偷敛财的事也知道一些，方才更怂包的使劲规劝大东家给钱阿兴银子，这会儿钱阿兴被官差带走了，他便有些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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