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福气
见这一大一小两人面上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一直绷着根弦的王善家的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听不懂刘夫人和霜姐儿之间打的什么哑谜，明明起初还好，听见霜姐儿一心为小姑说话她还听得高兴，不想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这气氛忽然就僵了！
她还担心霜姐儿会开罪刘夫人，不想这两人三五句话之后好像又“言归于好”了，真是好生奇妙！
不过这样更好，若是真的开罪刘夫人，那她们可就白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方才似乎听到霜姐儿说要去给那五姨娘诊脉，她有些不解，本来霜姐儿特意熬药膏的事她就不知道，这会儿听说这药膏能治刘夫人头疾，她更不明白，可以拉拢刘夫人就好，好端端的去管那爱闹事的小贱人作甚！
那样歹毒心肠的女人，别说她见天装病，就是她当真有事，难道她们把她医好了，她就会感激她们不成？
王善家的越想越不快，正想待会儿找个机会跟靳霜说一声，不要去管那劳什子的五姨娘，忽听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偏厅与明间相隔的红玛瑙帘子被一把掀开，蜜杏紧绷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太，含香院那边有人来报，说是五姨娘肚子疼得受不了，叫您赶紧想想法子！”
刘夫人轻轻闭合的双目倏然睁开，一道厉芒一闪而过，快的叫看见的人疑心自己花了眼。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的开口道：“赵嬷嬷，你亲自带客人到含香院。既然那位十分了得的清辉道长去远行了，咱们也不好就这么看着五姨娘遭罪……另外，你再打发个人给老爷送信，就说五姨娘又难受了，不过这次我请到了个厉害的郎中。”
赵嬷嬷会意，看了眼对面始终气定神闲的靳霜一眼，面上的神情越发恭敬：“姑娘，请随老奴来。”
靳霜点了点头，再次向刘夫人屈膝行礼：“太太，那我们先过去了。”
王善家的和王小妹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
刘夫人微微颔首。
见她们要走，四姨娘也不便久留，木着脸起身给上首刘夫人行了个礼，道了声告退，便紧随着靳霜几人一起出了正房。
靳霜的脚将将才踏出房门，忽听身后蜜杏爽脆的声音：“姑娘且慢些，太太说要跟你们一道过去。”
这句话让正准备拉着靳霜劝她莫去管那五姨娘的王善家的一呆，讪讪的收回了手。
靳霜本是在赵嬷嬷身后，走在姑嫂二人前面，闻言自然停下脚步，不慌不忙的站在廊下耐心等候。
秋日天高云淡，金灿灿的阳光穿过廊檐正好打在少女的侧脸上，那细嫩雪白的肌肤好像会发光一般晶莹剔透，那么自然、那么美丽，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无穷的自信和淡然。
从正房出来渐渐走到与王小妹齐平的四姨娘看着这一幕，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眸忽然泛起一道涟漪，她几乎自言自语一般突然道：“太太说的对，其实你是个有福气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她最近的王小妹能听见。
“你……”
王小妹惊讶的看着她，反应过来四姨娘这句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这可是自打对方被抬为妾室后第一次主动对自己说话！
王小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刘家含香院
容貌娇艳的年轻妇人正在卧房内焦躁的来回踱步。
她上身穿了件水红色锦袄，下着一件同色的百蝶穿花裙，尽管此时已小腹微凸，但从后面看仍是纤腰楚楚，身形曼妙。
只是妇人的面色并不太好，青中泛黄，一双形状优美的**有些凹陷，眼下还有两团极明显的乌青，丰润的嘴唇也干燥起皮，全身上下透着难掩的憔悴。
此刻屋里门窗大开，虽还没进九月，但是秋日里早晚不比夏日的暖热，一大早就开窗、开门，整座屋子早已被风吹得凉透了，再加上时辰尚早，日头升得不高，这间布置的奢华富丽的卧房反而比外头还要阴冷了几分。
一阵不大的北风顺着敞开的门窗吹进了屋，五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喉间越发觉得痛痒难耐，忍不住猛咳了几声，便又被她自己狠狠用手捂住。
大抵是察觉出她的不舒服，与明间相隔的银红色软罗幔帐外响起小丫鬟怯怯的声音：“姨娘，您怎么了？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
五姨娘闻言强压下喉间的痛痒，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道：“我没事，你不必进来了。”
帘子外的小丫鬟却有些不放心，盯着那重重叠叠的银红幔帐一会儿，又犹犹豫豫道：“……姨娘，要不让奴婢把这门窗稍微关上点吧！奴婢担心您冻坏了……”
不料她话音才落，里面立即传来五姨娘恼怒的呵斥：“少废话，你听不懂老娘的话吗？老娘说不关就不关！你算什么东西？能来伺候老娘是你八百年修来的福气，还敢来管我的事！”
小丫鬟被骂的眼眶一红，慌忙赔罪：“姨娘莫恼，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嘴！”
小丫鬟担惊受怕的求饶声叫五姨娘越发烦闷，她此刻觉得喉咙间那股烧灼般的痛痒感觉好似渐渐蔓延到了全身，胸口、小腹，甚至四肢百骸都开始难受起来。
“好了，赶紧滚下去，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守着吗？待会儿若是正院派人来问，你记得把人给老娘拦住了，而且还要把老娘往严重了说，越严重越好，记住了吗？”
小丫鬟不敢反驳，只得连连应诺。
见屋里再没动静，小丫鬟正准备退下去时，忽听帘子里又响起女子的喊声。
“等等！”声音沙哑、粗粝，完全没有往日的甜美柔亮。
“去把咱们这所有的香料都给我拿来……还有香炉。”
小丫鬟愣了愣，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姨娘……郎中说过，您、您现在有身孕，房中不宜再燃香……”
这次她仍然没有说完，回应她的是自房中直直飞出来的一只甜白釉玲珑画花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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