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白磷
靳霜便从婆子那里挑了根尾端最细的铁钩探进水瓮里，轻轻将那泡在水底的香囊挑起，又小心的将它放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最后放下铁钩，快步离开。
她直接走到大伙儿身边，再次叮嘱大家一会儿捂好口鼻，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靠近那香囊附件。
众人站在十几步外，先前隔着老远只能看见一小团红色的物事被靳霜自水瓮里挑出来，若不是靳霜说那是一只香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刘仁泰不由皱了皱眉，一只香囊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着靳霜的目光中带着不悦和质疑，总觉得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会故弄玄虚。
一转脸看见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盯着那香囊，显然对小丫头的话深信不疑，便是一向稳重的夫人也一副丝毫不怀疑的样子，刘仁泰只觉心里一哽，捂在帕子下的鼻子一歪，轻轻哼了一声。
靳霜耳聪目明，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只一双粲然晶亮的美目紧紧盯住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只红香囊。
时近正午，日头越来越高，深秋时节早晚的几分凉意已被驱散殆尽，北地干燥，连吹来的微风都是柔中带硬，很快便将原本湿漉漉的香囊吹干了几分。
除了刘仁泰之外，其他人都瞬也不瞬的盯着那边，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王善家的的一声惊呼，只见一直静静放在石板路面上的红色香囊忽然凭空冒出大量白烟，那白烟“气势”汹涌，眨眼间便将香囊包围，远远看去，只有一团团诡异的白烟，就好像有人对着那香囊放了把火，将它整个烧了起来！
事实上，那香囊也真的是在自己燃烧！因为是在背阴处，一点光亮都十分明显，在那股白烟越冒越多的时候，众人清清楚楚看见白烟底下隐隐有白色带淡淡黄绿色的火焰在闪动！
刘仁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香囊明明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只是那么放在那里竟然就自己烧起来了！
而且是那样翻滚的白烟和惨白带着黄绿的火焰，就好像人家说的乱坟岗子上的幽幽鬼火似的，这一刻，即便头顶上日头正盛，他仍然止不住的脊背发凉。
其他人心中的震惊也丝毫不亚于他，王善家的死死捏着王小妹的手，喃喃道：“我的老天爷，这太吓人了！亏了是在青天白日的……要是晚上，老娘还不吓尿了裤子……”
她说着，目光呆呆看向靳霜，在瞧见少女那双沉静的眼时，一颗心霎时稳了稳，她忍不住问道：“霜姐儿，那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靳霜目光沉沉的看着已经开始变淡减少的白烟，淡淡解释道：“我在师父的一部古籍上看到过，西域有种古怪的邪术，可以从人小解的排泄物中提炼出一种类似白蜡一样的东西，叫做白磷。”
“这种白磷有剧毒，自带一股蒜臭味，寻常人只要皮肤上稍微沾染一点便会被腐蚀烧灼，若是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则必会损及五脏，甚至出现肠穿肚烂、丧失神志的症状，而且无药可解。”
王善家的听得面上发白，其他人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白磷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温暖的地方无须别人点火引燃便可自行燃烧。如果是在夜里，没有充足的光照，周围又很潮湿的环境下，它会散发出一种淡绿色的光芒，所以提炼出的白磷不易储存，一般需要存放在水中才最安全。”
“一般很少人会知道世间有这种东西，不过我听说有些跑江湖卖艺的人为了银子，会专门托人收集这种白磷在贵人面前变戏法……”
天楚百年基业，曾经也是一度国富民强，是以从高祖皇帝时起便陆续开通了边贸和海禁，因此长安城内时有一些稀罕的洋玩意儿。
时至今日，只要你有路子、有银子，更有机会买到一些新奇的舶来品。
所以白磷这种危险的东西出现，虽然让人头皮一紧，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靳霜说到这来，又转头看向刘仁泰和刘夫人，小脸上带了几分肃然。
“不过，不管这东西从哪里来，它会轻易要人性命却是事实！师父的书上记载过，被白磷灼伤或者中毒的人都极为痛苦，到最后连口中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磷的蒜臭味，而且可悲的是根本无药可医。”
几人想起之前在五姨娘卧房里，看那五姨娘憔悴又痛苦的模样，想她甚至不顾怀着身孕也要在屋子里燃香驱赶味道，这短短几日，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竟磋磨成这样，可见那白磷的厉害，不由一个个心中惊骇，却是不知这五姨娘究竟从哪里得来这么危险的东西！
看她将那装着白磷的香囊泡在水里、又特意封在水瓮中，显然是对这东西十分了解的，大伙儿不免又想起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文曲星的说法。
这说法之所以叫刘仁泰深信不疑，便是那五姨娘的肚子在夜里竟然能发出浅浅的绿光，如今听了靳霜所言，再加上方才亲眼所见，都明白了原来是那白磷作祟。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文曲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五姨娘一手策划出来的！
不消说，那个什么清辉子道长肯定也是五姨娘找来的，两个人狼狈为奸，合伙演了这一出戏。
可大家又有些不敢置信，这五姨娘是心太大、还是人太蠢？竟然用这么个法子，争宠争过了头，现在连自己都算进去了，孩子保不住是定局，现在她这个当娘的都命不久矣！
一时间，众人想通了这些，反倒有些心情复杂。
而此刻的刘仁泰心中，可就不是“复杂”这么简单了！
眼下，他简直就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手里生出一柄利剑，回头一剑劈死那个贱人！
他从来没有被被人玩弄到这种程度，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是他抬进门的妾室，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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