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约
“难民人数有多少？”大殿之上，皇帝问道。
“回陛下，人数目前还不到二百人”李蔡屈身答道，随即又补充道：“但从昨日开始人数骤增，一天便来了几十人，臣怕照此速度下去，城中难民会人满为患。”
皇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难民若只有几百人倒不足为惧，找几个安置点，施点粥粟，发点衣物也就凑合过去了，但要是一直这样增长下去，难免不会出乱子。
“既如此，爱卿先将难民安置在城中，粥米和衣物要发放充足。有新的情况随身向朕禀报。”
“臣遵旨！”李蔡躬身退回。
看皇上有些疲惫之态，朝臣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再上奏，早朝很快便退了。
回到御书房，皇上脸上现出狠厉之色，招呼近侍：“去，把沈靖忠给我叫来！”
沈靖忠很快便过来了，作为皇上最信任的人，沈靖忠虽然朝堂上很少说话，但朝臣们都知道，这个人可是惹不起的，兵匪出身，又在军中多年，对谁也不留情面。
“难民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皇上并没有啰嗦，开门见山的问道。
“臣已有耳闻。”沈靖忠答道，没有敷衍，也没有啰嗦。
“已经割出去的地方，这些人怎么跑出来的？”皇帝似乎在问，似乎又自言自语。
“陛下，臣以为定是有人从中作祟。”沈靖忠依旧实话实说。
皇帝听好话听得太多了，要的就是真心话，这才是他喜欢的臣子。
“赶快给朕去查，看看是不是他！”皇帝命令道，“竟然敢跑到匈奴那里给朕作乱去了，让他闹，朕等着他。老的都死了，小的还能折腾出什么来，早晚都得让朕给收拾了！”
“是，臣马上去办。”听着皇帝这些不雅的言辞，沈靖忠脸上并没有惊讶和变化，似乎皇帝说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皇帝看着他满意得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
黄昏时分，四皇子府内，点点灯火已经亮起来。但整个院子却异常安静，仆从不多，且秩序尽然，没有人随意走动说话，只有南边的书房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这么说，他跑到鄢郢去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回主子，已经有书信传来，属下确认那是穆公子。”另一个清亮的声音答道。
一个略显单薄却并不孱弱的身影负手走到窗前，“哼，这倒像他一贯的行事。这小子，一向胆大，不按常理出牌。”又嘱咐身后的人：“继续派人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传书。”一个人影从屋内躬身走出来，又轻轻把门关上。
屋内只见男子已坐在桌边，轻抚着手中的一盏茶。
灯光下，依稀可见男子二十岁左右年纪，一身玄色衣袍，端坐在桌前。
细看男子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面容清秀却透着淡漠，一双耀眼黑眸，此时肃然若寒星。
他正是皇帝的四儿子，大靖国的四皇子，赵瞻。
此时修长的手指在衣袍下紧紧攥成了拳，可惜啊，他没能护住那个女子，那就护住他的家人吧。
这几日，卫家忽然热闹起来。
陈管家忙前忙后得指挥下人们摆放着东西，丫鬟小厮们都比平时打扫的更加用心，园子里还添置了许多新鲜的花草和盆景摆设。
蘅芜苑里依旧非常安静。卫二小姐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她正在写写画画。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个星象的时间，快要到了呀，她在心里想到。
“小姐，小姐”羽儿跑了进来，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薛小姐的帖子啊，”卫二小姐看着羽儿递到她手中的名帖，上面清晰得盖着薛府的印章，薛燕飞，那可是卫芊芊最好的朋友。
“小姐，是丫头翠竹送过来的，薛小姐请你中元节一起去放河灯呢。”羽儿高兴得道，从前小姐可是最喜欢薛小姐的。
“要过中元节了吗？”卫二小姐问道。
“是啊，小姐，我们以前和老爷夫人在桐庐，和这边的习俗不一样。我听梅蕊说这里的中元节家家都要放河灯、焚纸锭呢。”羽儿答道。
又是中元节了啊！
“馨儿，七月十五是个鬼节，死了的那些冤魂怨鬼啊，不得托生，在地狱里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有个死鬼托着一盏河灯，就得托生了。所以放灯这件事是件善事。可见活着的正人君子们，对着那已死的冤魂怨鬼还没有忘记。”
她还记得太皇祖母在世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元节要放河灯，太皇祖母耐心得解释给她听。
当时小小的她虽然听不明白，但想了想对太皇祖母道：“是不是那条路上很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就像她晚上出门要有丫头在前面举着灯一样？
“是啊，正是这样，馨儿真是聪慧。”她还记得太皇祖母笑着摸着她的头，夸奖她。
只是如今，太皇祖母已经和她阴阳两隔了，还有父亲，母亲，这些最亲的人，真的能有这样一条路来让他们相聚吗？那她愿意倾其所有去交换。
“小姐，你不想去吗？”羽儿见她拿着名帖发愣，又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卫二小姐道，最好的朋友邀请，她当然要去。
“哦，那我去给翠竹回个话”羽儿说完出去了。
薛燕飞啊，希望最好的朋友不要让她失望。
鄢郢，从前大靖西南边境的国土，如今已成了匈奴的城池。
虽然这里从前并不富裕，但村民靠山吃山，山里的药草、野物不少，几亩天地每年都能有些收成，至少可以衣食无忧，日子过得虽不富足，但也算得上舒心。
那时候的鄢郢是太平的、充满生机的。只是如今，匈奴统治了这里，山林被剥夺了，良田被侵占了，每年还要向匈奴缴纳高额的赋税，这里的人们开始过着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的生活。
这里是鄢郢北边最偏远的一处山村。穷山恶水出刁民。贫穷和饥饿逼得这里的村民想出了别的生存的门路，村里的壮年开始集结起来，打劫一些过路的客商。这个村的日子好过了几天，附近的村发现了，也开始效仿，很快，每个村子都有了专门的“护卫队”。
既然大靖国不拿他们当子民，他们过不上好日子，大靖的人也别想过上好日子。这里开始成为罪恶的所在，再不复以往的生机。
“哎，听说了吗，马掌柜的货被劫了！”鄢郢都城内，一个住店的客商正在与另一个闲谈。
“怎么没听说，前几天他要去进货，我告诉他不要走北边，他偏不信邪，结果怎么样，又被那帮贼人劫走了！”另一个客商说道。
“不管他了，反正咱以后就是绕点远路，也别走那个不安生的地方。”两个客商说着都进店歇息了。
店内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黑脸大汉正在吃着一盘牛肉，这里的牛肉确实比京城的好吃，筋道，有嚼头。
想到这里又招呼小二：“再给我割上半斤，带走。顺便包上五个烧饼。”，“好嘞，客官。”小二麻利得去包吃食了。
黑脸大汉吃完了盘子里的肉，又喝了两杯茶水，带上吃食大跨步走了，没人注意到，他去的方向正是鄢郢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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