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十三章
阿尔记得自己家门口有条细长的河流,越往下汇聚越宽,时而深时而浅,中间横亘着一条简陋的石头路。
河边是郁郁葱葱的水草,不知名的野花怒放,小鱼苗爱成群结队的在那里嬉戏。远处青山连绵,她喜欢坐在阴凉处洗衣服,或者捉那些机灵的小鱼,也会有孩子光着身子在水里嬉戏。
每一天的小河都是热闹的,今天却格外冷清。
她抬头望望天,灰色的云层摇摇欲坠,原来是云雨将至,怪不得身体这么闷,闷的她汗水直冒,连呼吸也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垂下胳膊,手指沾到清凉的河水才得到一丝解脱,调皮的鱼儿在啃噬她的手心,痒的她忍不住想挺起胸脯笑了,不知名的水鸟落在她的胸前嬉戏,身上酥麻难耐,她害羞不已的同时有发现自己也没穿着衣服,可是身上被沉沉的压着。自己发现躺在河床上,今天河床上那些碎石出人意料的柔软,摸上去都成扯出褶子,不过感官还传着丝丝疼痛。今天的河床也很热,热的她忍不住扭动身体,忍不住去擦湿漉漉的汗水。
天越压越低,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草叶上,水面上,草叶颤抖,水面挤满圈圈点点的涟漪。她被彻底的浸湿了,今天的雨水真甜,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雨水不留情的淹没了她的五官,阿尔忽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天越来越黑,河床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滩涂。
而自己仿佛一条泥泞的小路,夜色里,有人淌水路过,或重或轻,或进或退,而她回应的只有水花叮咚的欢快声响跟娇羞的嘤咛。
……
醉生梦死了一夜,冯时终于被刺目的阳光叫醒,他收了下胳膊发现旁边是空,窗前的啤酒瓶子无秩序的倒着,地上散着他皱巴巴的衣服,女人华丽的裙装。
冯时勾勾唇喊了声:“阿尔。”
没人应,害羞了?他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床上浅浅的血渍,被汗水浸泡过的白床单上莫名斑驳,冯时愣了两秒,他抓了条浴巾围上,打开浴室大门没人,四处都没人。
她昨天的换掉的衣物不在,跑了?
冯时去她的出租屋一问,果然是跑了,合租的姑娘说阿尔匆匆来了收拾东西说去火车站了。
冯时问:“她去哪个火车站了?”
“应该说东站吧,她问我哪个火车站最近,也就东站最近了。”
冯时匆匆赶去东站,他补了张站台票进了站,候车厅稀稀拉拉的坐着人,冯时先去正在检票口找了一圈,没有,他还担心她会不会已经走了,回头却发现那头长发正坐在个角落,冯时松了口气,他走过去瞧着她攥着张票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问:“你跑什么?”
阿尔抬头一看是他,莫名疾风骤雨浇下来,她心慌的站起来就跑,冯时拽着她的胳膊道:“怎么了?”
阿尔别着头不敢面对他,冯时无奈,直接把她拖到了家快餐店,点了牛奶汉堡推过去,阿尔也不说话,跟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恨不得把脑袋扎进水泥地基里。
冯时拖着胳膊问她:“还疼不疼?”
阿尔不答,冯时继续道:“第一次都这样,你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冯时想她可能是封建观念没走出来,便道:“其实没什么好害羞的,都很正常,如果,如果没有这个,你爸跟你妈也不会有你,你要往好的想。”
她还不应,他忍不住凑上去道:“难道你在对徐晋安愧疚?”
她不回,他也猜不透,只好继续问:“你把我当成了他?”
这次阿尔终于摇了摇头,冯时总算在心里舒了口气,不是就好,不管男女都会介意这种东西,他丝毫不例外。
“害羞?”
她摇头。
“还疼吗?”
她摇头。
冯时捏了根薯条掰断,忍不住道:“你嗑药了?老是摇什么头,说话!”见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冯时也耐不住脾气了,他抬手勾住了她细长的脖颈霸道说:“你再不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快点张嘴。”
“冯时。”
终于开口了。
“让我走吧。”
他的手往紧捏了捏,“说点儿实在的。”
“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离你远点儿,也跟她说过对你没什么企图。”
冯时不由瞪大眼珠,“计划赶不上变化,何况是sex这种东西,科学家都解释不清的东西到了你这里怎么就成了慷慨奉献大公无私了,其实来之前我以为见面了你会哭会骂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他词穷的无言语对,不由得出结论,“你是不是傻到没脑子的地步了?”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醒过来也没后悔,也没有到要追着晋安一辈子,如果是那样我也就自杀了,你是你,晋安是晋安,我还是分的清。即便是我后悔也不会去追究的,你对我伤害仅仅是一个晚上,可是我对你的伤害是一辈子。我记得那些被卖到村里的女人总会说自己一辈子毁了,等我到了城市终于明白了,谁会想困在鄙俗的山村里,我对你也是一样。”阿尔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你看你现在还过着公子哥的生活,如说有一天因为我,你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落差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你会恨我。”
“你……”冯时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尔又道:“深也好,浅也好,都结束吧,到此画上一个句号,对你,对你妈妈,对谁都好。”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我跟很多人说过的,以前还贴过寻人启事,在网上发过帖子,联系过电视台。”
“我是个男人。”
“是个人就不能免俗。”
他垂下沉重的眼皮,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我买了车程最远的票。”
冯时摩挲着手指道:“我看不见就可以了,别走的太远,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没一技之长,还长得……”他忽然想抬手碰触一下她的脸,终究是没抬起来,只能苦笑道:“容易被人欺负。”
“我买了票,很贵。”
“我有的是钱。“他语调里有种莫名的自嘲,又颇为潇洒的说:”改签吧,去一个我知道的城市,那里有我的朋友,你可以去他的工作室当模特,照顾好你,我才放心。”
不等她回答,冯时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别倔了,别人不会像我这样,连游戏都懒得跟你玩儿,听话。”
“那我,我今天走。”
“可以。”他看着阿尔那张粉红的脸故作轻松道:“临行之前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阿尔道:“上次你婚礼那天我有话跟你说,可是你不听,今天我说给你吧,霍睿凡跟林佳萝在一起,他们还想算计你们冯家,不管如何,你至少要找个不算计你的人结婚。”
“谢谢,去了那边要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等……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情,过去看你。”
“可能要很多年,也可能是一辈子,一辈子都见不到。”
冯时喝了口咖啡,明明加了放糖却苦到了心里,一直穿透四肢百骸,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他带着她去退票,询问最早的班次,在寂静的廊道抱着她拥吻,不是爱情的交流,是无力的诀别。
阿尔从木然,到渐渐回应,她抬起胳膊紧紧拥抱着他。她分不清这到底叫不叫爱情,没有必要了,可还是忍不住抱住他。
时间好像回到了梦里,他热切的冲撞,她温柔的迎合。冯时记得她倔强的脾气,记得她柔软的腰肢,柔软的胳膊,仿佛春日的藤条在自己身上缠绕,发芽,绽放花朵。记得她在饭店前举着砖头撒泼,也记得她从上楼上毫不犹豫跳下去,记得她站在深夜的雪地里,那双眸子黑亮的像是可爱的精灵,还记得她拽着自己的样子,一个她穷她有理的市井小民态势。
还有很多很多,有个人在他孤傲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从一根无名杂草长成了一个爱人。可她终究沾染了尘世,化作一粒尘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圈着空空如也的怀抱,一切只剩下了梦。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