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山
尹志平要交代的事情就多了，同其他人交接教务，安排弟子们今后如何学习生活，打点行囊等等。可郭芙就简单多了，都是道袍，拿上两件换洗就好，她连个随身兵器也没有，更是轻便，只一些路上会用到的丸药，瓶瓶罐罐的占些分量。
晚间杨过给郭芙送汤药的时候，见郭芙在整理包裹，疑惑问：“这是要去哪儿？”心想可是要回桃花岛？
郭芙见杨过已然来了就拉杨过坐下道：“就等着你来呢，今天丘真人叫我跟随我师父去燕京的白云观主持道观，这一去可能是三年两载的，咱们可就要分开啦！”
杨过听后心下难过，说道：“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身体不好，这一路上餐风饮露的你怎么受得住？再说了，山高路远的，多危险！”
郭芙心知杨过是担心她，不过她这些年来，从未去过什么新鲜地方，只那次去嘉兴，没几日，便晕乎乎的又回到桃花岛，实在郁闷。她这次能随尹志平下山心中实是兴奋，她也不是没想过带杨过一起去，且不说他本是赵志敬弟子，但身处这乱世，没些本事实在不易安身立命，学好本事才是当前第一紧要的事，所以便不提这话。
杨过见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气，知她欢喜，心中又是有些愁苦，却也替她高兴。他知郭芙虽然是郭靖黄蓉的掌上明珠，但从小就生活在岛上，着实无趣的紧，如今有此机会能去外面转转，心中兴奋也是难免。如此一想，便也冲淡了一些分离的愁苦。
他对郭芙说：“你常年也不出岛，不知如今这世道，这北边可都是蒙古国的地盘了，万不及嘉兴城那般安全，你年纪尚小，也没有什么本事护身……”杨过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没点明她如今经脉俱损，比不得她之前意气风发的时候，只说她年幼要她小心。
郭芙听杨过如此说，柳眉一挑，狡黠的一笑，右手袍袖一扬，一些白色的粉末，烟雾似得飘散出来。杨过哪里会防备郭芙？登时整个人全身一僵，跌在地上，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嘴麻麻的，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瞪大了，震惊的看着郭芙。
郭芙看他震惊的样子心中好笑，笑笑更觉好笑，捂着肚子，笑的直打跌。
郭芙笑够后便又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给杨过鼻下嗅一嗅。杨过一闻，这味道又冲又臭，直皱眉。这一皱眉，浑身的僵硬劲儿倒是减轻不少。
郭芙又给他身上大穴推宫过穴一番，便扶他到塌上靠着说话。郭芙揶揄他，“我们杨少侠怎这般模样？怎不使出你那护身之技？”
杨过面露苦笑，他这人说是小气也好，说是锱铢必较也好，旁的人骂他一句，瞪他一眼，他日后必定要一个个的十倍报复回去，但他心知郭芙是真心待他，即便郭芙把他放倒，又笑话他，他也一点不恼，反而心里高兴，也替郭芙有如此本事而高兴。
杨过知道她是见他说她身上没本事，一是为了显露一些让他放心，二是他二人玩闹惯了，郭芙就是要让他学一个乖。于是他便问道：“你这是什么药粉，倒是比那蒙汗药要霸道的多。”杨过出身市井，蒙汗药这种下三滥的药，他自是知晓。
郭芙脸上显出夸张的得意神情，说道：“你若是问我这是什么药，我便要告诉你，你可要坐稳听好！这是九天十地颠倒乾坤混沌大罗金仙粉！只这么一点点，任凭你是大罗金仙，也是要那么倒上一倒！”其实这药粉稀松平常的很，万没有这名字这般拉风，只是普通的麻药，不过妙在见效快，普通的江湖人只麻上一会儿便正常了，若是对郭靖这种高手，怕是只能换回来个喷嚏而已。所以郭芙也并不炫耀，只奚落一下杨过，就马上给他解了。
杨过听她这药粉的名字心中好笑，只道：“郭大小姐好威风！这大罗金仙都要中招，我这区区小人今日能见识此等神物，着实荣幸。”说完还一揖到地，逗得郭芙又是一阵欢笑。
这时听尹志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说道：“你二人倒是洒脱！”说着，人已来到房中。
杨过见尹志平来了，忙行礼：“见过首座师叔。”
尹志平点点头说：“芙儿，诸般杂事我已处理妥当，明日我们就出发吧。”他又转头对杨过说：“此去三年两载，你兄妹二人怕是不好见面，你在山上定要用心做功课，练功夫，不要辜负了芙儿的一番苦心才好。”郭芙听尹志平这么说，面上不好意思，偷偷拽了拽尹志平的袍袖。
杨过心中感动，也同尹志平说道：“师叔，芙儿从小生活在岛上，从未远行，全赖师叔在外诸多提点，弟子替郭伯父郭伯母在此谢过了。”杨过这话说的并不太好听，尹志平也不在意，只摆摆手道：“你习好武艺才是第一紧要的事。”
郭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她身份特殊，但时间越久，她仿佛就越能感受到天命是什么，都是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尹志平教他二人好好说说话便走了。郭芙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杨过的手坐下来说道：“杨哥哥，我心里当你是我的亲哥哥的，自是盼着你千般好万般好，我知你是个坦荡的人，好恶分明。但娘教过咱们，孟子说过‘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外公虽然最厌恶孔孟之道，但也不得不承认，万事是讲求个方法的。旁的人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才好。”
杨过知道郭芙怕他性子倔，不肯去就退让，日后他一人在重阳宫中，怕多少要受不得一些委屈，才如此开导他。杨过想得通透后，一笑，又开口说道：“呦！这哪里来的小美人？可是同我说话呢么？我姓杨的可从没有这么标致的美人朋友！”
郭芙听杨过油腔滑调的说着花花话，想起来第一次在破窑见到他的情景，噗嗤一声笑出来。杨过见她笑了，便也笑了。
第二日，只尹志平与郭芙到丘处机的禅房中辞行。本来丘处机还想让尹志平带一些旁的弟子，但顾及到此行路程颇长，还是让二人轻装简行。
尹志平跪地与丘处机拜别，丘处机感叹一声，目光慈祥，对尹志平道：“你我师徒这许多年，我虽领你初窥修行门径，可到底还是你自己道缘深厚，你我实乃道友。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我辈修道之人，为的是有朝一日跳出三界五行，性命双修，与这天地同寿。如今我为一己妄念，要你踏入这红尘俗世，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尹志平对丘处机道：“师父不必如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我即非天地圣人，自然是要入这红尘圈中应命数的。况且志平本意如此，师父更无须介怀。”
丘处机点点头，像是释怀不少，又说：“我望你不再受这尘世苦楚，早日成就金丹大道，要心中有数，不要浪费此生这大好机缘。”
尹志平说：“弟子省得。”
丘处机甩甩袍袖道：“下山去罢！”
二人下山的时候还是早课时间，是以并没有人来送他们下山，自然杨过也没来。二人一人一个小包袱，尹志平腰间又悬挂一柄长剑，无甚出奇。平时尹志平是不太拿剑的，不过恰逢乱世，一柄长剑表明身份，倒省去不少麻烦。
郭芙自是不用带什么长剑，只带了一个小斗笠，帽檐上垂下黑纱，即遮阳又省了麻烦，在路上吃东西也不会灌风，实在是居家旅行的一大利器。
到山下镇子的时候，郭芙央着尹志平给她买头小毛驴，尹志平被缠的无法，只好同卖驴的老人买驴。谁知老人见是全真的道长要买驴，说什么也不肯要钱。
原来这老人家中并富裕，但每每有病痛时，去重阳宫中看病，全真的道长从来都不收诊金，反倒免费给他开足了药，叫他安心养病。是以老人十分感激，所以坚决不肯收尹志平的钱，反倒给尹志平道谢，慌忙的朝家走。
尹志平也并不追赶，只在老人身后，用一个巧劲儿，无声的将一块儿银子扔到老人肩上的褡裢口袋中。
郭芙只一心看着这小母驴，油光锃亮的皮毛，上黑下白，雪白的肚皮和蹄子，其他的地方都是黝黑一片，实在是像极了一味药材。于是对尹志平说：“师父，你看，这不就是乌云盖雪么！”
尹志平还真未好好看过这驴，听郭芙这般说，一看之下，还真是乌云盖雪的寓意，笑道：“不错，芙儿给它取个名字吧！”
郭芙道：“乌云盖雪，有祛风利湿，清热解毒之效。若是就叫它乌云盖雪，它又实在不够威风。乌云盖雪又名狗脚迹、地棉花、野桃花，我看呀，它不如就叫桃花吧！看我桃花岛传人骑着桃花驴！”如此这般甚好！这样郭家就有两个爱骑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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