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女子
虽然不知道蒙古皇后为什么要抓一个农家女，不过她的去处却应该不难找，因为尹志平听见那后来的蒙古兵对辽王说的就是“人找到了。”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人，但是联系一下铁柱兄弟的话，和当时辽王的神情，基本就可以断定，这辽王估计也在找这个姑娘。
这个辽王斡赤斤的封地并不在燕京，他此行并没有重兵，想来是要去草原深处都城和林，燕京不过中转而已，至于他是否还另有目的就不可知了。
而斡赤斤的行踪也并不难找，他是成吉思汗的同胞幼弟，成吉思汗在世时就十分宠信他，如今他分封辽地，手握重兵，乃是这大蒙古国顶尖尊贵的人物。如果他来燕京要在哪里下榻，可想而知，燕京路总管府。
虽然蒙古占领了燕京，但其实城中还是汉人多。辽人，金人，当年水火不容的死敌，如今都是亡国奴，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反而可以和平相处了。
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总管府的位置，本来以为应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等二人过去时却发现竟披红挂绿的，这分明就是在办喜事的样子，好似燕京这些各界名流都一齐朝总管府去了。二人不明所以，在侧院不招人注目的地方，尹志平带着郭芙就飞身上了房。
院子里一直有乐队吹打着喜乐，在院子里升起篝火，架起了烤羊。大都是蒙古人，众人借着酒劲跳舞摔跤的都有。这中间还有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人，看着似是新郎官的打扮，可不正就是那个辽王么，刚刚还一副杀人的样子，这没多久，反倒成了新郎官了。
虽然他是新郎官，但也不见他多高兴，也不同那些蒙古人一起玩闹，只自己在那里慢慢的饮酒，依旧满目肃容，虽然不见了眼中的愁绪，但仍旧十分严肃，那些蒙古人只自己玩闹，也不敢同他放肆。
二人见如此情景，心中已有计较，便从前院往后院去了。后院也没几个守卫，连一些侍女小厮也没有多少，郭芙微微叹口气，尹志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朝着后院灯火通明的屋子去就是了，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新娘子的房间，透过敞开的窗子，发现房间内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新娘子一人着蒙古新娘的盛装坐在桌前，看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飞身下房，敲了敲门，没见新娘子来应，就推门进去了。新娘子好像刚刚回过神来，看着突然出现的郭芙两人，还不知道做什么反应。郭芙见她清秀有余，可也不见如何美貌，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乡下姑娘。
“姑娘，我们是铁柱找来救你的，你可愿现在和我们走？”郭芙打量那姑娘的神色，见她听见铁柱的名字一脸怔忡，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愁。
二人也不催她，只让她自己想好。良久她醒过神来，一字一句道：“我不走。”
郭芙心中感叹，她也料想过是这种结果。村里的人朝不保夕，抛去民族大义，她的选择一切都合情合理。
尹志平知郭芙心中百味杂陈，于是又拍了拍郭芙的背，说：“我们走吧。”他顿了顿，又朝那姑娘说：“姑娘应与辽王相识，今日做此决定，好自为之，切莫后悔。保重。”郭芙转身时，还是停顿了一下，转头问那姑娘：“我能问你为什么么？”
那姑娘本是一脸怔忪，反复喃声道：“为什么……”忽然又面露癫狂之色：“为什么！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我应该告诉你们，我怕他报复村子里，报复铁柱哥？不！因为我不要受穷！我不想朝不保夕！我不想辛劳一辈子，连温饱都要看天！我有机会可以过得更好！这有什么不对！”
是呀，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回去的路上郭芙很沉默，伏在尹志平的背上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坚持要亲口告诉铁柱，他媳妇已经死了的消息。铁柱应该已经做了这种打算，他并不太意外，只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于是郭芙准备好的，让他另娶的安慰话语也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晚上二人在驿站中，郭芙枕在尹志平腿上一直在想刚才的事，尹志平也不出声，只一下下的抚摸郭芙的头发，分外温柔。
“师父，我知女子生活在这世间本不易，更不提恰逢乱世，可见她如今这般行事，心中仍旧不喜。”
尹志平也不去看她，望向窗外明月轻声道：“她与铁柱定下婚约，却未曾履行约定，又与旁人结成夫妻，是她的不对。你若要用民族大义要求她，是你的不对。谁都有生的权利。”
“那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郭芙这时心中想的是郭靖与黄蓉夫妇，他们不过几年间就要驻守襄阳，他们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注定扭转不了历史，挡不住蒙古统一天下的洪流，他们舍生忘死的意义何在呢？
“大概，只是活着吧。”在时间的长河中，所有的朝代终将走向消亡。
郭芙晃晃脑袋，甩去那些思绪，她不是那治世的能臣，更做不了乱世的枭雄，她只想救下一人是一人，蒙古人也好，汉人也好，总归都是人的。
“师父，你说既然辽王与那姑娘相识，那蒙古皇后抓那姑娘干嘛？”如果辽王想娶一个农家姑娘，还要皇后出手抢人才行，这岂不是笑话？
“这如今蒙古大汗叫窝阔台，是你父亲结拜兄弟拖雷的亲哥哥，那通译口中的皇后，应该是他的第六皇后乃马真氏。窝阔台早年也是草原上顶数的好汉，东征西讨也为成吉思汗立下不少功劳，只是自四年前他属意汗位的三子阔出意外战死之后，他便日渐沉溺于酒色之中，诸多将领对此有所不满。而这辽王则是成吉思汗的亲弟弟，在成吉思汗生前便立下战功无数，获亲封东道辽王，这些年更是声名赫赫，如今大汗身体日渐羸弱，他千里奔赴都城和林，其野心与目的不难看透。”尹志平娓娓道来，如今天下形势瞬息万变，重阳宫早有出世的准备，搜集一些情报自是不在话下。
郭芙道：“蒙古人的规矩向来是小儿子继承家业的，辽王怕是一直心有不甘。这乃马真皇后能知辽王一行人的行踪，还能知晓他心意，提前卖他一个新郎官的大面子，可见更不是一个普通角色。”郭芙心中啧啧称奇，蒙古人厉害，这蒙古女人也不一般。
尹志平听她话中对乃马真后似有佩服之意，脸上也染上些许笑意说：“这可不仅仅是个大面子，还是个大大的下马威。”
郭芙转头一想，若谁不仅招待他们白吃白喝，还把昨儿桃花心心念念，路过时差点儿迈不动步的萝卜地里的胡萝卜□□，洗干净了送到眼前，她心里也是要抖三抖的。
尹志平继续道：“蒙古人中的厉害女子，可不仅仅只这乃马真后一位，你父亲结拜兄弟拖雷的结发妻子苏罗禾提，才真是当代一位奇女子。她与拖雷养育了四位小王子，每一个都能骑善射，还十分通晓事理。拖雷曾掌握着成吉思汗的大部分军队，他突然离世，给蒙古内部带来极大震动。而她却没有沉湎于悲痛中，游走在各部汗王中进退有度，不仅将拖雷过世的损失降到最低，还成功的保护了孩子。她还十分忠贞，窝阔台曾让她嫁给他的大儿子贵由，她却拒绝了，只愿将孩子抚养长大。这次你同我下山，一是为了主持白云观，再一个便是同她有关了。”
郭芙听得心驰神往，不知这个苏罗禾提是个什么模样，这般的有本事，想是同汉族女子不同吧，不知爹爹是否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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