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零的记忆
这一瞬间就像黄昏时刻的草地一样安静,山雪一直看着外面走走停停的商场行人,不曾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不好意思开口。
一直等,等到山雪忍不住回眸的那一刻,他才微微张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多羞涩的一句话啊,她捧着桌上茶杯静默了好久,倘若今天你是在等我就好了。
深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淡下来,艰难的露出一抹难言的笑,“你想从哪里开始了解。”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18岁那年,”山雪低叹,“那一年,她也刚好18,原本我们并不认识,只是合租关系,就算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也没怎么说话。”
“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年了,那时候的我无法想象十年后的她居然成为了一个网络作家,”她不禁抽笑了一下,“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我们也进步了很多,都不是当年懵懂的小女孩了。”
应和着也露出淡淡的笑,“她曾经去过日本。”
“嗯,”山雪说,“整整八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山雪的话里蕴藏着一股神秘声势,让人不敢猜测。
可他却像一个身上绑了一块巨石一样,不沉到底始终不心甘,坚毅的他终究是想探一次险。
“想。”
“因为她男朋友娶了别的女人,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想找一个没有她男朋友身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山雪轻描淡写的说。
沈晓天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毕竟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这其中的故事他还是听得浑浑噩噩的。
“她男朋友为什么要娶别人?”
“我怎么知道,”山雪冷嘲了一声,“兴许是和哪个女人有感情了呗,不然怎么会结婚。”
沈晓天莫名的为湘筱感到一丝心痛,“他们当时分手了吗?”
“没有,”山雪顿了顿,又说:“她从他男朋友那里回来的第二天,他男朋友就在朋友圈将要结婚的消息昭告天下了,没有任何预兆,后来她就走了。”
三言两语,虽然很简短的几句话,他却能想象得出湘筱当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那种含无防备时被重重一击的蚀骨之痛。
他无法想象这八年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来的,异国他乡,独守残零的回忆,那种摧心剖肝的痛谁能懂得。
此刻他才明白她平时为何总是一副忧愁的样子,大概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欢乐了吧。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眼睛看着表情冷淡的山雪,忽然替湘筱感到不值,她的人生,不仅爱错了人,也交错了朋友。
他只是居于礼貌把山雪送回家而已,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来到她家门口。
山雪用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他替山雪提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了门,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的湘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自己房门边,尴尬而沉默。
他只是帮山雪提东西上来的,她告诉自己,他只是送山雪回来而已,和自己无关。
她渐渐露出微笑,礼貌的冲他点头致意,“你们……”
她明知故问,默叹自己的应变能力很差,怎么一下子都不会说话了。
“哦,碰巧遇到了你的朋友,看她女孩子家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就送她回来了,”他吁了一口气说。
山雪听到他拿自己做挡箭牌,不屑的将眼睛瞥向湘筱,应和着他的话说:“是啊,还好碰到了沈总,否则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来了,”顿了下,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又说:“湘筱,你能碰上沈总这样贴心的好男人真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湘筱知道她话里有话,也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就忍耐了她,直拗拗的立在门边不说话。
“你有空吗?我们出去走回吧,”沈晓天总算捅破窗户纸,直接在山雪面前邀请她出去。
她和山雪同时愣住,令山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可以这么明目张胆,难道他真的感觉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意吗?
湘筱呆愣了好久,视线一直停在山雪脸上,那一脸的寒心和漠然,她完全了解山雪此刻心里的想法。
她低下了头,浅浅的,“我……还要写东西,没有时间。”
山雪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神情。
“那送我一下可以吗?”他语气逼人,“就到楼下。”
她一点拒绝的理由也没有,只是送到楼下,难道还不可以嘛。各种理由的推脱终是抵不住他那一句带有声势的话,最终还是陪他走下了楼。
难过流经了身体,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忧伤。
沈晓天望着她脸上那抹忧伤,淡淡的说:“有些时候,看到你无奈的样子,我也很无奈。”
湘筱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她不想问此话怎讲,她能明白他口中的暗示,如果拆穿只怕场面会更尴尬。
只是,楚湘筱,此时的你还躲得掉嘛!
话已经赶到了他的嘴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凝涩的看着他,不敢说话,害怕他的下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没想到他突然伸手一只手摸住她的侧脸,在她的颧骨上摩挲。
她愣怔住,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已传遍她的整张脸,暖度逐渐上升,直至发烫,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却因脚下踩空在楼梯上往后跌去。
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这一刻,想必他期盼已久了。
此时,一抹冬的斜阳,透过墙上的玻璃窗,淡淡地照在他的脸上,刹那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温暖。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被吓住了,猛的将他推开。羞涩的脸颊烫得直发红,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沈晓天不再多说什么,最怕的是满心欢喜的跟她说了很多话心里话,她回复的却是简单的一个“哦”字,或者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刚才的怀抱已经包含了所有的话了,逼得太紧,她只会一如既往的不知所措,倒不如给她一些时间考虑。
湘筱望着阳台的那棵小草已经冒出了尖尖一角,不禁潸然泪下。
你已经获得重生,而我还一直滞在原地,受着这份煎熬。
窗外夜幕低垂,冰冷的寒风从窗户吹进屋里,刺凉了她的心。
她走上前,将那扇窗关上,才逐渐感到一丝温暖起来。
外面的狂风铺天盖地的吹着,间或传来暴风雨中的殷殷雷鸣,一下子便大雨滂沱。
白天还有缕缕阳光,怎么一到晚上就狂风暴雨起来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怒吼的冷风卷席而来,把阳台上得花盆吹翻,掉了下去。
湘筱看到,快步冲出房间,跑了下去,来到楼下只见花盆在地上砸的稀巴烂,泥土被雨水搅拌得地上黄了一滩,犹如一条泥石流流淌在地面。
幸好没砸到人,可怜了这小小的嫩绿最终没有存活下来,残寂在这残暴的下雨天了。
将摔碎的花盆碎片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避免赶回家的人踩到。
推开门,她又听到不绝如缕的抽泣声,她将头扭向山雪房间。
她,又在静默的抽泣了。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脚步慢慢挪动,向山雪的房间走去,她掖被子低下小声的哭泣,房门是掩着的,不知为何,这次湘筱感到她显得有些刻意。
假使是自己想要哭泣的时候,她必定掩住门窗,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更不让别人看到她哭过的痕迹。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做事方法,并不包含所有人在内,无论山雪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要上去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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